因昨夜發生的事,這一晚過得尤其漫長。
鄭陽原打算熬個通宵,但只等了一個多時辰,黛玉就醒來怎么也睡不著。
沒奈何,他就只能接著睡,又由黛玉替他警戒。
第二天一早,鄭陽被一陣動靜吵醒,一問黛玉才知是那些錦衣衛要走了。
這個時候,已基本確保了安全,鄭陽掛好刀走到門口,看向了客棧大廳的場景。
此時已經雨停,錦衣衛的十幾號人正往外搬東西,外面院子里馬兒都被喂好了草料,此刻正打著響鼻準備出發。
見鄭陽從屋里走出,下面正安排事的張愷看向了他,招呼下屬離開后便往樓上望來。
“小兄弟,你可真的想好了?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鄭陽平靜笑道:“大人一路順風。”
張愷微微點頭,隨后便轉身外屋外去了,很快其余人都趕了出去。
一陣馬蹄聲后,這些人就全部離開,這時掌柜的才走到堂內。
幾間客房被燒、被打爛的桌椅,還有沒付的酒錢房錢,對他來說這次損失太大了。
最讓他感到麻煩的是,屋外還有二十多具尸體,等著他設法去處理。
雖然錦衣衛的給開了公函,可對掌柜的來說接下來與官府打交道,仍然是很頭疼的一件事。
“客官,您還在呢?”
對于鄭陽,掌柜的完全不敢輕視,僅昨晚鄭陽現身時露的那一手,就足以讓這掌柜的敬重。
當然如果他看過鄭陽砍人,那這種敬重會變成畏懼。
“馬上也要走了,算賬吧!”
“住一晚上,再加昨那些吃食,一共是……二錢三分銀子。”
這價格還算實惠,鄭陽便從懷中掏出最小一枚碎銀,扔給掌柜之后說道:“多的不用找,替我把馬兒喂飽,再來兩碗面。”
“是,是!”
待鄭陽離開,這掌柜的拿了碎銀往秤上一放,稱出了二錢五分左右。
多的二分銀子,折合銅錢等于六十文,買兩碗面再加把馬兒喂飽,這掌柜真就只掙個辛苦錢。
很快面被端上去,鄭陽與黛玉吃過之后,這邊掌柜的也把馬喂好了。
領著黛玉下了樓,鄭陽便去外面套車,而黛玉則在觀察周遭情形。
昨晚上的激戰,對客棧造成了極大破壞,看著周遭各種破碎家具,黛玉仍是覺得心有余悸。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外面鄭陽已套好了車,然后便領著黛玉走了出去。
“外面全是尸體,閉上眼睛。”鄭陽告誡道。
黛玉早已聞到濃烈的血腥氣,于是立刻聽話依言閉了嘴,再之后才跟著鄭陽出了房門。
很快他二人上了車,鄭陽催動馬兒往外走去。
在離開客棧之后,周圍空氣才清新了許多,整個天地變得和諧而安寧。
但鄭陽仍不敢掉以輕心,畢竟接下來還可能遭遇潰兵。
“林丫頭,剛才我已經問了,安慶府城就在前面三十多里,今天我們就能趕到。”
黛玉沒有立刻回應,在她思索一番后才答道:“鄭大哥,你說……這一次我們能成功么?”
鄭陽繼續趕馬,望著前方說道:“不管成與不成,我們都已盡了最大努力,可以問心無愧了。”
這話雖然有理,可黛玉還是心有自責,遂又問道:“只怕父親在天之靈難以安息。”
鄭陽遂回頭勸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古往今來……又有幾人比得了你?”
“只要你好好活著,你爹就一定可以安息,切不可再隨意流淚自責了。”
忍著將要涌出的淚水,黛玉鄭重答道:“好。”
或許是否極泰來的緣故,這一路他們沒遇到任何危險,在當天下午趕到了安慶府城外。
相較于平時,安慶府城戒備比較森嚴,對進出百姓都進行了盤問。
已經到達目的地,鄭陽也不再藏著掖著,便用了錦衣衛的腰牌入城。
即使可能泄露行蹤,對鄭陽來說也可以接受,畢竟他已到達目的地了。
他們在進了城后,便直接往巡撫駐地趕去,地方就在安慶府衙內。
來到府衙后,黛玉重新戴上了帷帽,然后跪在了安慶府衙外。
立時就有衛兵前來驅趕,畢竟這里已不只是府衙,而是巡撫大人的駐地。
“干什么的?速速離去,否則對你們不客氣。”
“小女子是來告官,懇請巡撫大人為民女做主!”黛玉主動開口回應。
鄭陽站在她身側,仍是一副家丁的裝束。
“告官?你來錯地方了,要告去縣里府里告,這里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縣里府里已經告過,按察司也去過去了,現如今只得向巡撫大人提告。”
聽了這番話,衛兵領頭的百戶現了身,語氣不善道:“小丫頭,這里不是你玩鬧的地方,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否則治你滋擾官衙之罪。”
黛玉壯著膽子回話道:“我是來申冤的,不是滋擾官衙。”
“哼,不知好歹,給我拿下。”
這邊正要動手時,遠遠卻有一道聲音傳來:“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提刀動杖的?”
鄭陽幾人朝聲音來處望去,卻見是從府衙內走出一名年輕宦官。
此人正是楊誠所派,專門在巡撫駐地守株待兔。
在鄭陽黛玉“消失”后,楊誠得到消息便知他二人會來安慶,提前三天就安排了人過來盯著,如今碰上也是自然之事。
如果這人不出面,那么鄭陽二人必會被趕走,可見楊誠雖然滑頭,卻還是出了那么些力。
“公公,小女子是來告官。”
“到巡撫駐地來告官?那事情肯定小不了,說來與我聽聽。”
黛玉察覺到了是如何情況,當即便向宦官講述了情況,尤其是自己父親被趙雄迫害的冤屈。
聽完之后,這宦官方道:“竟有如此大的冤屈,且還關乎太上皇、陛下之圣德,梁大人只怕不可推脫。”
這宦官是楊誠的人,百戶不敢拂逆他的意,也不敢讓黛玉繼續提告,現場氣氛便有些僵住了。
“求大人為我父親做主!”
“求大人主持公道。”
黛玉開始哭訴,這對她來說算是挑戰,但她克服了情感上的障礙。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她哪還有豁不出去的想法。
府衙外行人不多,可黛玉這般喊冤之下,還是引來了行人圍觀。
這百戶也識時務,遂出言請黛玉先進府衙,待其稟告上官后再做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