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邂逅

進入內(nèi)務(wù)府學(xué)規(guī)矩以來,我們?nèi)藥缀踅共浑x孟,孟不離焦。仗著綺萱鑲黃旗的身份和她阿瑪不太小的勢力背景,我倒是頗有些狐假虎威。這內(nèi)務(wù)府里的公公也還算客氣,把我們安排在一屋,白天學(xué)規(guī)矩,晚上一起聊天咒罵白天的辛苦,不知不覺,秋風(fēng)已起。有時閑下來會去練練字。平日里也算領(lǐng)教了些許宮廷女子的能耐,我自問沒這精細的腦袋去思考其中的迂回曲折,能避則避。倒是綺萱,性子沖,脾氣急,好幾次吃了暗虧。這里比不得路上,有勢力有背景的也不少,饒是綺萱,有時也要忍一忍。

很忙,也很累。反讓我忘記了很多的不愉快。我這性子本就不定,身邊的人若沉悶的居多我便也沉悶;身邊若是活潑的人居多,性子也會開朗起來。綺萱最是個愛笑愛鬧之人,三個人自打來了紫禁城私下里反倒更不拘束,連帶的,我也感覺仿佛真的一下小了十歲。歡樂處不免生出恍惚:這般的快樂好似一碰便會散去。

至夜,忽然覺得煩躁。沒有知會吟秋和綺萱便一個人走了出去。無心觀賞周圍的風(fēng)景,倒是拼命留意周圍有標志的建筑。我不想一會兒回不去卻被當作刺客抓起來。來到這里一直不敢一個人外出,更重要的是,對這個時代的規(guī)矩我一無所知,自問自己也沒有小燕子的運氣,明哲保身是明智的選擇。

隨意地靠在柳樹邊,試圖讓寂靜的夜色撫平內(nèi)心潛伏的焦躁。沒來由的無法平息自己的心情。不禁嘲笑了下自己。在學(xué)校,我那引以為傲的平靜在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正一點一點流逝嗎?

忽然,仿佛涓涓細流劃過心房。一瞬間,平靜重新回復(fù)。是什么?

是簫聲。

悠揚婉轉(zhuǎn),如泣如訴。曲調(diào)從未聽過,卻重重地敲打我心。閉上眼,任思緒在樂曲中飄蕩。一個被壓抑著的身影逐漸地清晰。

一股鈍鈍的痛。

想念他明朗的肆無忌憚的笑、想念他大步流星行走的背影、想念他時而高昂時而低沉的逗弄人的聲音、想念他溫暖的掌心和體溫。

原來,一切從未遠離過。只是,想念會變成呼吸,時時刻刻存在,卻讓人執(zhí)意忽略。

睜開眼,目光卻不自覺的投向左前方,簫聲已然停下。那執(zhí)蕭的白色背影恍惚間有種強烈的熟悉。我按捺住起伏的心潮,不敢讓自己奢望太多。卻見那身影緩緩地轉(zhuǎn)身。

我屏息,目光不敢絲毫怠懈。那面容直直的跳進視線,朦朧中,仿佛再熟悉不過。

他似乎微微嘆了口氣,原本清朗的眼睛霎時籠上一層霧氣,那里隱隱藏著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嚴肅和抑郁。

見他抬腳欲走,我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疾步上前,雙臂一緊,用盡全身力氣環(huán)抱住他。眼淚不住地滑落,哽咽道:“琛,不要走!”如果來這里是為了遇見他,那我再不要放開,不論他身邊有多少紅顏,不論我的身份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再放開。

感覺到懷里的人微微的掙扎,我慌忙加重力道。“不要,就算是幻覺,請你,不要這么快消失……”心里唯有一個念頭,不能放手,不能讓他消失。

仿佛一世紀那么長,手上的力道再也無力支撐。懷中的人似乎長嘆一聲,輕輕地隔開我的手,轉(zhuǎn)過了身。心底一陣鈍鈍的疼痛,我用力眨眼,卻怎么都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面孔。

“你認錯人了吧?”清亮的聲音響起,不同于以往熟悉的低沉。我驀然清醒,視線逐漸分明,熟悉的神情卻掩于一張我有些陌生的面孔背后。我終于意識到剛才究竟做了多不合適宜的舉動。

怔怔地退后了一步,不禁扯出一絲苦笑。怎么可能是他?宋穎然,直到此刻,你還不愿意放過自己,還不愿意忘記那最后的幻想嗎?

“對不起。”我艱難的道歉,卻發(fā)現(xiàn)聲音已沙啞。

“你是今年的秀女?”他微一低頭,降低我們之間身高的差距。

不自覺地點頭回應(yīng),心里卻黯然。秀女,一群被人擺布命運的木偶。某種強烈的欲望陡然升起,此刻卻不甚明朗。只隱隱覺得,我的命運會由今日而不同。

“哪家的?叫什么?”他再問,眼里似乎有困惑和深究。

抬頭和他對視,他不驚訝、不躲閃,嘴邊噙著一抹淡笑。溫文的目光如同清泉,七分澄澈、三分溫柔。

“剛才只是個誤會,請爺不要放在心上,打后忘記就可以了。奴婢先行告退。”我行了個禮,看他的衣著打扮,料到身份不低,不敢揣測,卻也不敢多話。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卻還是回望了一眼。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立,風(fēng)吹起衣角,見我回望,勾起一絲笑容當是回禮。

一路踉蹌的回屋,吟秋和綺萱已在準備休息。見我有些狼狽的樣子,俱是一驚。“怎么回事?臉蒼白的像鬼一樣。”綺萱伸手,觸摸我的臉頰。

我已無力反駁她那蹩腳的比喻,輕聲答道:“外面有些夜涼。”

姐姐已遞來一杯熱茶,握著那滾燙的杯身,才漸漸感覺出些溫度來。呆呆地注視那淡淡的水汽涌起的白霧,像適才那白色的身影。微微一嘆,對她們說道:“不早了,都歇息去吧。”

“你呢?”吟秋問道,滿臉的不放心。

我盡力扯出笑容,道:“我沒事,只是沒有睡意。想再一個人靜靜。”

她露出狐疑的神情,卻也沒有再追問。“我們就在里面,有什么事就叫我。”說罷,她推著一頭霧水的綺萱進屋。

我倚在窗前,注視著窗外忽覺寒冷的月光。身體忽冷忽熱,可我知道,忽冷忽熱的是心里那不肯熄滅的渴望。但最可悲的是我竟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

閱選之期接近,如果,再沒有辦法,我已經(jīng)可以預(yù)料接下來的命運。不是成為后宮的一分子,就是指給那些王公貴族,從一個大牢籠換到一個小牢籠,卻可以想象,以我的性格,等同于告別快樂。不能,我決不能就這樣被人擺布了命運。

握著手上的空杯,渾身一個冷戰(zhàn)。咬一咬牙,猛地將茶杯向地面砸去,拾起殘破的碎片,向手背割去。一股鉆心的疼痛。

手背上的血不斷地涌出,心卻輕松下來。這樣,不會再通過閱選了吧?

那一聲聲響驚動了屋里的人。兩人跑出來見一地的狼藉和我手上的傷口,大吃一驚。吟秋快步上前,厲聲道:“你做什么?瘋了嗎?”

綺萱早已嚇呆,不知所措。吟秋轉(zhuǎn)頭喝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去拿藥?”

綺萱恍然大悟,連忙回房。吟秋再次轉(zhuǎn)向我,聲音仍是不能理解的憤怒。“我以為你變了,卻沒料你還是那么自私!你這么做,為爹爹著想過沒有?從來你的心里,就只有你自己嗎?”

我無言以對,她說的對,我是太自私。一直以來我總是盡力對身邊的人好,可實質(zhì)上,我從未真正為他們考慮過,我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總是覺得不主動傷害別人便不是傷害,可事實上,我還是傷害了太多人,以前是爸爸媽媽,現(xiàn)在是姐姐和盈雷的爹爹。

也許是覺得苛刻太過嚴重。吟秋嘆了口氣,放緩語氣,道:“你果真不愿意也可告訴我們想辦法,如此傷害自己值得嗎?”

“可我沒有別的辦法,真的沒有。”我不禁哽咽道。

她不再言語,只是為我上藥。我是知道如何控制力道的,料想只會留下淺淺的疤痕,于自身的行動不會有影響,但閱選那一關(guān)是絕對過不了的。

“盈雷,你要不要緊?痛不痛?”綺萱終是鎮(zhèn)靜下來,她不若姐姐那么氣急攻心,那語氣里流露的關(guān)心讓我一暖。

“不會有事,你忘了,我是略通醫(yī)理的,斷不會害了自己。”我試圖給她安慰的笑,但疼痛絲毫不給我面子。我知道,吟秋上藥時是帶著氣的,但自己理虧在先,便不作聲,任由她發(fā)泄。

“哼!”果不其然,吟秋冷哼一聲,“你幸而不是大夫,要是你這種連自己都不愛惜的人做了大夫還不是天下人的悲哀!”

知道她雖在諷刺,但已不像剛才那樣窮兇極惡的生氣。我略微安心。畢竟這么多時日相處下來,我知道她是真心待我的,也在把我和曾經(jīng)的柯盈雷分開。可今天我的舉動著實傷了她,勾起了她的不愉快。

“吟秋姐,你別再責(zé)怪盈雷了。我想,她也是沒有辦法。”綺萱一旁怯怯的幫我說話。

“我是恨自己,居然放任你做這樣的事。”她憤憤地甩門進了內(nèi)堂。

“綺萱,我真的做錯了很多嗎?”我看著她離開,無力地問。

“吟秋是關(guān)心你,你別在意,別再做傻事啊。”她見我語氣蒼涼,以為我又要想不開,忙勸慰道。

我不語,心里雖有愧疚,但卻沒有一點后悔。曾經(jīng)的我太過患得患失,做什么都要顧慮很多,害怕傷了別人,卻反而會弄巧成拙,讓自己也不開心。現(xiàn)在,我只想做自己命運的主人,不想再為任何一個人而活。抱歉了,姐姐。

閱選過后,一切都塵埃落定。綺萱封了貴人,而姐姐被指給了九阿哥胤禟。我不熟悉這位阿哥,卻對這位阿哥的額娘久仰大名。畢竟對《康熙微服私訪記》如雷貫耳,只沒料到,這宜妃卻是真實的歷史人物。這樣看宜妃受寵應(yīng)該不假。九阿哥又是她心疼的小兒子,吟秋有這樣的歸宿我也該安心了。

我如愿的沒有被選中,被封了女官。點名要我的是——衛(wèi)氏良妃。

主站蜘蛛池模板: 长葛市| 泸溪县| 乌兰浩特市| 天津市| 赞皇县| 成武县| 弋阳县| 扎兰屯市| 昌江| 普宁市| 禹州市| 杂多县| 郧西县| 中西区| 水城县| 白沙| 曲松县| 江陵县| 香港 | 绥芬河市| 阜阳市| 商都县| 靖州| 平阴县| 丰顺县| 门源| 凤台县| 旬邑县| 延庆县| 上虞市| 邳州市| 贵德县| 灵寿县| 额尔古纳市| 郯城县| 北海市| 宕昌县| 新绛县| 平顺县| 藁城市| 马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