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的確沒有等多久,一座屹立在風雪中的小鎮很快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小鎮中的客棧雖然看起來不大,但總不會沒有酒的。
這里的人很多,因為風雪,小小的客棧承受了它不應該承受的流量。
江生他們來到這里時,已沒有了多余的房間。
但好在,還有張桌子供他們喝酒。
盡管江生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但他仍然點了一大桌子的菜,和兩壺好酒。
“現在你可以請我了。”
江生厚臉皮地說道。
“你這人自己沒錢嗎?”鐵傳甲仍是很不待見這個沒禮貌的年輕人。
“沒錢。”江生說的理直氣壯,因為他的確沒有帶錢,一分也沒有。
“真沒錢?”
鐵傳甲看他身上穿的雖然單薄,但卻一看就都是名貴布料,哪里像個沒錢的人。
“我之前都是吃軟飯的,住的是女人的房子,花的是女人的錢,吃的穿的,也全都是女人為我準備的,我是從來沒有操過心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竟還帶著些許得意,一點也不覺得羞恥。
“那你為何又一個人出來了?”
李尋歡沒有在意的掏了錢,比起飯錢,他對江生的故事更有興趣。
“吵架了,我離家出走了,她留過我,但我這人任性,不聽勸。”
李尋歡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誰,臉上多了些溫情。
“她還肯留你,你便該回去看看她的。”
“是啊,我是該回去看看她,如果我還能回去的話。”
二人一時都沉默了下去,默默地喝著自己的酒,彷佛酒中能解千愁。
他們在這角落里安靜了下來,但客棧里卻越來越熱鬧了。
隔壁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生怕別人聽不到他們是金獅鏢局的大鏢頭,仿佛那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李尋歡認得,那其中一人正是‘急風劍’諸葛雷,他也應該認得自己的,可對方也不知是不是在裝作沒看見他。
他并不在乎這個,仍是不停地喝著自己的酒,若是沒人打擾他,他能喝到天荒地老。
但他不在乎,江生卻是覺得他們很吵。
好在,他們很快就說不出話了。
兩道穿著鮮紅披風的人影進來時,客棧便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諸葛雷故作豪放的笑聲卡在喉嚨里,怎么也不敢再笑出來。
“急風劍,諸葛雷?”
那兩人徑直走到了他面前,很明顯是沖著他來的,但諸葛雷卻并不認識他們。
“正是在下,不知二位是?”
“你不必知道我們是誰,只要將你從口外所帶來的東西交出來便好。”
白蛇一張比李尋歡還蒼白的臉上,并沒有給諸葛雷留多少的尊重。
若是以前的諸葛雷,此時即便面對小李飛刀,也是要拔劍相向的。
但他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他已經學會了低聲說話。
諸葛雷心中雖怒,面上仍是強笑道:“在下卻是不懂二位說的是什么。”
黑蛇一張臉黑如鍋底:“你聽不聽得懂都好,東西交出來,你才能活。”
諸葛雷旁邊的趙老二趕緊起身幫襯道:
“二位是不是弄錯了,咱們這趟鏢已經交了貨,什么也沒有了。”
黑蛇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手一抖,趙老二的人頭便已被割了下來。
鮮血灑在了諸葛雷的身上,但他卻還是一動都沒敢動。
見二人目的如此明確,他也知道躲不過了,索性將胸前的黃色包裹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
“二位只要留個字號,讓在下回去有個交代,這東西你們便只管拿去。”
白蛇卻冷道:“看來我們的名號還是不夠響亮,他竟認不出我們。”
黑蛇:“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在這地上圍著桌子爬一圈,爬完之前,你若能想起我們的名號,你就能活,否則,你就得死。”
諸葛雷臉色變了變,他沒想到這二人都已拿到東西還如此不留情面。
這么心黑手辣的風格頓時讓他想起了兩個名字。
“你們是碧血雙蛇?”
白蛇冷笑一聲:“他反應還不算慢。”
黑蛇道:“但還是得爬。”
諸葛雷呆愣了半晌,終究還是趴在了地上,做起了烏龜。
李尋歡見狀不由嘆了口氣:“這人的脾氣,竟已變化如此之大。”
而江生笑著回答了他:“想活著并沒有錯,只要活著,尊嚴總有能討回的一天。”
他二人一說話,那雙蛇便已一齊瞪了過來,見還有不怕死的人,白蛇頓時獰笑道:
“原來還有高手,你們也想領教領教我兄弟二人的劍嗎?”
黑蛇接著說:“你們要是能快我們兄弟的劍,不僅這包袱,就連我二人的項上人頭也都拱手奉上。”
李尋歡沒理他們,但江生卻是一點頭。
“好,不過我不用劍,我也不需要你們的命。”
“你們要是輸了,把你們身上的銀子和這包袱全都留下便好。”
李尋歡和鐵傳甲皆都看向說話的江生,他已看過對方的出手,自然是不擔心的。
但鐵傳甲卻是沒有見過的,此時卻是勸阻道:“我說,你會武功嗎?別為了銀子命都不要了。”
江生雖然看著高大,但是身無寸鐵,一身貴衫,像公子哥更像過江湖人。
也難怪鐵傳甲會有此問。
黑蛇見此也是冷笑道:“還真有不怕死的,連兵器都沒有,怕不是個剛出江湖的雛兒吧。”
白蛇:“那就成全他。”
白色的劍如毒蛇一般刺了出去,客棧中的人只看的到江生伸了伸手指,再收回去時,白蛇的劍便只剩下了幾塊碎片。
這殺人無數的寶劍,竟沒有勝過對方的兩根手指。
白蛇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手中斷裂的劍,這樣的兩根手指,為什么他在江湖上從未聽說過。
不,也許明天,他就會聽說了。
鐵傳甲也是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一幕,對著李尋歡小聲問道:“少爺,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來這小子不簡單了。”
李尋歡微微笑道:“能從我手里搶過東西的人,又怎么會簡單呢。”
鐵傳甲詫異地看向江生,雖然他剛才的出手的確不一般,但能從自家少爺手里搶東西,才是真的能讓他驚訝的事。
天下又有幾人能快的過小李飛刀的手。
黑蛇緊盯著江生,也如剛才的諸葛雷一般,動也不敢動。
“如果你不敢拔劍,那就把東西留下,走吧。”
雙蛇對視了一眼,迫不及待地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銀子,留下了那個黃色包裹,拼了命似地逃了出去。
但剛跑到門口,他們就看見一個手持破鐵片的少年擋在前面一動不動。
他已不知在此站了多久。
正當他們疑惑時,那個人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他們兩個的人頭,值一百兩銀子。”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拔出了他的那柄簡直不能被稱為劍的劍。
黑白雙蛇還沒看清,這柄劍就已先后插入了他們的喉嚨。
阿飛沒有去看他們不甘倒下的眼神,只是默默收起了劍,終于走進了客棧,來到了江生的面前。
“一百兩銀子。”
江生從黑白雙蛇留下的銀子里掏出了一百五十兩。
“我只要我該得的一百兩。”
阿飛說的很認真,不是他該得的他從不會要。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這銀子就是你該得的。”
“什么問題能值五十兩?”
“也許五十兩你也不愿意回答。”
阿飛凝視了江生幾眼,點了點頭。
“好,你問。”
江生正了正臉色,緊緊盯著面前的阿飛問道:
“你認識江生嗎?”
對面的李尋歡詫異地望向了二人,他本以為,他們認識的。
而阿飛聽見江生的問題瞳孔一震,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你怎么會知道他的名字?”
他已經不用回答,江生已經知道答案了。
“飛啊,窩嫩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