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者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悔道：“師父，是我害了你啊，若不是我執(zhí)意要你當和尚，又怎會如此？”

座山君也眼眸發(fā)沉：“和尚，我已經(jīng)放你離開了。你不去取你的經(jīng)，普度你的眾生，非要救這群小妖？”

沙奕的目光掃過落淚的狼妖、發(fā)顫的狽妖、流血的熊妖、縮頭的龜妖、蜷曲的穿山甲……又重新看向座山君。

“阿彌陀佛。佛說眾生平等，皆須普度。爾等妖怪又何嘗不是眾生？我若不能度你們，取經(jīng)的意義何在？”

沙奕一字一句說道，聲音明明很輕，卻如驚雷一樣落在眾妖耳朵里。這個和尚……可真傻，他竟要普度妖怪。

心里罵著傻，眼淚卻止不住。

“座山君，今天你若拜我為師，他日你遭遇滅頂之災，我也一樣救你。”沙奕這一刻，猶如道真附體而生。

群妖震動，心生敬崇。

座山君卻自嗤笑，心生一計罵道：“好好好！你慈悲！你清高！你了不起！既然這樣，本君給你個機會！”

他指向一眾小妖，設套道，“這里一共十八只妖怪，再加上對岸那頭水牛和你身旁的狐貍精，就是二十只。”

“你若能不閃不避，接我二十拳不死，本山君就饒了這群小妖！”

話音一落，狼行者與狽妖就齊聲叫道：“不可！師父，千萬別答應他的要求！他這是在故意激你任他打殺！”

沙奕卻心里一動，座山君的提議簡直說到他心坎里。這樣賭斗也許就能讓他不用暴露實力，而直接驚走對方。

于是他上前一步，大義凜然道：“昔日佛祖割肉飼鷹，尚且不懼。貧僧今日舍身普度這眾生，又為何要懼？”

“阿彌陀佛，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座山君，就依你的賭約吧！一拳換一條性命，是貧僧賺大了！”

狼行者聽得震撼，雙膝一軟跪在河水里。狽妖、熊妖等個個跪下。它們心里真奢望自己有這樣一個師父。

即便是假的，也發(fā)自內心尊敬。

座山君眼里也收起戲謔，認真道：“好，那本君——就出拳了！”

說罷，他雙腳踩在河水里，踏碎一圈浪花，身體高高躍起，舉起碩大的拳頭，瞄準沙奕頭顱，從右向左捶去。

這一拳足以捶爆他的腦袋，可是沙奕平靜睜著雙眼，就那么看著。

不閃，也不避。

“師父！”“師父……”

群妖心里揪緊，眼露絕望。那可是座山君，是一代妖王。除非天仙降世，否則誰能用肉身硬接他全力一拳？

不，就算是天仙也未必……

它們思慮未定，就聽到“砰”的一聲悶雷炸響，旋即耳畔傳來座山君的一聲驚疑：“你……你這是什么腦袋？”

群妖睜大眼睛，卻只見座山君就站在沙奕面前，右拳還貼在他的太陽穴上，但是他紋絲不動，腦袋秋毫無損。

師父……竟然擋住了這一拳？

它們齊齊愣住，不敢置信。

沙奕雙手合十，面色不動，說道：“阿彌陀佛，貧僧這是和尚腦袋，自然有佛祖庇佑，非妖魔所能加害。”

座山君也愣住了。

——佛祖會管這等屁事？

“我！不！信！”

座山君怒吼道。他猛然變換身形，快速出拳，瞬間如殘影一般轟在沙奕的腦門、耳側、頭頂、鼻梁、脖頸。

拳影如潮，聲聲震耳。

初時群妖還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漸漸地就變成指指點點，開始評論這一拳打得不好、那一拳打歪了。

“呼哧！呼哧！”

座山君累得氣喘吁吁，抬頭望去，卻見沙奕面不改色、好整以暇地立在身前，合十道：“山君，已經(jīng)二十拳了。”

噌、噌……

座山君連退數(shù)步，直呼不可能，世上怎么會有這么耐揍的腦袋？他絕對不是普通和尚，定是什么菩薩降世！

他心生懼意。

“和尚，既然你替它們接下了本君的拳頭，那本君就饒它們一命。”他尋個由頭退回岸上，“我們…就此別過！”

他提起兔子精準備退離。

“慢著！”

沙奕叫住他，“座山君，你可以走，但那只兔子精要留下。還有，你打了和尚這么多拳，和尚也還你一拳罷！”

說完，他猛然兩腿開弓，右拳高高舉起，隔空向座山君打去。

“？”

群妖迷惑不解，毫無異象可言，這是打空氣呢？但是座山君臉色驟變，他察覺到一股恐怖的氣場正在誕生。

有一股絕大的吸力鎖定住他。

“不好！遲恐會死！”

他再也不敢逗留，甩手將兔子精一扔，就整個身影拔地而起。他在半空里一滾一掙，化作一只黑虎逃去。

沙奕化拳為掌，接住被玄元噬日吸引過來的兔子精，立胯收拳。

“可惜，我還沒打完呢。”

他遺憾道。

玉秀河又重新恢復寧靜。

“我們……我們活下來了？”

群妖如在夢里，不敢置信，“師父……是師父打跑了座山君？”“剛剛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怎么沒看到出拳？”

阿喜撲扇翅膀直飛，報喜道：“活啦活啦！我們活啦！笨，剛剛那一拳拳意沖天，豈是你們凡妖能見的？”

它剛剛縮在熊妖背后，沒被算在二十拳里，直到現(xiàn)在才敢冒頭。

穿山甲不住點頭附和：“是啊是啊！驚天一拳，隔空鎮(zhèn)山。沒想到就連座山君也被嚇得落荒而逃。太震撼了！”

“……”

一群妖怪驚喜交加，旋即又敬畏無比地圍在沙奕四周，好奇不已。

狼行者作為代表，恭敬問道：“外……阿不，師父，您究竟是什么妖怪，怎么這么厲害？竟然能打敗座山君？”

它們無法想象沙奕是什么境界。

妖王？還是妖仙？

“咳咳……”

沙奕扭頭，假裝咳出一口鮮血，虛弱道，“你們都高看為師了。剛剛為師不過是外強中干，將他嚇走罷了。”

他指一指自己的腦袋，“我之所以能硬抗座山君的拳頭，那是因為我的本體是一塊天外隕鐵，比你們硬實。”

“但我現(xiàn)在……暈得很啊……”

說完，他一屁股坐在河水里。妖怪們連忙扶住他，給他按摩醒神。

狼行者擔憂道：“有丹藥嗎？可別傷到腦袋，教師父變傻了……”

眾妖慌忙搶救，對沙奕已然換了一種態(tài)度。不是師父，勝似師父。

【你經(jīng)歷了座山君的獵殺】

【成長值+10】

沙奕看向黃庭道宮里的混元盞，發(fā)現(xiàn)第四枚道種虛影已經(jīng)誕生。黑色的劫難業(yè)力化作養(yǎng)料，令其變得凝實。

但它離孕育成型還有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