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者興高采烈替沙奕付了酒錢,然后著螳螂妖過來給他剃頭。
沙奕端坐不動,任由它提著節肢刀操作。但他自然不會真的剃光頭。從浮屠山離開后,他就換了分身行走。
真正的沙奕一直藏在源沙世間里潛修。因此現在被剃頭的是分身。
吱、吱——
螳螂妖努力了半天,發現竟然切不動。沙奕的頭發也韌如玄鐵。
“我自己來吧。”
沙奕持刀抹在頭上,暗用變化之術,悄無聲息將其變得光禿禿。
“外來兄弟,你這是什么成精?連頭發都這么硬,可真不簡單。”
螳螂妖陪著笑夸贊。
狼妖一巴掌扇在它后腦勺,罵道:“喊什么外來兄弟,叫師父!”
螳螂妖訕訕:“師父……”
狼妖滿意道:“以后大家都聽好了,這位就是咱們的師父,我是你們的大師兄!誰敢露了馬腳,我呼死誰!”
它帶著十七只妖怪恭恭敬敬向沙奕行禮:“徒兒拜見道真師父。”
沙奕掏出吞鯨木魚,折下一根木棍敲著,有模有樣:“請起。”
狼妖端詳,喜道:“師父,你現在這模樣,可與真和尚無二了。”
沙奕心想,可惜沒從烏巢禪師那里學到《多心經》,或者多背誦幾篇佛經,不然這普度眾生的活兒咱也能干。
“咦,不對,這還有一位。”
鵲妖指著阿梨問道,“剛剛咱們把她漏算了。讓她演什么好呢?”
阿梨被它們盯得心虛,躲到沙奕身后。他笑道:“她年齡小,先來后到,就讓她做為師的第十九位弟子吧。”
“哈哈哈!好,小師妹,以后在烏斯藏國地界,大師兄罩著你!”
狼妖已經入戲了。其他妖怪紛紛附和,仿佛真成為一個師承了。
“師父稍等,徒兒還得去收個尾。”狼妖探出鋒利的爪子,走向酒肆里面,“土地老兒,你最好把嘴管嚴實。”
“對了,還有你、和你。我們今天拜師取經的事絕不可泄露出去。若教我發現只言半語,我定饒不了你們!”
它用爪子一下捅穿木門。
剛剛遞酒的土地神心驚膽戰,不住陪笑道:“小老兒省的、省的。”
沙奕張望一眼,發現里面還坐著一對老夫婦,約莫七八十歲了,白發蒼蒼,皺紋滿面,是個瞎子和個瘸子。
那瞎子應道:“老頭子什么都看不見,絕不會出去胡言亂語。”
瘸老太婆也支棱著腿,瑟瑟發抖:“狼爺放心,絕不傳他人耳。”
狼行者這才放心地轉回身,沖沙奕一笑:“師父,他們在這瓦瑯山開了多年買賣,應該不會食言無信。”
沙奕點點頭:“你做事我放心。”
一個草臺班子就此成立,他們吃飽喝足,這就啟程去福陵山。
隨著沙奕騎著水牛精,抱著阿梨,在一眾妖怪的簇擁下離去。酒肆里的瘸老太婆笑成一簇花:“一群送命的。”
……
福陵山,云棧洞。
一只兔子蹦蹦跳跳進了洞門,轉過拐角,化為一個妙齡少女。她將手里花籃放上石墩,急步扶住一個婦人。
“二姐,你這有身孕在身,就切不能操勞了。這水桶放下,讓妹妹來。”她伸手撫摸婦人隆起的小腹,嗔怪道。
這婦人生得年輕漂亮,梳著盤云髻,身穿綠柳拂仙裙,朱唇玉口半開,面若團扇白嫩,十指纖似春筍發尖。
正是云棧洞的當家卵二姐。
她爹娘都是本地妖怪,可被路過的和尚打殺,剩下她和一個姐姐相互依靠。結果天不遂妖意,姐姐又病逝了。
沒奈何,她就在云棧洞主事,擔心一洞家底被人惦記,于是就相中福陵山里一頭豬妖,教他過來做了倒插門。
誰知那豬妖深得熬戰法門,盤得她是天天身嬌體弱,沒法行走。
然后,她就懷上了。
“小蕓,你豬二哥呢?”
卵二姐向兔子精問道。這兔子是她從小養大的婢女,十分親近。
“二姐,七月鳴鵙,八月載績。”
小蕓笑道,“這后山的苧麻熟了,豬二哥一早就去收麻了。他早前抽了蠶絲,說到時給娃娃制衣服、做裙裳。”
“要我說,你這姑爺可找得好,又勤勞又壯實,還懂得照顧人。”
她嘴里滿是羨慕的味道。
卵二姐瞧著笑道:“小蕓,我看你這是思春了吧?正好我承不住你豬二哥的折騰,要么你一起分擔分擔?”
“而且我如今懷著身孕,他怕是熬不住,可不能讓他跑了心。”
小蕓羞澀道:“姐姐你說的哪般話,你和豬二哥都是我的主人。這主仆有別,小蕓是萬萬不能逾越尊卑的。”
“我就是要找,也找個更壯實的。別說我了,我給你摘了果子。”
她扯過花籃,從中挑出兩樣野果,仔細洗干凈了,遞給卵二姐。
“二姐,我聽豬二哥說過幾日要辦喜宴,慶祝你懷娠。他邀請了不少妖怪過來,也不知會不會鬧出事端。”
小蕓擔憂道。
“哼,他這夯貨,定是瞧上了那些妖怪的家底,想讓它們再獻一次禮。”卵二姐數落道,“這種事可易犯眾怒。”
“等他回來,我再勸勸他。”
說話間,洞口響起“哼哧”“哼哧”的喘氣聲,一個身高三米、體型魁梧、頭生豬鼻大耳的豬妖扛釘耙進來。
他將背上的苧麻一放,腆著臉湊到卵二姐身旁:“媳婦兒,俺老豬最近績麻抽絲,給咱娃娃織些新衣裳。”
卵二姐心里泛甜:“都是女兒家的活計,你弄得來嗎?這種事你放著等我和小蕓做就行。你只顧守好家。”
豬八戒笑道:“媳婦兒你是瞧不起我,也不看看俺老豬有天罡數的變化、九齒的釘耙,天上織女俺也熟識。”
“別說女紅活計,就是筑土打墻,種麥插秧,俺老豬也熟門路。”
小蕓掩嘴嬉笑道:“沒想到豬二哥還是個心靈手巧的莽漢子。”
卵二姐啐道:“又吹牛。豬剛鬣,我聽說你要搞什么喜宴,我看沒必要吧?平白得罪了山里山外的妖怪。”
豬八戒被小蕓笑得一呆,吞咽一口口水道:“媳婦兒,俺老豬怕過誰?甭說一群小妖怪了,就是九天蕩魔祖師來了也與我稱兄道弟。你盡管放心。”
卵二姐不信,撫摸肚皮道:“你這牛越吹越大了。那我不管你,你只要保證別出岔子,驚到肚里孩子就行。”
豬八戒拱拱鼻子,將花籃里的野果往嘴里一倒,打嗝道:“媳婦兒,你就安心養胎,把娃娃平安生下來。”
說著,他扛起九齒釘耙走進洞深處,“剩下的事交給我就行。俺先去屋里睡會,你和小蕓在這聊聊天。”
卵二姐卻拿手拍了一下小蕓屁股,示意道:“你進去照看著點。”
小蕓瞪大了眼睛。
你不會真要我……分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