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太行不敢怠慢,躬身道:“上仙,自點燃天地香后,十地八方的同僚都幫忙留意。尤其是福陵山方向?!?
“果不其然,三年前山里有一窩野豬,兄妹八個,未開靈智,是獸非妖。但有一天,那老八變出個釘耙?!?
“也不知有何變故,它將七個兄妹打死,又將母彘咬殺,占洞為妖。此后無論禽、獸、妖、人路過,皆被他殺為口糧,山神避之,造孽無數?!?
沙奕暗喜,這果然是豬八戒的經歷。只是滿天神佛若以西行為棋,他們為子,那么豬八戒也定被算計了吧。
“現在呢?”
他催促一聲。
“現在,福陵山云棧洞里有窩妖精。她們二當家看上了兇煞吃人的豬妖,想他體格健壯,望他做個倒插門。”
黃太行自覺有趣,道,“如今豬妖歡天喜地,正在準備結親哩!”
沙奕再無懷疑,那妖精想必就是短命的卵二姐,婚后不久就死了。
“若能尋到八戒,一來能做個幫手;二來他消息靈廣,興許能有我不知道的隱秘;三來能對西行早做謀劃?!?
他揣摩須臾,就定下目標。接下來必須去尋找豬八戒。只是以本體去,容易被人盯上。此事還須仔細籌劃。
那滿天神佛雖然都在安天大會,脫不開身,但極有可能留了眼線在下界。就像大圣國師王菩薩,還托了化身。
“可惜我這【法外法身】只能變化分身,不能變化本體。否則倒可以換個樣貌前去。變化之術不是我的強項。”
沙奕苦惱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些類似‘七十二變’的道種?!?
孫悟空會地煞七十二變,豬八戒會天罡三十六變,這都是變化術的法門。唯有沙僧只會簡單的道門“障眼術”。
他在西行過程中唯一一次變化,就是在車遲國推倒三清雕像,變作靈寶道君,糊弄虎力、鹿力和羊力三仙。
那還是仗著天色暗,看不清晰。
這障眼術以他沖虛境的修為,已經演化元神,現在就能使用。但一來破綻太多,二來持續時間短,沒卵用。
“不急,我先在流沙河打磨數月,將根基修煉穩固,練成《玄元重水功》的第一層,再去尋找八戒不遲。”
他定下計劃。至于八戒新婚大喜,他只能遙祝對方早生貴子了。
“上仙,有件事小神不知當不當問?”黃太行躊躇,小心翼翼問道。他對沙奕充滿感恩,但也更加敬畏沙奕。
“但說無妨。”
沙奕理清思緒,心情舒暢。
“上仙,您這次殺了巡查的靈官,實是闖下彌天大禍。天庭久不見靈官返回,必定下界來查,該如何應對?”
黃太行憂心忡忡道。他現在與沙奕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身為奴才,當為主人生死存亡思慮。
天庭一旦發現異常,派天兵天將來捉,就是十個上仙也擋不住。
“誰說我殺了巡查靈官?”
沙奕訝然道,“噢你說的莫非是剛來流沙河的靈官薛焱?他不是好端端的在那里,說什么死不死,不吉利。”
他伸手一指,只見一粒細沙飛出,落在地上,變出金甲靈官模樣。
正是薛焱。
“這這這……”
黃太行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這是要瞞天過海,以假亂真,“可是上仙,他若回稟天庭,當瞞不過眾仙。”
分身可經不住天庭探查,而且沙奕現在還不會騰云,去不了天庭。
沙奕笑道:“那如果他回不去呢?”
黃太行微愣,聽不明白意思。下一刻就見沙奕再彈出一粒細沙。
那細沙蠕動,化作一老僧。
“阿彌陀佛,老衲普泗,見過薛靈官。這西牛賀洲乃是佛門地界,流沙河諸事還輪不到你一小小靈官插手。”
他雙手合十,眼露寒意。
黃太行脊背發涼,他終于明白沙奕的計劃。這是要……栽贓陷害!
“今有巡查靈官薛焱下界探查流沙河天罰境況,卻偶遇下界云游的和尚普泗。一仙一佛言語爭執,大打出手?!?
沙奕不慌不忙地解釋道,“薛靈官不敵,慌亂逃向黃風嶺,卻被普泗和尚追上,一掌將其斃命于城隍前?!?
他話音未落,就見普泗和尚高喝一聲“好膽!哪里走”,追著薛焱往黃風嶺而去。一番大戰攪得塵土飛揚。
黃太行戰戰兢兢躬身,欽服道:“小神知道該怎么做了。仙佛爭執,危及生靈,小神這就去向城隍神稟報!”
他化作黃煙,急速消失。
沙奕負手而笑,望向黃風嶺。
今日過后,他要將大圣國師王菩薩打死巡查靈官的事做成鐵證。
正好看看城隍神懂不懂做事。
卻說王叔貴心有余悸地回到城隍廟,一連喝了三碗香茶才穩下心境。有夜游神、土地神詢問發生何事,他俱搖頭不應。正舒緩間,忽見外面飛沙走石。
“又出什么事了?”
他心慌得很,跑出廟門外。
但見一名老僧追著巡查靈官薛焱大打出手,口中還喊著“流沙界不是爾等可以觸碰”等話。王叔貴喉嚨發緊。
薛焱不是死了嗎?
怎么又冒出一個薛焱?
旋即他就心里一動,明白上仙用意,立即吩咐道:“快取留影石!”
他要將這一幕錄下來。身為本地城隍,他對流沙河東負有莫大責任,現在仙佛相爭,他打不過,但能上告。
“阿彌陀佛,薛靈官,莫說你只是一個小小靈官。就是你的主子武曲星君下界,也不敢捋我盱眙山的佛威。”
老僧在山坡站定,堵住薛焱去路,“今天老衲就給你們一個教訓。好教你們知道,西牛賀洲是佛門說了算!”
說完,他提起手掌往下一翻。一股無形氣勢瞬間籠罩半個天空。
“啊——不要殺我!”
薛焱驚恐地叫喊一聲,旋即似被無形掌力擊中,整個人塌成肉泥。
一代靈官竟殞命于此。
城隍神噤若寒蟬,跪伏在地,抬頭時只見老僧目露寒光地望來。他一個哆嗦,才見對方漸行漸遠,消失不見。
“快!快!本官要去上告冥府!”
他起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