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棘林西,殘陽如血。
“好強的和尚。”
沙奕騎在牛背上,心有余悸。
剛剛流沙國都城前打斗的情況已經隨著一點靈識傳回來。他驚鴻一瞥就趕緊切斷,生怕泗州大圣追到蹤跡。
“主人,情況怎么樣?”
柳瑛昂首問道。
“我的身外身有本體一半實力,但我用盡全力也不能傷他半根汗毛。”沙奕搖頭道,“強!極強!甚至是恐怖!”
柳瑛驚詫:“有這么厲害?”
沙奕兩腿一夾,催使她盡快趕路,嘴里慶幸嘆道:“所幸今天他的本體沒有過來,否則我們絕對難逃其手。”
阿梨抱緊他的胳膊,擔心被風吹走,好奇問道:“他的本體在哪?”
“兩百年前,孫悟空大鬧天宮,天庭蟠桃宴會被攪,佛祖出手降妖。天庭為感謝佛祖援手,召開安天大會。”
沙奕如數家珍,“這安天大會一開,就是五百年。似他這種菩薩,自然在宴會邀請之列,只能托化分身下界。”
“所以未來三百年,我們只要不主動招惹他,應該能安穩度過。”
柳瑛恍然大悟。她心想主人知道的事情可真多,不像自己這種野妖王,不識字、沒見識,混一輩子也難出頭。
阿梨迷迷糊糊,還是不懂。
沙奕一邊被柳瑛馱著急行,一邊思索:“但有一點我想不通。就是大圣國師王菩薩現在知不知道西行的事?”
“如果他知道,卻悍然出手想殺我,說明‘我不是不可替代的’。”
“但如果他不知道,說明……他不是如來的親信。或者,如來尚未籌劃西行一事。不對,他若未開始籌劃……”
“我與八戒、猴子又怎么會淪落到現在的下場?所以,是前者。”
他越想越清楚,“那么重點就是,大圣國師王菩薩隸屬哪位佛祖座下?我以后如果與他對上,應該注意什么?”
“甚至……我能否借他的力量,讓佛門內部彼此牽制,無暇他顧?”
一時間,千頭萬緒繞心頭。
【你經歷了大圣國師王菩薩的試探】
【成長值+100】
【恭喜你展葉成功,舍身種正在展葉。“金剛不壞”獲得進階】
【當前特性:四圣寶體】
【成長值:0/3000(展葉期)】
【說明:古有四獸,坐鎮四方。力增十萬斤,得青龍力量、朱雀抗性、玄武防御、白虎鋒芒,可硬撼真仙】
沙奕全身一震,突破了!
黃庭道宮里,混元盞劇烈震顫,將剛剛吸收到的劫難業力注入舍身種。那嫩芽立即飛速生長,伸展出枝葉。
身體內部發生翻江倒海一樣的變化。
原本金剛不壞的肉體此時一寸寸崩裂,又重新組合、凝結。青、紅、黑、白四色神光自細胞顆粒里綻放而出。
一股遠超以前的龐大力量瞬間涌遍全身,令沙奕發出一聲低吼。
暗金色肌膚竟然重新化歸淡淡的黃色,肌膚表層似有烈火常駐,隨著夕陽一照,反射出金、紅兩色光芒。
抗性!防御!
都在增加!
沙奕猛地攥緊拳頭,只覺得全身前所未有的強大。他感覺自己一拳揮出,甚至能破開剛剛那位老僧的佛光。
“好強!”
他滿意而笑。
有【四圣寶體】加持,他終于有底氣直面即將下界的巡查靈官。
……
流沙國,城門前。
張全佑兄妹眼見沙奕、水牛精和阿梨被打死,覺得天都塌了。
“上神……”
張全佑全身戰栗。
“上神……”
張全鈺腿一軟,跪在了地上,眼淚簌簌而落。流沙神就這么死了?她還想當神廟祭司,常伴流沙神左右呢……
不!祂不會死!
一定只是幻覺!
“我……我殺了你!”
她的兄長拔劍刺向老僧,卻被對方兩指夾住劍尖,隨手打翻在地。
“小張太子,你是從哪里尋的流沙神?竟然能逃出老衲手掌?”
老僧突然說道。他的話令兩人怔住,什么意思,流沙神……沒死?
“這些……不過是化身罷了。”
老僧嘆道。張全佑兄妹兩人狂喜,流沙神神通廣大,果真沒死!
“大師,你身為出家人,何故肆意出手,在我國門前殺戮?”張全佑忌憚他的實力,壓抑著怒氣問道。
“阿彌陀佛。若不展示降魔手段,小張太子怎會心甘情愿拜師?”大圣國師王菩薩的化身看向他,理所當然。
“現在,老衲問你。”
“老衲可以治愈你的靈魂痼疾,傳你羅漢、菩薩法門。只要你勤修不輟,必能登佛門正果。你可愿拜我為師?”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痼疾?”
張全佑不禁驚詫。要知道流沙神可是說過,唯有仙人能救自己。
等等!
流沙神還說過,自己的緣法不在他那。莫非上神……早有預料?
“我明白了。”
他在心里恍然大悟,“上神定然與這菩薩不對付,因此暗示我趁機拜入其門下,好成為臥在佛門的暗子。”
“上神大義,我張全佑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從此潛入佛門也罷。但我還須演一下,免得被他看出虛實。”
想到這里,他裝作激動。
“大師,您能治療我的靈魂痼疾?我被這病痛折磨二十年,每天生不如死,竟然還有救?只是……為何是我?”
他疑惑不解,“這天下好兒郎多得是,為何您偏偏收我為徒?”
老僧見他有意拜師,也心情舒暢起來,笑道:“老衲這一門功法極為特別,非十世孤寡者,難以修至大成。”
“你歷經十世,痼疾纏身,雖有情緣,未見婚娶,正是良選。”
張全佑:“?”
他懷疑這是在罵他。
但他沒證據。
“好徒兒,還不拜師?”
老僧著急道。隨著他話音落下,他的身體突然變淡了一些。原來他這具化身托用神力不多,快被沙奕打散了。
流沙神……終究還是傷到他。
張全佑猶豫道:“可我身后還有國民,有父王垂老未養,有小妹年幼未婚,可否容后幾年,教我安頓塵緣?”
張全鈺也在旁哽咽不舍。
誰知老僧道:“出家人六根清凈,些許塵緣,我替你斬斷就是。”
說完,他翻掌上舉,映照出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佛掌,在張全佑兄妹及滿城百姓驚恐的目光里,緩緩下壓。
天地變色!沙石驚飛!
他竟然要滅掉整座流沙國!
張全佑慌忙跪下,行禮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老僧滿意,撤回手掌。
“走吧。”
他領著張全佑離開。
“三哥哥……”
張全鈺癱在城門前,才失沙奕,又失兄長,舉國險些毀于一旦,這和尚委實狠辣。她淚流滿面,不知所措。
“對了,神廟……”
她踉蹌跑向城內。
在她走后一個時辰,那城墻下被壓得下沉三尺的泥沙里,才鉆出一只心驚膽戰的黃皮貂鼠。它左右張望。
“吁……險些被那菩薩發現了。不行,這里不能待了。得往東逃。”
它邁起細長鼠腿,眨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