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奕坐在水牛精背上，與老僧的目光對視到一起。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現在的他絕非泗州大圣的對手。
但他不卑不亢。
“我確是流沙神。身份都是百姓所取，當不得真。倒是大師剛才的神足通超凡脫俗，不知是哪位菩薩降臨？”
阿梨和柳瑛都察覺到異常，全身禁不住繃緊，望向對面的和尚。
士兵們拔出刀，眼露驚懼。
“阿彌陀佛，老衲非是什么菩薩，不過是凡間一老僧路過而已。”大圣國師王菩薩并沒有暴露身份的意思。
可他并不知道沙奕已經猜出他的身份。這位菩薩實力強大，后來降服了重新出世的無支祁。就算后者被鎮壓兩千多年，修為受損嚴重，也可見其手段。
這位菩薩不弱于孫悟空。
“既是路過，大師看也看完了，還請走吧。”沙奕試探他的底線，“流沙國乃彈丸小地，容不下一尊大菩薩。”
“阿彌陀佛，老衲要走自然會走。但在走之前，老衲有兩件塵緣未了。”老僧眉頭攢聚，笑道，“這第一件與小張太子有關，待會再談。而第二件……”
他看向牛背上的沙奕。
“與你有關。”
沙奕目光一緊，旋即朗聲笑道：“大師說笑了，我與大師素昧平生，無親無故。螢火與皓月能有什么塵緣？”
他將姿態放低，拖延時間。
“流沙神謙虛了。”
大圣國師王菩薩笑道，“你能收服一地信仰，滅佛揚道，足見手段非凡。老衲觀你有緣，何不棄道修佛？”
“我雖是凡間一老僧，但經義見解，不落塵俗，可為你的師尊。”
沙奕心思急轉，這位泗州大圣竟然想收他為徒，勸他皈依佛門？
“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來，拆解話題，“大師，我資質愚鈍，修為低微，恐怕墜了大師的名號。但我有一良徒推薦。”
老僧果然來了興致：“哦？”
他坐擁南贍部洲盱眙山蠙城，修為高深，實力強大，但奈何座下寡薄，沒有能拿得出手的護法、徒弟。與東岳天齊、中央黃角等一比，就相形見絀。
這些年，他一直在留意好的苗子。可惜一來但凡天驕出世，就會被別的大能搶先鎖定。二來他功法特殊，非尋常人能修煉。因此五百年來難有收獲。
這小張太子還是他意外發現。現在流沙神竟說他還有合適人選？
“大師，據我所知，兩百年前有一頑猴鬧天宮、闖地府，短短時間就成一方大妖。現在就壓在兩界山底下。”
沙奕一本正經道，“若數天下英杰，無人出其右。大師何不趁機將他收服？哪怕做一個護法，也足慰心懷了。”
大圣國師王菩薩不由臉色難看，你要我去收服孫悟空？你不知道那是如來佛祖親手所壓，后續另有安排嗎？
就算沒有如來佛祖這檔子事，我能不能勝過那猴子尚且難說呢。
如何收他為徒？
“不好、不好。”
他直搖頭，“兩界山太遠，老衲這神足通也要走上兩年。眼下你和小張太子就是良選，老衲何必舍近求遠？”
他是鐵了心要拿下沙奕，好讓他知道佛法無邊，不是誰都能滅。
“話不投機啊……”
沙奕在心里長嘆，“我早料到他可能對我懷有敵意，可沒想到他如此執拗。既然如此，就沒必要留情分了！”
他目露堅定。
“大師，既然你說與我有緣，而我并無修佛之心，何不大師你棄佛修道呢？”沙奕長笑道，“如此也算從緣。”
老僧瞬間凝住目光。
“阿彌陀佛，看來你是不愿皈依我佛啊！”他緩緩舒展手腳，話音轉冷，“你這邪神神，蠱惑人心，為禍一方！就休怪老衲出手，將你擒回泗州了！”
兩人徹底撕破面皮。
“大師，得罪了！”
沙奕也不含糊，直接并指掐訣，身側兩名士兵腰間的法劍瞬間飛出，懸空在他頭頂三丈。他雙手扯出真氣團。
“去！”
兩柄法劍和他手里的一團真氣化作流光，眨眼攻至和尚面前。
老僧不避不讓，雙手合十，微微向前俯身，頓時有一股氣墻散開，擋住法劍和真氣。這時候，沙奕飛身攻來。
拳上一萬多斤力量爆開。
但是大圣國師王菩薩只是輕輕抬起右掌，就輕易擋住沙奕的拳頭。而后他反手一抓，擒住沙奕手腕摔出去。
砰！
塵土飛揚。
“主人！”“上仙哥哥！”
水牛精和小狐貍急了。她們眼見沙奕不敵，立即躥出。一個直接用妖身的牛角撞去，另一個開始召喚雷法。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大圣國師王菩薩冷哼。他翻掌下壓，只是輕輕用力，就將水牛精打進地底。然后拂袖一掃，將阿梨掃得倒飛。
兩只妖怪竟然一個回合就敗了。
沙奕再次飛身，攢緊拳頭全力爆發，卻見大圣國師王菩薩張嘴一吹。劇烈的風瞬間升起，卷得沙奕不住倒退。
太強了！
他根本近不了老僧的身！
“阿彌陀佛，你可愿屈服？”
菩薩的聲音傳來。
“滾！”
沙奕直接怒吼道。他可以死，可以低頭忍辱負重，卻不愿屈服。
“冥頑不靈。”
老僧搖頭，抬指一點。一道璀璨的光出現，緩緩射出，洞穿向沙奕。
“不要——”
阿梨悲聲大喊，縱身撲來，擋在那束光前，剎那間被洞穿胸口。從那豁口處蔓延出漆黑灰燼，瞬間燃遍全身。
“阿梨！”
沙奕怒吼，可已經追悔莫及。
——阿梨死了。
“放開我家主人！”
地底的水牛精猛地躍起，撞向大圣國師王菩薩。卻見老僧揮掌輕輕一拍，一股恐怖的波動自掌心位置蕩開。
水牛精全身一僵，栽倒在地。那被掌心拍到處，已經坍塌成碎泥。
它艱難抬頭，闔目而亡。
“老禿驢！我與你拼了！”
沙奕猛然一甩手心，有無數細沙飛出，化作百來個小沙奕，將老僧團團圍住，或拳打，或腳踢，或偷襠下。
老僧一時驚詫，被打了數十下。然后他合起手掌道：“摩訶般若！”
以他為中心，瞬間綻放出一圈金光，將圍攻他的沙奕盡數震散。
“流沙神，伏誅吧！”
他大步踏出，已經沖到沙奕面前，擒住他的脖頸舉至半空。可沙奕猶在“呵呵”“呵呵”的笑，笑里滿是嘲弄。
“你……找死！”
老僧怒喝，手掌使勁一捏，就將沙奕的腦袋擰下，隨手丟在地上。
不可一世的流沙神——
死了。
但大圣國師王菩薩殊無欣喜。他看向滿地碎沙，氣得一掌向下按去。整個城門前的地面，被他生生按沉三尺。
“好一個流沙神！”
“竟敢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