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9章 逃離溫宿

我激動得無以復加,蹦跳了幾圈才意識到自己還被綁著,急忙對那士兵背過身子:“大哥,麻煩了。”

兵大哥笑著為我松綁,說了幾句祝賀之類的話。繩子還未全解開,我已按耐不住,沖下斷頭臺向那勇敢智慧的少年奔去,一邊跑一邊甩脫身上的繩子。奔到他面前,他正笑著迎向我,突然被我一把抱住。死里逃生的我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瘦削的肩頭放聲大哭。

短短一小時內經歷的大悲與大喜,此刻全化作淚水,痛快地奔流而出。他身體僵硬,傻傻地任由我抱著,只是一遍遍機械地重復:“別哭,別哭。”

待我情緒平定一些,放開時發現他臉上麥色肌膚紅得像蘋果,眼睛躲躲閃閃不敢直視我,清純可愛的模樣惹人憐愛。哎喲,我干了什么?猛拍一下自己的腦袋,嚇得他趕緊問我:“艾晴,你怎么了?”

盯著他羞赧的俊臉,我尷尬地笑了笑:“我......太激動了......”怎么可以讓他知道,我在后悔自己的孟浪。就算他年紀還小,我也不該用現代的方式跟他這么親近,他畢竟有個不可更改的特殊身份。

一陣鼓聲傳來,倒是解了我與他的尷尬境地。看向前方,我與他的臉色同時變了。曾經不可一世的論師被押上了斷頭臺,士兵讓他跪在鍘刀下將頭伸出,論師嚇得渾身發抖。丘莫若吉波疾步走到國王面前,懇請國王放了論師。兩人言語幾句,國王臉上顯出佩服的神色,對丘莫若吉波翹起大拇指。揮了揮手,讓士兵將論師帶到面前來。

我豎著耳朵聽他們的對話,努力辨別,聽到幾個我學過的單詞,“師父”“弟子”什么的。看樣子國王要牛鼻子大叔拜小和尚為師。大叔死灰著臉,跪倒在地,向丘莫若吉波叩頭。少年上前扶起大叔,說到了“離開”,看來是讓他走人。大叔不置信地看向少年,得到的是肯定的點頭。大叔激動得語無倫次,連連道謝。

我嗤鼻。就這么讓大叔走人,肚量也太大了吧。換成是我,好歹讓大叔端茶送水折磨他幾天再說。

國王一拍掌,侍從們將左邊高臺上一箱箱的珍寶財物奉上。丘莫若吉波推辭,國王卻不由分說拉著他往宮門走去。我急忙跟上,經過面如死灰的論師,心情大好的我做了個鬼臉以示憤怒,大叔羞愧地扭過頭去。

宮門外,一頭裝飾著華美寶座的大象早已等候在外。國王要攙扶丘莫若吉波上大象,他委婉謝絕,國王卻定是堅持。將小和尚強行架上大象后,國王親自牽起大象,開始游街。所過之處滿是歡呼的人群,向小和尚拋灑鮮花,比21世紀的偶像明星還要受追捧。這樣巡游了一個下午,將城內的大街小巷走了個遍。

奇怪的是,象背上的少年本該風光無限,可他卻是坐得扭捏不安神色惴惴。這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我正隨游街的隊伍走著,突然被一只男人的大手從背后捂住嘴。猝不及防下,我被拖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子。

我可不是可以隨便欺負的主兒。那人剛松開我,我立刻趁他不備,使出柔道招數將他摔倒。膝蓋抵在他胸口,另一手已扣上了麻醉槍。那人惱怒地瞪我,這才發現原來是昆沙。

我急忙放開他,將麻醉槍收進袖袋:“對不起對不起,我還以為是壞人呢。”

昆沙怒氣沖沖地站起,吉波從他身后轉出來,我驚喜道:“我正打算去找你們呢。”

吉波卻是一臉嚴肅,聲音里滿是擔憂:“艾晴姑娘,我需要你的幫助。”

看她秀美的臉緊緊繃著,眼里寫滿緊張,我不由也嚴肅起來:“發生什么事了?”

傍晚時分,夕陽余輝將王宮大殿渲染出一圈美麗的金邊。大殿前,國王攙扶著丘莫若吉波下了大象。牛鼻子論師居然還沒走,正蹲在墻角。看見丘莫若吉波,大叔上前對他恭敬地行禮,從懷中取出一卷經文鄭重交給他。丘莫若吉波打開經卷,只看了一眼便面露喜色,向大叔行禮答謝。大叔心悅誠服地說了幾句,行禮離開。

看著大叔灰頭土臉地離去,我心里好笑,估計他這輩子再也不敢出來行走江湖了。

我從人群中擠出,想要湊近丘莫若吉波,不料卻被士兵攔住。我比手畫腳指著少年僧人:“我跟他是一起的。”

可惜士兵聽不懂我那蹩腳的梵語,仍是企圖將我擋出,我急忙沖丘莫若吉波揮手:“丘莫若吉波!是我!”

他回頭見是我,上前對士兵說了一句,那士兵不再攔著我。我走近,指著他手中的經卷問:“牛鼻子大叔送了什么寶貝給你?”

他將經卷鄭重放入袖袋,臉上卻是輕描淡寫:“沒什么。”

他對國王行禮,說了一通想要離去的話,國王卻不肯放他走。一群侍從侍女上前,不由分說簇擁著我們進宮。我哭笑不得,這態度轉得也太快了,給點時間適應一下好不好。扭頭看向丘莫若吉波,他臉上隱隱有擔憂之色。他與我對視一眼,似有話要對我說。我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我住進一座三開間的宅子,國王給我配了四名侍女。打量房中的家具:矮床,矮柜,地毯,幾案。這個時代,垂足高坐的桌椅板凳并不多見。人們習慣席地而坐,或跪坐在榻上,用矮幾放置東西,所以家具低矮。這些風俗傳入日韓,一直延續到現代。

我看著房中的陳設驚嘆:“不住寺廟住王宮,這招待規格真夠高的。”

看到柜子上的一只玉杯,眼睛瞬間發亮了。我小心捧起玉杯端詳,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玉,造型古樸洗練,很有西域特色。我心癢難耐,正想著該怎么順走,回頭看到身旁的侍女正奇怪地看著我,頓覺不好意思,對侍女訕笑一下,戀戀不舍地將玉杯放了回去。

那侍女恭敬地對我說了一句話,應該是問我有什么需要。我下達的第一個指令就是:我要洗澡。

小說里常出現的溫泉啊,花瓣啊,超大浴桶啊,在這里通通沒有。條件確實簡陋,胰子擦在身上的味道也沒肥皂好。不過我先天樂觀,能在黃沙里浸淫十來天后洗個澡,已經心滿意足了。

洗去十多天的泥垢,舒服地伸個懶腰,看看窗外,還沒到行動時間。我將手掌合在臉頰邊做手勢,用蹩腳的梵語對環伺的侍女們說:“睡覺,你們,出去。”

我在床上假意睡了一會兒,等周圍悄無聲息后一躍而起,貓腰走到門邊謹慎地朝外看。確定沒人盯梢,我偷偷溜了出去。

我弓身貼墻,躡手躡腳走著,一邊走一邊警惕地四下張望。剛轉過墻角,我還在往后張望,不提防撞上了一個人。那人與我同時發出“唉喲”一聲,又急忙住口。我們看向對方,異口同聲叫出對方名字,然后又一起噤聲,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我們蹲在墻角壓低聲音說話,才知道原來我們都打算去對方房間。丘莫若吉波焦急地說:“我們須得趕緊離開這里!”

我點頭,簡短地告訴他,下午游街時我已見到了吉波:“你母親要我今晚把你帶出王宮。”

那時吉波嚴肅地告訴我,他們本打算繞開溫宿國都,卻因為缺水不得已而入城。如今這場辯論已引起溫宿國王的注意,他只怕不會輕易放丘莫若吉波走。可是,丘莫若吉波待在這里會有性命之憂!

我嚇了一跳:“這么嚴重?你們跟溫宿有深仇大恨么?”

吉波卻是吞吞吐吐回避了這個問題,說當下最要緊的是將丘莫若吉波安全帶出來,可他們人手不夠,無法硬闖王宮。于是,這樁任務便落到了我頭上。

我湊近丘莫若吉波的耳朵,打算將計劃告訴他,他卻別扭地躲開。這孩子,都什么時候了還這么放不開。我再湊近,聲音極低:“今晚亥時二刻,我會帶著你從王宮南墻——”

遠處有幾人提著燈籠朝這邊走來,四下里無處可避。我急忙住口,拉著他一同站了起來。我裝作在欣賞王宮夜景,嘴里扯著:“景色真是不錯啊,你看這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多有詩意的花園。”

丘莫若吉波無奈地看了看根本沒有水的花園,再抬頭看了看沒有月的天空,硬著頭皮說了幾個“是”。溫宿國王帶著幾名侍從走近,詫異地看著我們。

丘莫若吉波向國王行禮,以漢語回答:“陛下,我正要去漢師那里學習漢文。”

國王覺得奇怪,指著我房間的方向說了一通,估計是說他走錯路了。

丘莫若吉波尷尬地笑了笑,又說了一句漢語:“我不認路,故此漢師出來接我。”

國王指派了幾個人護送我們,我們只得行禮謝過。被人簇擁著來到房間,那些人守在屋外沒走。我有點擔心,國王是不是在懷疑什么。于是我按照平常一樣教學,讓他背誦論語,我則拿出素描本寫下一行字遞給他看:“今晚子時,你母親在東門外胡楊林等我們”。

他看著素描本上的字,皺起眉頭,以拿毛筆的姿勢,用我的鉛筆在“時”,“親”,“東”“門”“楊”幾個字上畫圈,又遞還給我。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拍拍自己的額頭,在那幾個簡體字下面寫下對應的繁體字:“時”,“親”,“東”,“門”,“楊”。

他看懂了,一邊繼續背誦,一邊歪歪扭扭寫下:“城門已關,如何出去”。

我在紙上回答他:“今晚三更,我來你房間”。寫完后看了看,將“間”字添了幾筆寫成“間”。

就這樣通過筆談,將信息交流完畢。課程結束后,守在門外的侍從將他送回房間。我則等到更夫敲響三更,換上夜行衣,背著包溜到他房里。屋內還堆著溫宿國王送的那些財物,原封不動,沒有開啟。

丘莫若吉波驚詫地盯著我從背包里掏出的攀墻工具:“雨傘?這能幫我們逃出去?”

幸好基地給我準備了兩套以防不測。我有些得意:“你看看這是真傘么?”

他拿起想要打開,卻發現雨傘的褶皺是假的。我講解:“按這里可以射出鉤索,按另一頭會彈出吊繩,你得把它纏繞在腰上。” 我將繩索套在腰臀上,對準房梁射出鉤子,一邊示范,“鉤牢以后按這個按鈕,絞盤開始啟動……”

我一邊說著,一邊快速被吊起。他張大了嘴,本來就大的眼瞳被他瞪得如銅鈴般。我落回地面,見他還沒回神,拍了拍他手臂:“會了么?”

他難以置信:“你怎會有如此神奇的用具?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禁頭大,語氣有點兇狠:“你要想今晚成功逃出去,就什么都別問。”

發了這樣的狠話,他總算不再盤問我的來歷。跟著我學了一遍后他就能掌握基本要領,比我初學時強多了。再反復訓練幾次,確保無誤后,我從背包里翻出偽裝成一截枯樹枝的多功能刀,對著他走去。看我從一截枯樹枝里突然拉拔出一把剪刀,丘莫若吉波嚇了一跳。

我嘿嘿笑著嚇唬他:“來,站直了,兩手張開。”

隨后的情形是:少年筆挺站著,兩手撐開。我則手執剪刀,將他寬大的袖子剪掉。拿出便攜針線包,我將剪開的袖子縫起。時間倉促,我又不是個手巧的主兒,那針線活兒簡直慘不忍睹,只求不崩開就行。

這樣與他近身接觸,他那不自在的神情又出現了,我只當沒看見。低頭時,頭發拂過他的臉,丘莫若吉波尷尬地避了一下,我小聲叫:“哎,別亂動,小心刺到。”

他只好僵硬地挺直身體,雖不敢再動,羞怯的眼神總是躲閃著,臉似紅透的番茄。

我其實也很尷尬,可我好歹比他大幾歲,還是個現代人,總不成我也扭扭捏捏吧?他的僧袍被我改造好了,褲子袖口和褲腿處皆以布條扎緊,寬大的袖子變成了窄袖。但那針腳,嗯,還是別細看了。

我從一堆剪下的碎布料里找出一根長布條,打算給他束腰。看我要繞過他的腰身,他意識到我要做什么,急忙從我手上拿過布條,紅著臉不敢看我:“我自己來。”

我也頗覺尷尬,嗯哼一聲轉移話題:“溫宿國王待你不薄,為什么要逃呢?”

他一邊低頭束腰一邊說:“龜茲曾經入侵過溫宿,兩國從此結下仇恨。”

“兩國結仇,跟僧人有什么關系?難道溫宿國王連龜茲來的僧人也不肯放過?”

他支吾著不肯再說,被我問急了就開始反問我的來歷。好吧,別忘了這家伙剛打敗了論遍西域無敵手的論師,我可不想被他掀了我的老底。還是都別問了,揣著各自的秘密,趕緊跑路。

主站蜘蛛池模板: 乐安县| 剑阁县| 明星| 阿荣旗| 三原县| 双牌县| 晋江市| 庆城县| 深水埗区| 开阳县| 青浦区| 赫章县| 左云县| 霞浦县| 盐边县| 海淀区| 九台市| 莲花县| 旬阳县| 饶阳县| 通化县| 莱阳市| 双桥区| 盖州市| 庆元县| 南安市| 长治市| 舟山市| 苏州市| 辽阳市| 沙田区| 广平县| 石柱| 根河市| 浮山县| 陇南市| 米林县| 蒙山县| 西乡县| 灵川县| 故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