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喬姨娘思考如何把蘇蘇騙來時,蘇蘇剛被娘親罰了洗衣裳。
明亮的月光下,一處井口邊,一個穿著灰色麻衣的小姑娘蹲在那搓著衣裳,嫣紅的嘴里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臉上滿是不服氣。
夜,一片寂靜,偶有蟾蜍鳴叫。
遠(yuǎn)處的草叢中微微晃動著,蘇蘇似有所感往那地方瞧著,嘴唇輕抿,靈動的杏眸閃爍著。
等了一會兒,草叢晃動得越來越頻繁。
突然
“唰——”地一聲一顆腦袋從草叢中冒出。
那顆圓溜溜,頭頂上只扎了一個小揪揪的腦袋在月光下瞧著像顆毛蛋。
這般想著,蘇蘇叫了出來:“毛蛋?”
“蘇蘇姐。”
毛蛋仰起腦袋從草叢中鉆出,稚嫩的小臉蛋上黑乎乎的,似乎粘著泥巴。
“你掉泥坑里了?”蘇蘇瞧著黑乎乎的人朝她走來問道。
“上山找野菜摔了。”
毛蛋撓了撓腦袋嘿嘿笑著。
蘇蘇嘆氣,從懷里掏出一方帕子沾了些水給毛蛋擦臉。
毛蛋今年剛滿六歲,是張姨的小兒子。
擦去黑乎乎的泥巴,一張圓溜溜白嫩的小臉蛋露了出來。
毛蛋仰起下巴,待蘇蘇擦好后才表露出目的。
“哥哥回來了,明日你有事嗎?哥哥說要帶我們?nèi)ネ??!?
“張汝生?”蘇蘇杏眼一亮,想要點(diǎn)頭臨了卻止住了:“我明日要上學(xué)呢?!?
毛蛋歪著腦袋瞧蘇蘇認(rèn)真的神色嘆氣:“好吧。”
說著他拉著蘇蘇的手說:“既然明日你沒空那今晚咱們玩吧?”
“?”
玩?玩什么?
蘇蘇被毛蛋拉著去了后山。
漫天繁星下,影影綽綽的樹林中,少年一襲白衣,眉眼如畫,三千墨發(fā)傾垂而下,身姿筆直猶如松柏。
仿若山河中悠閑自在的白鶴。
看到熟悉的臉,蘇蘇揚(yáng)起一抹笑:“汝生哥哥?!?
“幾日沒見又長高了漂亮了些。”張汝生知道怎么讓蘇蘇開心,每次剛見面就開口夸贊。
“嘻嘻(?˙︶˙?)汝生哥哥也是,又好看了呢。”蘇蘇嘻嘻笑著,眸光靈動。
“汝生哥哥進(jìn)了官學(xué)可還好?”相互玩鬧奉承了幾句后,蘇蘇又關(guān)切地問。
“嗯,還行。里面的人很好相處?!睆埲晟肫鹉切┕痈缦胱脚麉s自食惡果的事抿唇笑道。
“那便好。”蘇蘇垂眸。
夜間的微風(fēng)吹動了兩人的發(fā)梢,張汝生漆黑的眸微微動了動拿出一直藏在身后的糖人。
糖人是少女模樣的,面容姣好,姿態(tài)娉婷。
蘇蘇驚喜地睜大了雙眸,接過嘴上道謝:“謝謝汝生哥哥!”
甜滋滋的糖人讓被娘親罰了的郁悶都散了不少。
“嗯?!?
張汝生瞧著少女毛茸茸的發(fā)頂,有幾絲調(diào)皮的發(fā)絲隨著微風(fēng)浮動。
他微微摩挲了下手指輕聲說道:“再過一月我便要隨著老師一同進(jìn)京了,母親和毛蛋也會隨著一起。”
聽了,蘇蘇怔了怔,心里說不出的失落,癟了癟嘴焉了吧唧問:“那你們?nèi)蘸蠖疾换貋砹嗣???
“會回來的,但那都是我考上進(jìn)士時的事了?!?
張汝生眸中有了些認(rèn)真,蘇蘇今年恰好十五歲,已經(jīng)是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了。
砰砰亂跳的心讓他渾身發(fā)著虛汗,腦袋里無數(shù)次回想的話脫口而出:“你可愿意與我一起?”
蘇蘇本來心情沮喪,心里遺憾著鄰居家的哥哥與她以后很難再見面了,誰知張汝生下一句話讓她驚訝地抬起小臉:“什么?”
“我娘說想讓我盡快訂親,我今年十六歲,你今年十五,我們兩家人也走得近亦是鄰居……”張汝生絮絮叨叨地說著。
其實(shí)他已經(jīng)緊張到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只憑著本能繼續(xù)說道:“不如我們兩家訂親,你隨我一起進(jìn)京城,等我高中便把你爹娘一起接進(jìn)京中?!?
白皙的臉隱在黑夜里,瞧不真切,但張汝生知道此刻的他一定面色漲紅,比深山里的猴子屁股還紅。
少年的嗓音清冽干凈,猶如山間清爽的泉水。
蘇蘇聽著,心里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她沒想到鄰居家的哥哥竟然對她有意。
她白嫩的指尖絞著衣擺,宛若糍粑軟綿綿的臉蛋微微發(fā)燙嗓音清甜又帶著羞澀:“這個……我聽娘親的。”
意思就是她沒有意見,得看爹娘這關(guān)。
張汝生驚喜,瞧著罕見扭捏的小姑娘,他揚(yáng)起一抹笑溫聲道:“既然你沒意見,明日我便讓娘去你家商議訂親之事,待我高中咱們便成親。”
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切,從他見到隔壁的妹妹開始他就暗暗下定決心努力讀書,做官然后和隔壁的妹妹成親。
張汝生掏出懷里備好的羊脂玉放到蘇蘇手中:“這是訂親之物?!?
羊脂玉手感極好,在黑夜中散發(fā)著熒熒亮光。
蘇蘇擺弄著,眸中散發(fā)著喜意。
她在身上找了找,找出一塊她小時候在上山撿到的漂亮鵝卵石,上面刻著她的小象。
“我只有這個,待明日我找找有沒有更好的?!?
自己的訂親之物如此寒酸,蘇蘇紅著臉蛋偷瞧著張汝生的反應(yīng)。
“這個就很好?!睆埲晟浦摪椎涅Z暖石上,刻著姿態(tài)可掬的小姑娘小象,他很喜歡這個。
小心翼翼地收進(jìn)懷里,瞧著眼前漂亮的小姑娘道:“明日我找你。”
“好。”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蘇蘇躺在床榻上,柔順的墨發(fā)垂在床邊,一雙白皙纖細(xì)的手舉著羊脂玉瞧,嘴角不時往上翹起。
她于情感之事還懵懂著,可她瞧見過村里許多人,大多相看一面就匆匆定下然后成親生子。
還有的更是像她姑姑那樣被抬去有錢人家做妾此生只能仰仗他人鼻息。
而她與張汝生卻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知根知底,張姨性子溫和。
如若跟他在一起余生不說多波瀾壯闊,但也是平平淡淡相濡以沫。
蘇蘇對此很滿意。
她蘇蘇比所有人都要幸運(yùn)。
蘇蘇描繪著羊脂玉中的紋理,嘴角上揚(yáng),一雙杏眸在黑暗中熠熠散發(fā)著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