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昨晚下了一場夜雨后,地上一片泥濘的濕潤。
人們挽起褲腿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的土地上。
喬姨娘坐在馬車內撩起車簾往外瞧,眼前一片片熟悉的茅草屋和稻田讓她眼底有了些許懷念。
不知兄長嫂嫂如今如何了。
“姨娘,到了。”
馬車一路來到一家茅屋旁停下。
喬姨娘踩著小廝遞來的矮凳小心翼翼地走下馬車。
玫紅色上好的綢緞,頭戴金釵,挽著一個婦人發髪,臉上帶著淡妝。
貴婦人的妝扮讓梨花村的人都微微駐足觀望。
老婦人剛好打開門,抬眼瞧見喬姨娘。
她兩年沒見,她在喬姨娘臉上依稀能瞧得出少女時的模樣。
她笑著側開了身子道:“小妹,你回來了,進來坐。”
“嫂嫂。”喬姨娘也笑,接過小廝遞來的物什跟著老婦人一同進屋。
“喝茶。”老婦人特意拿了自家男人收藏了很久的茶葉沖了一壺茶招待又拿出一些瓜果和糖放桌上。
喬姨娘瞧著老婦人忙活的身影無奈笑道:“嫂嫂兩年不見如此客氣做什么?難不成你與兄長還與我生分了不成?”
“哪的話,我與你兄長聽聞你要回家探親那多歡喜,只想把好吃的都拿來招待你。”老婦人坐在一旁笑道。
“家中可還好?可需要我幫什么忙。”喬姨娘打量著家中的景色,還是和她走時一樣。
可她瞧著老婦人身上的麻衣又有些難受。
“還好還好,你兄長如今在農田內耕種你要到了晚上才能見到。我平日里做做家里的活,喂喂雞鴨,編編一些小玩意兒。”
老婦人道,而后又關心地問:“你入了那府可還好?”
喬姨娘點點頭答:“夫人厚道,老爺人還不錯。”說著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把自己帶來的禮盒拆了道:“我帶了幾身棉衣來,你與兄長和蘇蘇一人兩件,還有一些點心。”
老婦人蹙眉道:“回來還需帶什么。”她瞧著干凈明亮的棉質衣裳心里也喜愛得緊,道:“蘇蘇是姑娘家便算了,我與你兄長常年要干活的,這么好的衣裳多做幾回活便變得臟兮兮的。”
“可以留著過節穿呀。”喬姨娘拿著衣裳往老婦人身上比劃,松了口氣道:“來前我還抓不準,現如今我倒放心了,剛剛好。”
老婦人指尖摩挲著棉衣,眼里帶著珍惜。
她道:“那衣裳我便替蘇蘇和你兄長收起來了。”
“艾,好。”
喬姨娘坐回座位。
這廂姑嫂兩人其樂融融。
學堂內蘇蘇正跟旁人干架。
“喬今默!你欺負人!”
蘇蘇杏眼泛著火光,眼睛瞪得極大瞅著像個老大爺一樣坐著的喬今默。
“我如何欺負了?你瞧見了嗎?”喬今默翻了個白眼。
“你就是欺負了,瑤瑤的書都被你劃爛了,你瞧!”蘇蘇說著拿起桌上破破爛爛的書給喬今默看。
喬今默蹙眉,瞧著眼前破破爛爛的書否認:“不是我,我再怎么樣都不會撕壞書本。”
現今書本珍貴異常,而且唯讀書人高。
他再怎么調皮搗蛋不懂事也不敢撕壞書本。
這若是被旁人宣傳出去他日后便不能科舉了。
蘇蘇其實也有點相信喬今默不會那么大膽。她瞧著喬今默認真的臉低頭瞧著手中的書抿了抿唇:“那不是你那是誰撕的?”
“我如何知道?”喬今默繼續翻了個白眼。
他一個眼神也沒給正在哭哭啼啼的趙瑤瑤。
他最不喜歡的便是和女生打交道。
一個兩個嬌氣兮兮的,氣性小,一點點事情就咋咋呼呼個沒完。
除了外貌一無是處。
他以后絕對不找這樣的當妻子。
蘇蘇瞧著喬今默的后腦勺,圓溜溜的眼珠子靈動地轉了轉笑嘻嘻地對著趙瑤瑤道:“有些人還說日后要當大官呢,如今這點小案都判不了日后又如何當大官,難道要當無頭判官不成?哈哈哈哈(?ω?)hiahiahia”
無頭判官是小鎮上對上個知府起的小名。
上個知府懶惰,常常判案還沒弄出個所以然來便直接定案,導致冤案無數。
上面來御史巡查發現便被拉去砍頭了。
這便是無頭判官的由來。
“你!”
喬今默“騰”地站起身,一雙眸瞪著蘇蘇氣得臉都紅了:“我怎會如那個無頭判官那么糊涂?!”
說完,眸光落在蘇蘇手中破破爛爛的書一手搶過氣道:“我倒要看看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撕毀書本。”
瞧著人上鉤了,蘇蘇跟著點點腦袋義憤填膺:“就是,誰這么可惡!”
喬今默不理蘇蘇徑自來到趙瑤瑤桌案旁問道:“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現書本被撕毀的?”
“在下午第二堂課時。”趙瑤瑤抹了抹眼淚抽泣著道。
下午第二堂課,那便是不久前。
喬今默低頭思索:“下午第一節課我們隨著夫子一起外出上山,那時學堂里一個人都沒有。”
他蹙眉沉吟又問:“你以往可有什么得罪了的人?或者有什么人記恨你?”
趙瑤瑤頓了頓悄悄抬眼瞧喬今默而后又迅速垂下不語。
喬今默等了一會兒不見回話聲,蹙眉道:“問你話呢?回話。”
“……”
趙瑤瑤絞了絞手中的衣袖怯生生道:“你。”
“什么?”
喬今默沒聽清。
趙瑤瑤看著喬今默,眼眸含淚心一狠抬了些聲音:“你!”
“……”
喬今默這次聽清了,他跳腳道:“你放屁!”
趙瑤瑤被粗俗的話噎了噎,膽子也大了起來:“就是你!你欺負我!”
“我哪有?!”喬今默睜大眼。
“你,你讓安宿欺負我。”
趙瑤瑤怕喬今默還要否認便拿出自己小心翼翼收藏好的頭發道:“你讓安宿用刻刀割我頭發。”
喬今默看看盒子里的斷發又看看趙瑤瑤扎著的馬尾辮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他但凡走路都繞著這群女學子走的,而且他堂堂男子漢怎會欺負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
這般想著,他怒氣沖沖地瞧正縮著腦袋一臉心虛的安宿。
“安宿,滾過來!”喬今默怒罵。
安.狗腿子.宿應了一聲走了過來瞧著那盒子斷發和趙瑤瑤控訴的眸光撓了撓頭道:“這不是瞧她好玩么。”
“瞧著好玩便要割人家頭發,我瞧你好玩便拿刀割你行不行?!”喬今默罵道。
那不行。
安宿縮了縮腦袋,對上趙瑤瑤清凌凌的目光道:“好吧,那我錯了,以后我再也不會割你頭發了。”
趙瑤瑤扭過臉不看他。
喬今默繼續道:“這書本可是你撕的?”
安宿嚇得連連擺手一臉慫樣:“我怎么敢撕書,我爹娘還等著我考科舉呢。”
喬今默瞇了瞇眼再次確認:“真的不是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要是被我抓到了是要鬧到夫子那去的,到時誰都救不了你。”
“真的不是我。這可是要被退學的,我不敢。”安宿生怕喬今默把罪名安到自己身上說著舉著三只手指發誓:“我發誓,我安宿真沒有撕毀趙瑤瑤的書本,如若我撕了……撕了……”
“撕了你一輩子都吃不了肉。”蘇蘇插嘴道。
安宿瞧著蘇蘇一咬牙道:“行,若是撕了我一輩子吃不了肉。行了吧?”
安宿甩下袖子,眼睛含淚,抿著唇。
“行了。”蘇蘇滿意地點點頭。
學堂里的人都知道安宿有多喜歡吃肉,每日無肉不歡。
不過他的爹爹是地主能供得起。
案件斷了線索。
喬今默低頭細細瞧著書本上的撕毀痕跡,蘇蘇在一旁問趙瑤瑤:“只有這本書被撕毀了,其他書完好無損?”
“是。”趙瑤瑤點點腦袋。
“這書本的痕跡不像是隨便撕的,你們瞧這痕跡大大小小都像是你們小女生臭美時往衣裳上縫的花邊。”
喬今默攤開書本指著那規整的凹凸說道。
眾人圍在一起低頭看去,唔……確實像。
蘇蘇抬眼:“那你知道是誰干的了嗎?”
整個學堂僅有五個女生,排除趙瑤瑤和蘇蘇剩下三個。
喬今默沉吟,眸光掃視了一圈搖搖頭道:“其他人上一節課都跟著夫子去了,她們也沒作案時間呀。”
噢,白搭。
ㄟ(▔,▔)ㄏ
蘇蘇低頭想了想用指甲對比了一下痕跡,又瞧了瞧大小道:“這個痕跡特別規律,如果沒東西比對著來是撕不出來的。”
安.大聰明.宿聞言喜道:“那咱們可以對比一下大家的指甲誰對比上便是誰撕的了。”
“這個辦法確實是個辦法。”喬今默道:“可是如此一來事情便會鬧大,倒時夫子摻合進來那就更大了。”
聞言,趙瑤瑤縮了縮腦袋:“要不就算了吧,反正還能看,缺失的章頁我回去抄了便是。”
“不行。”喬今默否決。
這是他第一次判案,哪能變成無頭案?!
不行,實在不行!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時,張璇抓著只鳥進來高聲道:“你們瞧這鳥好生奇怪,它的尾巴怎么插著紙呀??!”
小鳥在張璇手中嘰嘰喳喳地掙扎著。
紙?
眾人望去,瞧見小鳥尾巴上插著的白色一條條的紙。
蘇蘇走過去拉下一條對比。
破案了。
罪灰禍首就是這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