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本不想見,但又奈如何?
遼國此時可比他強的不是一丁半點。
一路上,他在想應對之策,與遼國交惡是定然不可能的事情。
唇亡齒寒他還是明白,畢竟女真還需要讓人家抵擋,絕不可能再重蹈歷史覆轍。
不過,他也明白,檀淵之盟下遼國使節也不會亂來。
進入宴會里,便有一股難聞的味道,羊腥臭。
司馬光一眼就明白了,出聲道:“陛下,遼人平時羊肉,羊奶吃的多,畢竟草原上人,難免不如中原這般注重衛生?!?
人群里一眼見到了右邊的三位壯漢,與他們相比塊頭翻了一倍,身高也起碼八尺,著一身仿漢北班服,頭上禿頂相當明顯,俗稱地中海。
吃飯倒是用筷子,但瞧著都是左右交叉著夾肉十分別扭,說話聲音也如大漢,如低音炮一般。
“這肉怎么切的都細條的,這樣怎么能吃出肉味呢!”
遼國人用的是契丹語,但趙頊竟發覺自己能聽懂,語調與蒙古語極為相似。
自己當年入草原呆了幾年,若是蒙古語出來會不會把它們嚇一跳呢?想到這里便邊往主位走邊開口:“中原人可不如你們來的豪放,吃東西若像你們這樣遲早都要噎住?!?
宴會當中人大都吃驚,望著趙頊。
遼人臉上之色更為明顯,帶頭者驚聲:“你竟會契丹語!”
趙頊揮著龍袍而坐,大笑:“這有何吃驚,作為中原皇帝,本不是應該通曉?”
那說話者聽聞也大笑:“上一次來時,見你還是小娃娃,說話口氣也不見得如今日這般大?!?
遼人的話總有種仗勢欺人之感,來到了大宋似乎君臣禮儀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形同虛設。
對諷他還沒怕過誰,“上一次見你也只是旁邊的跟班。如今都往前坐了幾個位置?!?
話音落下,另外兩個遼人易怒般的站起身子,“你這話什么意思!”
趙頊吃著水果,慢聲道:“中原有句俗語,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厝タ蓡枂枬h人是什么意思。”
四方館的人本想著翻譯,結果見這樣,自己只好與剩下的三位解釋,越解釋火氣都大,在大宋土地上都敢這樣說話,趙頊則壓著手示意冷靜,對著遼人用契丹語說道:“你我兩家自檀淵之盟以來便是友好鄰邦,朕也不需要像你低聲下氣,朕素有耳聞,你們應該才平叛耶律重元內亂沒多久吧?這時候,朕對你說句忠心話,別看現在乙辛當權,他是跟重元一樣的。你們皇帝現在是驅虎引狼。”
蕭禧吃驚不已,這大宋皇帝怎么對我們國家的內部斗爭這么熟悉!就連誰掌權都知曉!他要問問清楚:“你怎么知道的!”
趙頊知道,戳中了對方要害,穿越者的好處慢慢體現出來。一字一句地回道:“這你不必知曉,你們遼國上至皇族,下至軍隊的事情我一清二楚!”
這話把對面三人弄得不知要如何回答,他們只是乙辛派來的使官對于這些怎的會知曉更多呢,驚疑不定,三人都懷疑朝中有這大宋皇帝的奸細。
后面就連對話也不進行了,趙頊樂得悠閑。
轉而偷瞄了左邊司馬光一行人。
司馬光沒有吃飯,只是喝著葡萄酒,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他身邊的王安石也同樣如此。
宴會就這樣草草結束,司馬光與王安石二人被叫進了垂拱殿。
王安石先開口:“陛下,如果您所說都屬實,遼國內部爭權奪利之下,我們可以聯系女真對他們進行兩面包夾,如此之下,遼國必然滅亡!”
司馬光點頭道:“臣也附議?!?
趙頊知曉這倆人一定會如此提議,畢竟所有人會覺得遼國威脅比在遠方的女真威脅更大,敲了敲桌子,“兩位卿的意思朕當然明白,但如此之下,如果遼國滅亡,我們就要直面女真,而我們的實力真的打得過嗎?”
王安石接話道:“臣以為兩邊可讓女真乘機消滅遼國有生力量,并且我們或以燕云十六州為談判發嗎,出兵幫遼抵擋,慢慢蠶食?!?
趙頊想了想,還是不行,一旦撕毀盟約,遼國兵弱,放女真進來的后果可想而知。搖搖頭,“此事不可,不論他們內部如何,我們所做的事情還有許多,填補虧空,削減士兵才是首要任務。”
見他這樣堅定,兩人不再繼續,先行告退。
到了夜幕,想起來還沒去后宮,匆匆上路。
第二日,四方館來報,三名遼使已急匆匆回去。
趙頊笑了,這三人估計是真信了。
反正安插奸細又不算毀盟。
這日下午,通州案因為劉正夫的死而只能結案,趙黎被判了凌遲,其余造反士兵先發了家屬欠的餉銀,再判了這些人一年的京師勞作。
聽童貫來報,趙黎死的時候像個漢子,就像是知曉沒人來救他。他的一家四口被抓前就被他殺了。
趙頊有些吃驚,他從未見過對自己這么狠的人。
黃昏時,童貫急匆匆又來了,“宋貴妃忽然臨產!您快去看看!”
聽得如此,趙頊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還是童貫又道:“官家啊,快去去,太后等久了又得責備。”
畢竟沒當過父親,而且換了靈魂之后總覺著像是接手的。
急匆匆前去,見到老母親和皇后已經在紫薇殿外了。
“兒臣向娘請安。”
趙頊話落下,就聽得高氏連珠炮似的接話,“讓童貫來叫你都多久之前了?不想來不必勉強?!?
趙頊趕忙解釋:“此前忙著處理要務?!?
高氏見他還頂嘴,聲音逐漸高了起來:“呵,前些日子不見你一個人踏鞠?別以為娘不知道你肚子里那些事,她是你自己選的,你都不關心?”
趙頊額頭冒汗,這樣的話下來他是真不敢回了。
反倒是向皇后在一邊幫著他:“娘,這幾日陛下都很忙,昨日來時還與我說起?!?
高氏臉色才漸漸放松下來,語氣也緩和不少,“哼,你總是幫著他說話,二十有一連太子都沒有生下來,我該如何下去面對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