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稍微平靜下心緒,扶額嘆息,“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元宵夜宴早已開始,她雖然毫無心情,但皇室宗親面前總是要露個面的。女皇剛起身伸個懶腰準備赴宴,一個宮人躬身進來,“啟稟陛下,駙馬在外求見。”
她騰地來了火氣,“朕不是說了,不見他嗎?”
宮人低頭喏喏說道:“駙馬說,陛下若不肯見他,他就一直在殿外跪著。”
“朕沒時間見他,他愛跪就讓他跪!”她一甩袖子,暴躁地在殿內轉了兩圈。
見她發火,翡翠眼睛轉了幾圈,擺擺手,宮人躬身退下去傳話。
“等等!”宮人剛要退出殿外,女皇叫住了她。
今日宮中俱是皇親,被他們看見秦允跪在殿外,不知又要鬧出怎樣的風雨。
何況皇夫若見了他,怕是又有些不快。
她背對殿門,一手撐在桌子上,頭微微朝后偏了一些,舉起另一只手,翹起一根食指冷冷說道:“你和他說,讓他今日且出宮去,明日等朕傳召。”
“是!”宮人快步倒退出殿。
秦允在殿外,已經將女皇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宮人來報給他時,他只略一點頭,就起身離去。
此刻在他心里,對蕭錦竺的愧疚多于恨,尤其是自己打定了主意見死不救后,這些年的憤憤不平已經煙消云散了。
可女皇不見他,公主他也見不到,心里如同扎了一顆釘子,他望了一眼那一方宮殿的方向,連宴會也無心,轉身出宮了。
見女皇平靜了些,翡翠才走上前,“陛下,皇夫已經來請過幾次,去參加元宵晚宴嗎?”
女皇想到中午的宴會,又是一陣鬧心。
“朕身邊的安防系統竟漏成了篩子!在朕的眼皮底下,兩個宮外女眷,下毒反下毒易如反掌,哪天要將毒下到朕的杯子里來,恐怕也不是什么難事!”
翡翠默不作聲地低下頭。
“罷了!這也非一日之功!”她嘆息一聲,放下瑣事轉身朝著殿外走去。
入夜了,經歷了大起大落的一天,打發完了惹事的人,又應酬完皇室親眷,女皇終于能享受一個熱鬧的元宵之夜。
城內很是熱鬧,各種顏色的花燈,每個形狀都不同,上面題著燈謎,無論誰猜中了,都可以贏得一盞花燈。
難得百姓暫時放下煩惱,歡度元宵佳節,街上多了許多打扮靚麗的年輕小姐,三三兩兩看花燈。
“皇姐,你看,好漂亮的焰火。”錦箬小臉凍得通紅,卻興致勃勃,指著城墻邊幾個小娃娃放的焰火。
蕭錦筠伸出手在她的臉蛋上蹭了蹭,問道:“想不想玩?”
她滿懷期待地鄭重點點頭。
“來人!搬一些焰火過來。”
宮人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城墻下就堆滿了焰火。
“錦箬?敢不敢點個大大的焰火?”陸煜川逗她。
“當然敢了。”蕭錦箬作勢就要下去親自燃放。
“那怎么行呢?危險!我們遠遠的看著,讓他們來放。”蕭錦筠攔住了她,拉住她的小手,轉身帶著她走到了城墻上。
旁邊的小太監做了個手勢,城墻下開始燃放焰火。
焰火呼嘯著竄到半空,像一朵朵花般綻放在天空,引來一些孩童的歡呼,城內百姓見了,紛紛駐足觀看。朵朵焰火,絢爛多彩,這短暫的美好,亦能讓人忘卻煩憂。
一朵朵焰火在天空中炸開后消逝,立刻又有各種顏色的接上,把整個天空映的五光十色。蕭錦筠看了喜悅自心中升騰而起,她仰著頭,望著天空,雙手握在嘴邊,用嘴呵著氣,現出一副小女兒神態,妖嬈中帶了一抹天真靈動,整個人熠熠發光。
看著她的樣子,陸煜川心中甜蜜,伸出手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暖著。她轉過頭朝他莞爾一笑,又繼續看著天空,陸煜川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她,不肯轉動眼神。
“皇姐,我們能不能每天都放焰火呀?”蕭錦箬興致滿滿地拉著蕭錦筠的袖子撒嬌,蕭錦筠笑著用手點了下她的鼻尖,“哪能那么奢靡,焰火造價很高的。”
“什么是造價呀?”錦箬歪頭眨巴著眼睛,疑惑地問道。
“造價就是成本,意思是焰火非常值錢。”
“這個我知道,皇姐說過,錢要留給皇兄和邊關將士。”
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蕭錦筠笑著說道:“待皇姐將國庫充盈起來,一定滿足你的愿望,給你買多多的焰火。”
“好,太好了!我要用一座城池來裝。”小姑娘歡呼雀躍著掙開了她的手,蹦著跳著去玩了。
有宮人遠遠地跟在身后,蕭錦筠也就由她去了,嘴角含笑地看著她無憂無慮的樣子,跟著開懷。
多虧了肅喜的主意,扣下了路過的一大筆橫財,才讓邊關的將士和城內的百姓過一個好年。剩下的銀子,戶部尚書帶人沒日沒夜的盤了幾天,存在庫里,來年也可寬裕一些。
果然如肅喜所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衡國土小,人口也少,不過是截了中原一年的貢禮,就能過上一年好日子了。而中原陷入一片混亂,自顧不暇,年都沒有心情過,銀子丟了不過是譴人問了幾次,也就沒了動靜。
這筆外財,讓蕭錦筠嘗到了甜頭。她親自回了一封書信給中原,先是和中原國主套近乎,然后一通拍馬屁,拍完馬屁哭窮,說的那叫一個慘,好像只能要飯才能活下來一樣,最后表達了對中原救命之恩的感激。
中原內亂自顧不暇,反而是南部進貢國不干了,幾次三番派人來討要,但行動就要從南衡經過,又不敢得罪太深,蕭錦筠正派人來回拉鋸,還在拖延著。
雖暫時無礙,但不敢掉以輕心,以免引起戰亂,來年要在朝中留意能言善辯的官員,出使中原和南部,若能不歸還財物就此了結此事,為百姓謀得實實在在的好處,好話搭上幾籮筐,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宮內布置了一排排的花燈,上面都題著燈謎,宮內各色擺設都要合乎規矩,花燈就都規規矩矩,并沒有城內花燈花樣別出的熱鬧,但蕭錦筠不可能在這樣的節日出宮,因此有些百無聊賴,在陸煜川的陪伴下,賞了一會花燈和焰火就準備回去就寢了。
這時,曹寶序著人抬了個巨大的荷花燈來。
一侍女面龐清麗,著五彩裙,打扮喜慶,聲音清脆走上前來,“請陛下、皇夫、公主猜燈謎,猜對了有彩頭。”
“還有節目呀!”蕭錦筠有些意外,曹寶序神神秘秘地微笑道:“最后一個節目,花燈大,彩頭也不一般,陛下猜對了就可贏得彩頭。”
這話勾起了她的一點好奇心,不知道彩頭是什么呢。只見巨大的荷花燈上寫著謎面:“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
如此簡單,蕭錦筠笑呵呵地看了看身邊人,只見大家眼睛都齊刷刷地盯著她看,目露期待。
轉過頭,陸煜川也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比了個手。錦箬年紀雖小,也覺得簡單的很,這明顯是司宮監給陛下獻禮的,倒是這彩頭神神秘秘讓她很期待。
見眾人都等著自己,蕭錦筠明白過來了,說:“錦箬代皇姐公布謎底吧。”
錦箬早就迫不及待了,大聲說道:“謎底是‘日`。那彩頭又是什么?”
眾人都被小孩子直白的心思逗得笑了起來,宮人們也掩唇吃吃地偷笑,歡樂的氣氛更濃。
曹寶序機敏地走上前來,“公主”聰慧,猜中了謎底,那么奴才來公布彩頭,還請陛下、皇夫與公主殿下前往昭明殿內。”說著比了個手。
幾人都很好奇,跟隨著曹寶序的指引到達了昭明殿,殿內燈火通明,已經有幾個宮人等在那里了,見陛下駕到,紛紛跪下行禮。蕭錦筠一邊向殿內走去,一邊說道:“平身吧。”
落座后,曹寶序拍了拍手,兩個內侍抬上了一個大大的架子,雖有紅綢蓋著,看輪廓也知道是一幅畫,因此抱著較高期待而來的錦箬就有些意興闌珊。
曹寶序見了,笑嘻嘻地,“公主別急,也有給您準備的彩頭吶。”
宮人笑盈盈地提來了一對琉璃玉兔燈,兔子的耳朵和尾巴是以彩色的絨球做的,小兔子活靈活現可愛的緊,琉璃燈明亮,小姑娘一看就來了精神,快步走上前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愛不釋手。
“皇姐,我想要掛在我的殿門外可不可以?”錦箬撲閃著大眼睛,完全被玉兔燈吸引,早已經按捺不住了。
“當然可以,你想掛哪里都可以。”蕭錦筠笑著看著她說道,“讓墨玉帶你回去,賞玩一會,莫要貪晚,早些安寢。”
“是,臣妹告退。”行了一禮,錦箬帶著墨玉和一行宮人,飛也似地離去了。
“是什么樣的畫作,值得你賣這么大的關子?現在揭開謎底吧。”送走蕭錦箬后,陸煜川對曹寶序說道。
“是!”曹寶序親自上前揭開了紅綢,一幅精美的山水畫展現在眼前。畫工精美,惟妙惟肖。
“層巒疊嶂分高下,翠靄晴嵐暈淡濃,的確是佳作,陛下。。。”皇夫看了畫作,不由地感嘆道,他轉過頭想要和蕭錦筠分享喜悅,卻發現她一言不發淚流滿面,頓時驚慌失措,“陛下!”
曹寶序聽到聲音悄悄抬眼,發現陛下淚流滿面,驚恐地跪在地上,“陛下!奴才該死,求陛下恕罪!”
宮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紛紛跪倒了一地。
陸煜川也是迷惑,他起身走過去,輕輕為她拭去淚水,握住她的手,晃了晃關切道:“陛下?陛下?”
蕭錦筠反手握住他的手,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轉過頭朝著跪在地上的曹寶序問道:“哪來的?這幅畫是哪來的?”
曹寶序嚇得魂都要飛了,頭深深杵在地上,“回陛下,奴才在城內買的,據說是歐陽老先生畫作,奴才知陛下愛畫,就買了回來,不想惹怒陛下,奴才罪該萬死!”曹寶序不知犯了什么忌諱,只能一邊磕頭請罪一邊毫無隱瞞地道出了實情。
蕭錦筠指著畫,“畫師在哪?我要見他!”
“這!這!陛下,奴才這就去尋畫師,將畫師抓來!”曹寶序說道。
陛下要見,歐陽老先生就是再難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齊刷刷跪了一地的人,恐怕自己這個樣子,嚇到了底下人,她趕緊說道:“那倒不必,朕很喜歡這幅畫,只是感于這幅畫的畫工精巧,一時失神而已。你改日將畫師請進宮來,朕想親自一見,不用大動干戈嚇到了他。”
“是”,曹寶序不知道為什么觸怒龍顏,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感覺脖子冰涼腦袋就要搬家,此刻聽得陛下如此說,一顆心又放回了肚子。
“都下去吧,朕累了要休息。”
“是。”
眾人都退下后,蕭錦筠走上前去,一雙手在畫上輕輕摩擦著,又流下了淚水。
陸煜川雖驚訝,但不明就里,只是耐心地陪在她身邊,視線隨著她的指尖在畫上游走著。
這幅畫是寫實畫,畫的地方叫百里荒。百里荒聽名字是個荒涼之地,實際上是一個四季皆宜的好地方,夏天可以避暑,冬天可以滑雪,草原高山,風車星空,日落晚霞,漫天云海,每個季節都有獨特的美。而她的家就在百里荒,在這幅畫中央,小小的山坳之下,本該有一處房屋,是她的家,她自幼生活長大的地方。
她一遍一遍摩挲著畫中本該有房子的地方,那里現在畫的是空空的山坳,她的家呢?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一直壓抑下的想家情緒鋪天蓋地而來。
這幾個月來所經歷的事情,既真實,又虛幻,她一直被推著向前走,什么都來不及多想,這幅畫一下將她拉回了現實,提醒著她是誰,來自哪里。
她傷感哭了一回,隨即又燃起了希望。既然是寫實的,那么畫師一定到過這個地方,她可以去看看,說不定,即使不是處于同一個時代,那里也有一座房子,住著和父母模樣性情一樣的人,聊以慰藉思家之情。
很感激陸煜川并不追問,她打定了主意,漸漸收拾好情緒,命人將畫作妥善收好。說了一聲:“走吧。”就拉著陸煜川出了門。她沒有心情自己走路,第一次傳了轎輦,如同一座溫暖的房子,不消一會兒,她就到達了寢宮。
回到殿內梳洗畢屏退左右,陸煜川盯了她一瞬,見她情緒仍有起伏,柔聲問道:“錦筠,畫作雖精美,還不足以讓你感動至此,因何落淚,現在可能與我說了?”
目光殷殷,滿懷關切,蕭錦筠不知該如何開口,她輕輕依偎在陸煜川的懷里,心里犯了難。
思索再三,她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幼年時,曾和皇娘到過這個地方,那是我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一時想起了皇娘,傷感起來。”
“原來如此!”陸煜川點了點頭,心疼地將她摟的更緊了些,手在她的肩頭摩挲著安慰她:“既如此,改日我陪你到這個地方去可好?”
她笑著點了點頭,撒嬌道:“好期待故地重游,那里有一望無際的森林草甸,連綿不絕的云海山巒,甚是美麗。”
“好。”陸煜川溫柔笑了笑,摟著她的姿勢換了換,在她額頭落下了一個吻。認真看了看她開口說道:“我有時,真覺得你好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
“啊?哪里變了?和我說說。”蕭錦筠懶懶地半倚在他的懷里,手指輕輕撫弄著他的手背。
“你自幼性子倔強,從不在人前示弱,總是將自己仁善柔弱的一面藏起來,只展示自己剛硬果斷的一面。而現在呢,該果斷時果斷,柔弱時也毫不遮掩,內外合一,倒是更加通透可愛了。”陸煜川低眸淺笑,臉上現出一對醉人的酒窩,深情四溢出來。
聽了他夸獎的話,蕭錦筠心花怒放,轉過頭,對上他澄澈的眼眸,伸手撫摸著他的臉,手指描摹著臉龐的輪廓,輕聲問道:“那你最初喜歡我什么呢?”
陸煜川抬起頭,思想飄到了遠處:“最初啊,覺得你有些蠻橫執拗。。。”
“啊???”蕭錦筠驚訝地出了聲,惹的陸煜川輕笑了起來,他一只手撫上她在自己臉上游走的手,一邊說道:“皇娘讓我跟在你身邊做你的伴讀,我每日緊緊跟著你、關注你,漸漸發現你并不像表面那樣剛硬,反而是那么心軟善良,很多時候吃了虧也不肯計較,就萌生出了保護你的心思,時日久了,我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你就長在了我的心里。”
他低頭溫柔一笑,蕭錦筠卻忽然愧疚起來:“你這么好,我真為以前傷害你的每一次感到悔恨。”
陸煜川的手指在她臉上捏了捏:“你是該悔恨,你冷落我的那段時間,我真想在我的心里把你連根拔起!”說著,手在胸口比了比,皺著眉頭做了個拔除又扔掉的手勢。
蕭錦筠趕緊摁住了他的手,又在他胸口拍了拍,將他假裝拔除的東西又安了回去,才放下心來。陸煜川浮起了一抹笑,反問道:“那你呢?又是何時將我放在了心底?”
嘻嘻笑著,蕭錦筠認真想了想,自她異世醒來,這張帥氣的臉就直直撞進了她的心里,以前出于安全考慮苦苦阻擋著,直到解除了對他的懷疑,就再無招架之力了。
陸煜川還在認真地等著她的答案,她只得措辭說道:“以前的事記不清楚,不過自我恢復記憶以來,你就在我的心里攻城掠地,安營扎寨了。你的溫柔體貼、深情款款、才華橫溢、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在牽動我的心。”
陸煜川看著她的眼睛浮起了水汽,他慢慢靠近,一雙薄唇慢慢覆了上來,小心地探了探路后帶著狂熱的溫度席卷了她,而她的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胸膛游走,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滿腔熱情化作了一陣狂風暴雨。
風雨過后,背對著陸煜川躺在他懷里,兩雙手依舊交握著,蕭錦筠問道“煜川,我記不起來了,給我講講你小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嗯。。。我小的時候很淘氣,總是被父親訓斥,”陸煜川邊回憶邊輕聲說道:“母親倒很是慈愛,總是在父親訓斥我后,給我買糖人哄我開心。”
他陷入回憶,咧嘴笑笑,“因此倒也抵消了些父親對我的嚴厲。”
“很難想象你淘氣的樣子。”蕭錦筠轉過臉笑嘻嘻地說道:“比如說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會被訓斥呢?”
“小時候住在城外莊子上,上樹掏鳥,下河摸魚,打架斗毆的事沒少做,別人找到了父親那里,訓斥挨打是常事。”陸煜川微微一笑,露出一對酒窩,好像在說別人的事。
“啊?你啊?”蕭錦筠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腦海中想象著文質彬彬的陸煜川小小的身影上樹下河打架的模樣,有些不可思議。
“我被訓斥的時候,大部分都有弟弟的影子,他最是鬼點子多,好多主意都是他出的,最后被訓斥的都是我。兄長兄長,父親認為做錯事情總是我這個兄長帶累的弟弟,所以總是訓斥我。”陸煜川笑笑繼續說道。
蕭錦筠驚訝道:“你還有個弟弟呀,罪過罪過,我竟不知道,他幾歲了?如今在哪里?”
“他不大進宮,如今隨著父母南下去了,更是幾年見不到一面,也難怪你不記得他。算算今年也有16歲了,名喚煜州,家里人都寵著,性子直爽,但脾性不壞。”說到家人,陸煜川的嘴角微微上揚,更加柔和可親。
未免外戚弄權,自陸煜川做了皇夫,他的家人就舉家南下去了。雖增加了護院保護,但在這戰火紛飛、流民遍地的年代,恐怕也有些不是很安全。否則上次皇父也不必特意提醒要對他的家人多加照應了。
也不知道他是否日夜為在外的家人懸心,蕭錦筠回身面對著他,頭支在胳膊上,想了想說道:“老人家年紀大了,久在外不方便照應,不若將他們接進來都城居住,而且煜洲也不小了,可以嘗試著派一些職務給他,歷練歷練。”
“這么做于規矩不合。”陸煜川眉頭緊皺,毫不遲疑地拒絕了,“我說這話,并無將他們接回的意思,況且皇夫舉家外遷已是慣例,莫要為我壞了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嘛,能立就能改,我朝重孝道,雙親在外如何能盡孝。況且,陸家人口不多,族人也寥寥,把二老接回來頤養天年,又不涉朝政,想必言官也沒什么可說的。”蕭錦筠一旦決定了,也毫不不退讓。
“可是,如此一來,以后的規矩,恐怕就都形同虛設了,陸家人口簡單,以后的皇夫家族未必如此,若因我壞了規矩,為后世留下外戚篡權的隱患,我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陸煜川思考了一瞬,堅決地搖了搖頭,“錦筠,我知你好意,你肯為我設想,我心里感激。。。”
她的纖纖玉指撫在他嘴上,截斷了還未出口的話,“你我夫妻,何必說感激之言。”
目光對視,蕭錦筠莞爾一笑,勾得皇夫心神蕩漾,順勢捉住了她放在嘴邊的手,輕輕握在手里,沒再言語。
皇娘脾氣暴躁,蕭錦筠倔強,她與皇娘的關系一直有些劍拔弩張,總要小心翼翼才能保持著微妙的平衡。可能正是如此,才給她擇了一位在和睦友愛家庭長大的皇夫,可以對她無限包容,給她無條件的支持。
伸手摟住陸煜川的肩膀,將頭埋在他的懷里,蕭錦筠如獲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