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煜川回來后直奔后宮,那些跟著造反的侍衛見到他,紛紛放下武器,“參見皇夫!”
“起來吧,帶本宮去關押其他人的地方。”
“是!”侍衛開路引他至內宮監獄。
哪里有那么多人真心歸順王信,真真假假,奉陛下之命給他造勢罷了。
內獄里關押的人擠都擠不下,自從進來,別說食物了,就連水都沒有給他們喝一口。
王信不是沒有想過直接把不聽他指揮的人全部都殺了,只是故蠻勸他說:“大人若準備將他們全部都殺了,他們必會奮起反抗,反而會增加阻礙,影響我們的計劃。不如關在監獄里不吃不喝消耗幾天,塵埃落定再去收拾也來得及?!蓖跣庞X得有幾分道理,一時耳根軟,也就信了,因此內宮除了被“殺雞儆猴”的幾個人之外,并未有多少實際傷亡。
內獄沒有幾個人把守,陸煜川帶人一掃而過,將獄中的人盡數放了出來,送回各處休息。
曹寶序屬實受了些苦頭,人都受了一圈,一瘸一拐的自獄中走了出來,強忍著痛,他歪歪扭扭行了一禮,“參見皇夫!”
看他艱難的樣子,陸煜川微微點了下頭,道:“起來吧!”
待他站定了,繼續問道:“宮內一切可還安好?”
“回皇夫的話,王信尚未騰出手來,除了少數幾人受傷外,一切都好?!辈軐毿螂m然疼得面目扭曲,仍盡量一字一頓地清晰回答。王信對他用了刑,他身上皮開肉綻沒有好地方,嘴唇也開裂起皮了,但精神尚好。
“快回去醫治傷勢吧,著御醫用最好的金創藥,去吧!”
“是!”陸煜川擺擺手,兩個侍衛上前扶起他,回西六宮去了。
自有計劃以來,皇夫就以陛下施行仁政為由,在宮內制定實行了很多人性化的政策,與此同時一直潛移默化地給宮人灌輸,每個人的生命都同樣可貴,遇見危險理應保命為重,見機行事,不必殊死拼搏?!?
無意識的宣傳,等于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宮人下了一道命令,因此,王信一路造反異常順利,并未遇到多少阻礙。但真心歸順于王信的寥寥無幾,幾天來也被假意歸順的侍衛摸清了底細,陸煜川帶人一路走過,順手就收拾光了,內宮又重回井井有序的狀態。
秦允已經將各府夫人解救出來,派人一一送回了府邸。
陸煜川一路肅清了內宮,拔除了王信的全部勢力后,來到王信和蕭錦箬所處的宮殿。
為避免傷到錦箬,秦允未敢強攻。如今守門的侍衛見到皇夫帶著人回來了,紛紛反水。默契地一刀殺了身邊真正的叛徒后,跪倒在地:“參見皇夫!”
這倒是讓在一旁的守城士兵和秦允看了個愣怔。
秦允至此才反應過來,恐怕這次叛亂,已在女皇和皇夫的預料之內,早就做了布置。
“參見皇夫!”秦允上前抱拳行了一禮,陸煜川點點頭:“辛苦了!”
侍衛打開了殿門,陽光灑進殿內,陸煜川背光站在門口,侍衛手持弓箭排在后面。他個頭高,肩寬腰窄,此刻負手而立,英武之姿,不怒自威,自有一股天然的王者風范。
王信見了,氣場頓時矮了幾分。他刻意把脖子揚的高高的,助長自己的氣勢。
王信領兵時的樣子與陸煜川相比,如同兒戲,果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表面上看起來就不相配。
蕭錦箬見到陸煜川帶著侍衛,知道自己得救了,開心地喊道:皇姐夫!
陸煜川朝她微笑點點頭,隨后目光落在她受了傷的脖子上,目光變得凌厲。他下巴微抬,侍衛會意,沖進去包圍了王信,護著長安公主蕭錦箬出了宮殿,王信并未阻攔,而是固守著姿勢未動。
經過陸煜川身邊時,蕭錦箬帶著哭腔,有些委屈的說道:“你們終于回來了!”她吸了吸鼻子,止住了話語。陸煜川看著她委屈巴巴的樣子,柔聲說道:“先回去讓太醫包扎一下傷口,待我收拾完他,再去看你?!?
蕭錦箬鄭重點了點頭,帶著墨玉離去了。
“你們竟然回來了!還真是命大!”王信也不反抗,反而慢悠悠地坐在桌子后,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陸煜川冷笑一聲,“就憑你派的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根本近不了本宮的身?!?
“哼,那又如何?你向來看不起我,如今你的內宮,不也成了我的地盤?!蓖跣弄熜χ鴶傞_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陸煜川風輕云淡說道,“你根本不配本宮看不起?!彼蟛娇邕M殿內,手持長劍,嗖地舉到王信面前,劍尖指著他:“死之前,還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王信也不慌張,只是靜靜地喝著他的茶。陸煜川看了,知道他的想法,“你不會是等著西南邊軍呢吧?不妨讓你做個明白鬼,陛下下旨令他們回邊境去了,崔令錦及其黨羽已經伏誅,你已是窮途末路!”
王信心底里最后一點希望滅了,他徹底破防,嚯地站起身,一雙渾濁的小眼睛布滿驚恐?!霸趺纯赡埽克趺磥淼眉跋轮??”
“哼!就憑你也妄想顛覆政權!”陸煜川一劍劈了下去?!暗?,等等”王信哆哆嗦嗦地求饒,完全沒有了一點威風。陸煜川看了他畏畏縮縮的樣子,對他更加鄙夷,若他從頭至尾都強硬,倒是還能對他有那么一點點的敬意。
他倏地收了劍“殺你臟了本宮的劍!”轉身回頭,揮了揮手,示意侍衛殺了王信。
“我要,我要見陛下!你不能殺我,我要見陛下!”王信一邊顫抖一邊抱頭躲藏著。
陸煜川頓住腳步,頭也不回,只是臉微微轉了一下角度“你也沒資格提條件!”
“這件事,這件事不怪我,是她!是她蕭錦筠!給我權力,信我重用我,我幫她干盡了臟事、壞事,她用完我又將這一切全部拿走!是她逼我的,都是她!她對我不公!我不服!”王信歇斯底里的吼著,目眥欲裂,雙目因過分激動而布滿血絲。
他一副情緒激動不受控制的樣子咆哮者,令陸煜川一陣作嘔。走了幾步,離王信更遠了一些,直到感覺這個距離不會沾染上他身上的晦氣,陸煜川才止住腳步回身?!袄做曷?,皆是君恩,無論給你什么,你都是奴仆,不該因為貪心生出邪念?!?
王信歇斯底里,狀若瘋癲?!靶澳?!你管它叫邪念!你可感受過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你可感受過從高處跌下的痛苦?你可每日擔驚受怕過?我為她收回權力掃清障礙,將朝臣得罪了個遍,她卻將我一腳踢開任由我自生自滅,那些大臣豈會放過我?我告訴你,那不叫邪念!那是生存的權利!我爭取的是我生存的權利!”
陸煜川高聲質問道:“可有人要過你的命?一切都是你的幻想罷了!壞人總是給自己做的壞事安排一個合理的理由。就算你邏輯自洽,也磨滅不了你謀逆造反,殺害無辜的事實?!?
“陛下不會見你的,能給你留個全尸已經便宜你了!”陸煜川沒了耐心,抬了抬手。
侍衛蜂擁而入,準備將他拿下。“晚了!”王信突然陰惻惻笑了起來!“太晚了!”他手拿出一把火折子點燃,宮殿早已布滿硝石粉末,你們的鞋底也都沾染了硝石粉末,只要我輕輕這么一松手,整個皇宮就陪我一起葬身火海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王信瘋狂笑著,火折子在他手里,隨著他身體搖擺一跳一跳的,侍衛欲上前搶奪,卻擔心他突然撒手宮殿起火。
“我要見陛下!我要親自問問她,我為她做的臟事算什么?壞事我都替她做了,她才一副菩薩樣子,既宅心仁厚,為何獨獨不把我當人?難道就因為我是太監嗎?”王信說著,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人貴自重,沒人因為你是太監瞧不起你,陛下更不會,一切都是你的心魔?!标戩洗ㄓ朴普f道,已經不想多費口舌了。他向旁邊伸出手,一把弓遞到他手里,他瞄準王信。
其實,一開始原身蕭錦筠并沒有特別信任王信這個人,初登基,朝堂有些不穩,雖然做皇太女時已經協助先皇處理政事,但和親自執政還是有區別的,就有些吃力。尤其是事務繁重的情況下,朝堂黨爭不斷,蕭錦筠不得不勤勉處理政事,想以此來證明自己是個稱職的皇帝。而王信作為司禮監掌印,常常隨侍在側,人有幾分機靈,經常為她出謀劃策,漸漸地,蕭錦筠越來越信任他。
與別人勸蕭錦筠保重身體不同,王信在日夜的相處中知曉女皇性急,一為投其所好,二為鞏固自己的地位,日日勸她勤勉,不辭勞苦,甚至不惜以參湯吊著精神,以健康為代價。
王信的眼睛通紅,他微瞇眼,高舉了火折子,欲同歸于盡,卻不料火折子被人一把奪了去,而他的身體冷不防被一劍貫穿。他慘叫一聲,以手捂著身上的血窟窿,不可思議地回頭,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一直在他身后的胡蠻手里握著搶過來的火折子,將帶血的劍用力自他身體里抽出。
嘴角流出帶血的泡沫,王信歪著栽了下去,徹底死了。
太陽已經下山,余暉將天空染成了橙黃色,不知人世間的殘酷,散發著美好。
王信和他精心培養的勢力,從此在后宮消亡了。胡蠻留下指揮宮人清掃宮殿,陸煜川踏著落日的余暉離開!
被蕭錦箬下了大獄的大臣們,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放了出來,喜極而泣。他們一度以為,這條命就交代在這里了,也顧不得傳旨的太監還未走遠,聽說陛下還活著,不但平定了叛亂,還下旨放他們出獄護送回家加以安撫,激動地一把鼻涕一把淚,三叩九拜后三三兩兩地抱在了一起,灰頭土臉難掩狂喜的心情。
負責護送他們歸家的侍衛也不催促,靜靜地等待在旁邊。曹寶序自己雖一身傷,但辦事效率沒得說,安排護送大臣的車馬齊整整地停在宮門外,一色的車馬排出去一整條街,場面甚是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