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琺憐稍稍偏頭，看了眼低下個小腦袋，自覺有些丟臉的惡魔小姐，明知故問道：“怎么了？”

諾忒娜聽到女孩這樣說，強裝鎮定的抬起了頭。“要你管！”

愛琺憐輕輕笑了笑，覺得面前這家伙有些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笑什么笑？！你都快要死了！還不抓緊時間想一想遺書怎么寫！”諾忒娜繼續說，聲音氣呼呼的。

“除了一大筆欠款，一只來路不明的羽毛筆，以及……”

說著，愛琺憐頓了頓，然后朝諾忒娜彎起眉眼，輕輕笑了笑。

“一只可愛的惡魔小姐外，似乎什么也沒了。”

諾忒娜的臉蛋有些不自在的紅了紅。

……這家伙在說什么？！！

都快要死了！

愛琺憐則單手托腮，對著諾忒娜笑吟吟。

“害羞了？”

“才沒有！”

“可你臉很紅呢，惡魔小姐。”

“我都說了沒有！”諾忒娜抬起了頭，惡狠狠的瞪了女孩一眼。

“呵呵……”

愛琺憐笑而不語。

諾忒娜：“……”

趕緊去死吧！

這家伙！

……

稍許，愛琺憐困倦的打了一個哈欠，終于是問了正常人在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該問的問題——

“對了，諾忒娜，你能看出來我還能活多久嗎？”

諾忒娜思索了一下，不確定的說道：“大概一個星期？”

“這樣啊……”

愛琺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怎么了？終于知道……”

只是『害怕』這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愛琺憐就打斷了諾忒娜的話。

“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反社會的小變態，有事沒事就對別人做出死亡預告。但是結合今天的事情來看，是我搞反了，其實只有將死之人才能觸發你的死亡預告。”

“因此，一個有趣的想法也自然誕生了。”愛琺憐停頓片刻，一掃剛剛的困倦，興致勃勃地繼續說。

“你才是個小變態！”諾忒娜下意識怒罵出聲，接著才意識到自己搞錯了重點，一邊看著女孩，一邊好奇地問道：“....什么想法？”

愛琺憐看著諾忒娜，慢悠悠的說道：“你的死亡預告其實是作為魔法殺人前的儀式，且這種儀式只被將死之人觸發，不受你個人意志力的控制。”

諾忒娜：“！！！”

下一秒，她雙眼瞪大，“刷”的一下展開翅膀，飛在了空中。暗紅色的骨翼被她防衛性擋在身前，這讓此時的她看起來簡直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做出防御姿態的流浪小狗。

愛琺憐輕輕笑了笑，“你這樣的反應……看來我猜對了。”

“但是——”愛琺話鋒一轉，又繼續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有些地方其實還是很奇怪。就比如我之前一直在想，你為什么要殺人。雖說惡魔殺人沒什么理由，想殺了就殺咯。”

“但仔細想想，諾忒娜你好像并不是這樣的人，于是我猜想，是不是和力量有關。你通過這樣的死亡預告，殺一個人，能從中獲取某種力量，提升自己。”

諾忒娜看著愛琺憐，逐漸有些警惕了起來。

愛琺憐毫不在意地繼續說：“所以你每次給將死之人報喪，其實是安排好了他們的死亡劇本……也就是說，這不是預言，而是必定會發生的事情，但是——”

愛琺憐一頓，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諾忒娜，“這和你不想殺我似乎有些矛盾了，也就是說，你只是一個卑微的打工仔，你為其他人……”

話音未落，諾忒娜尖利的指甲已經刺入女孩的脖頸，殷紅的血液緩慢而又勢不可擋的滴落，很快就染紅的白色的睡袍，女孩垂落在肩頭的銀白發絲也如焦紅的糖漿一樣粘成了一團。

愛琺憐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快要死去。她抬起了頭，看著諾忒娜充斥著殺意的暗紅色眼眸，藍盈的眼眸里浮現出些許毛骨悚然的笑意后，嘴角緩緩勾起，若無其事的說完了自己沒有說完的話語：“你為其他人服務。”

話音剛落，諾忒娜身上就爆發出了滔天殺意，櫻花似般艷麗的發絲無風自起，暗紅色的眼眸又亮又燙似著了火。

下一秒，紫黑色的繁復魔法陣自她身后閃現，粘稠的魔力攜帶極致的惡念如驚濤駭浪，氣勢洶洶撞上了愛琺憐單薄纖弱的身體。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明明只是一個人類，歲數更是不到她的零頭，卻只憑借一點點線索就觸及到了她的魔法本質還有那位決不能說出名字的大人。

不能讓她活下去，絕對不能讓她活下去。

“咳咳……”

唇角流出粘稠的鮮血，愛琺憐劇烈的咳嗽著，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她快要死了呢。

愛琺憐這樣想著，因窒息感而扭曲的臉龐浮現一抹病態的笑。配上血跡斑斑的臉頰，此刻的女孩看起來好像燃燒在火焰中。

“諾忒娜小姐，看起來我似乎要被你殺死了，只是好遺憾啊，沒有在夏天死去……”少女輕笑著呢喃，望著諾忒娜的目光沒有怨恨，不甘，憎惡等一切負面情緒，僅有的幾絲遺憾，也給她眼眸中的前所未有的平淡沖散。

——死亡而已，活著的人在時間里腐爛，死去的人在死亡里腐爛，逃離了時間，沒什么大不了的。

——況且，她一直想死，只是偶爾活到了現在。

——晚安，世界。

……

“惡魔小姐……”

視線逐漸模糊，愛琺憐伸出了手，又一次摸了摸諾忒娜的腦袋。

“有人告訴過你嗎？你憤怒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很可愛呢。”

說完，愛琺憐閉上了眼，心無波瀾，視死如歸。

然而，下一秒，脖子上幾欲把她掐死的力道突然消失了，連同一起消失的還有空氣的魔法陣和令人窒息的壓力。

肺部也恢復了工作。

愛琺憐困惑的睜開眼睛，就見諾忒娜煩躁的揉了揉頭發，臉上的表情既憤怒又陰沉。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你這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