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凱多尼婭注意到了愛琺憐笑容里面不加掩飾的敷衍與冷漠。這讓凱多尼婭對愛琺憐的好感度加上了一個一。

因為凱多尼婭覺得女孩現在的反應很真實。

說真的，如果愛琺憐要是擺出一副憐憫的表情與她一起共感。

這會惡心到她。——她不喜歡和虛偽的人打交道。

不過，凱多尼婭突然打破了沉默，說這件事只是順帶的。

“報紙上的那些事我剛剛換衣服的時候，聽緹娜說了。這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職。”凱多尼婭說：“我會在報紙上發表聲明，也會讓那些無良記者為你道歉。”

“你看這個解決方法怎么樣？”凱多尼婭繼續說。

愛琺憐點了點頭，只不過有些欲言又止。

凱多尼婭：“你還想說什么？”

愛琺憐：“我在想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幫我，以及為什么一個貴族小姐要去當騎士。”

凱多尼婭：“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打量我的私事？”

“沒有這么嚴重。”

愛琺憐往椅子上的靠背上靠了靠，吃飽飯的她有些犯飯暈，她努力凝神，讓自己的雙眼看起來足夠真誠：“只是小小好奇。”

凱多尼婭：“那不要太好奇。”

愛琺憐：“……好喔。”

好奇心害死貓的這個道理，她還是懂得。

“還有一件事情。”凱多尼婭又說：“你要小心加西亞。他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母親向他借高利貸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他知道你出獄了，肯定會用各種方式來催貸。”

加西亞是敏瑟皇城臭名昭著的放貸人。檔案里除了記載了暴力、跟蹤、騷擾、恐嚇、勒索……等催債方式外，還運用不法手段強迫別人借債。

但除了這些，身為白袍騎士的凱多尼婭還比其他人又知道一些東西——

“加西亞與野獸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疑為野獸會的一員。”

愛琺憐微微愣了幾秒。

她一直以為溫妮莎女士是向銀行借的錢。

原來她是借了高利貸么？

真是個笨蛋。

不過女孩也抓住了一個重點：

“野獸會？這是什么？”

凱多尼婭思索了幾秒，挑出了一些能說的東西：

“敏瑟皇城內的一個秘密組織。大約在一百年前成立，在它還不被人問津的初始期，僅僅是商人們基于共同利益組成的組織。他們有嚴格的規定、儀式、象征。”

“不過這十幾年來，他們又收容了各種惡棍混混、地痞流氓、小偷和強盜，用于威脅其他商人。”

“騎士小姐，謝謝。”

愛琺憐臉上看不出絲毫擔憂或者驚恐，若無其事地笑嘻嘻道：“我會注意的。”

凱多尼婭雖說已經預料到了女孩的反應，但在女孩真正表現出來時，她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愛琺憐：“？”

“在《厄舍府鳴泣之時》真正出版之前，你還是先去找一找其他工作，早點把欠他的錢還上。”

愛琺憐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她的確也打算去找一份工作，不過不是為了還錢，是為了溫飽。

“凱多尼婭小姐。”愛琺憐喝了一杯咖啡提神，“既然如此，我們要不要再談一談……”

凱多尼婭立刻拒絕了。

“不要。”

愛琺憐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

“不過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出版商。”凱多尼婭話鋒一轉：“敏瑟城內最有名的出版商。”

嗯？！

愛琺憐眼里有了光，一秒也沒有遲疑，驚喜的抬起頭，同時還把自己的六杯咖啡遞了一杯過去。

凱多尼婭：“……”

這是在分享食物嗎？

好微妙的感覺。

.

“呵呵……”

突然，空氣中傳出一陣笑，略帶陰森和恐怖。神隱許久的諾忒娜突然出現了。她坐在挨著凱多尼婭餐桌上面，一邊有節奏的拍打著桌面，一邊晃動著雙腿，看起來好不愜意。

凱多尼婭覺得突然有些冷，只以為是窗戶沒關。愛琺憐則歪了歪腦袋，好奇的看著諾忒娜，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諾忒娜看著女孩，暗紅色的眼眸不知不覺中倒影出對方的臉龐時，她又輕輕笑了笑，嘴唇裂開一個扭曲弧度，一點森森的白齒若隱若現。

愛琺憐更好奇了。

她又想搞什么事？

難道......她想殺了凱多尼婭？！

不行！

她還要給她介紹……

愛琺憐的思緒還未結束，諾忒娜開口了，聲音空靈又輕飄。

“人生在世，必遭死亡，如水淹沒在水中。”

說著，諾忒娜輕巧的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然后，下一秒，身影已經在愛琺憐身后浮現。

“你就要死了，愛琺憐·蜜梨婭小姐。”諾忒娜在她耳畔這樣說，聲音陰森尖利，同時如飄忽不定的命運一樣，忽遠忽近。

愛琺憐的思緒有一瞬間恍惚。

來自地獄的腐敗氣息一瞬間將她包裹，她看見了血腥、陰慘還有黑暗。

在然后——

一切消失，愛琺憐在自己身后看見了一只蝙蝠。

很大的蝙蝠。

蝙蝠微微俯身，血液一樣腥紅的眼眸清晰的倒影著女孩的臉龐。下一秒，她張開嘴，咬住了愛琺憐的脖頸。

魔鬼小姐曾經先后對溫妮莎女士、萊茵先生做出預言。

現在，終于是輪到了愛琺憐。

.

洗漱完后，愛琺憐站在凱多尼婭為她準備的客房前，看著窗外的花園。

很大、很漂亮。

她也想擁有這樣一座，拿來種很多鳶尾花。

另一邊，諾忒娜坐在床頭，單手托腮看著女孩，“有這個閑心倒不如想一想遺書的格式。”

“我大概還能活多久？”愛琺憐回過了頭，語氣平靜，嘴角一如既往的輕輕勾起，帶著笑意。

這一回諾忒娜倒是驚訝了。

“你不求我饒命嗎？”

愛琺憐忍不住笑出了聲的同時慢悠悠的走到床邊，挨著諾忒娜坐了下來。“又不是你殺我？求你有什么用？”

諾忒娜驚訝了，“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殺你？”

愛琺憐臉上的笑容一頓，一言難盡的看著諾忒娜。

諾忒娜：“說啊！”

“第一：你現在的反應。”

“第二：你要是想殺我，早在之前我惹你生氣的時候就動手了。”

“第三：《厄舍府鳴泣之時》我還沒有寫完。”

諾忒娜沉默了。

她好像的確問了一個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