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微微地愣了一下，隨即，那張清麗的臉龐之上，便如同冰雪初融一般，綻放出了一抹燦爛無比的、發自內心的絕美笑容。

那笑容，就如同穿透了層層濃密烏云的、最為耀眼與溫暖的明媚陽光一般。

瞬間便照亮了她那張略顯蒼白與憂郁的秀美臉龐，也讓一旁看得有些癡了的姬陶，感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目眩神迷。

“國君，您……您竟然使詐！”

鄧曼帶著幾分嬌嗔與薄怒，嗔怪著開口說道。

然后，她也同樣不甘示弱地，伸出自己那雙纖纖玉手，向著姬陶那邊，也撩撥起了一捧同樣晶瑩的清涼河水。

于是，在這片寧靜而又隱秘的河灣之中。

他們兩人，便如同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孩提時代一般。

互相潑灑著清涼的河水，彼此追逐著，嬉戲著。

清脆悅耳的歡笑之聲，如同銀鈴一般，在茂密的蘆葦叢中，此起彼伏地回蕩著，久久不曾停歇。

在這一刻，他們都暫時地，徹底忘記了各自那尊貴而又沉重的真實身份。

也暫時地，徹底忘記了那座充滿了權力傾軋與陰謀詭計的洛邑城。

更暫時地，徹底忘記了那位鄧仲老先生，那充滿了警惕與反對的嚴厲目光，以及申無那怨懟的眼神。

此刻，他們，便只是兩個普普通通的、盡情享受著這美好春日陽光與清涼河水的、情竇初開的少年與少女罷了。

姬陶凝視著鄧曼臉上，那份久違了的、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他的心中，也隨之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無比的滿足與幸福。

“鄧姑娘。”

姬陶忽然停下了手中那嬉戲的動作，他的目光，變得異常認真與專注起來。

他凝視著鄧曼那雙因為喜悅而熠熠生輝的清澈眼眸，柔聲開口說道。

“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的樣子，當真是……當真是極好看的。”

鄧曼聞聽此言，她臉上那如同朝陽般燦爛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略微凝固了一下。

隨即，一抹更加嬌羞與動人的緋紅之色，便如同天邊的彩霞一般，迅速地爬上了她的雙頰，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愈發嬌艷欲滴。

她下意識地，輕輕低下了自己的臻首，沒有再開口說些什么，只是用那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身前那清澈的河水。

姬陶緩緩地游到鄧曼的身旁，他的聲音，也隨之變得更加輕柔與溫和起來。

“鄧姑娘，你身上那份揮之不去的憂郁與哀愁，總是讓姬陶……讓我的心中，感到一陣陣難以言喻的心疼。”

“你……你可否愿意告訴我，究竟是為何，你的眉宇之間，總是會縈繞著那般濃重的、化不開的憂愁呢？”

鄧曼聽到姬陶這番充滿了關切與真誠的話語，她那雙清澈的眼眸之中，神色不由自主地，變得有些復雜與迷茫起來。

她心中非常清楚地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鄭國國君，是在用一種最為溫柔與體貼的方式，試圖真正地走進她的內心世界，去了解她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與傷痛。

“國君……”

她略微猶豫了片刻，仿佛在心中經歷了一番艱難的掙扎與權衡。

然后，她才用一種幾不可聞的、帶著一絲淡淡哀傷的語氣，輕聲開口說道。

“有些事情，或許……或許從它發生的那一刻起，便早已是與生俱來的了，根本就無法輕易地擺脫與改變。”

“就如同……就如同眼前這緩緩流淌的河水一般。無論它最終，將會流向何方，又將會經歷怎樣的曲折與波瀾。”

“它都永遠無法，也無力去改變，自己那最初的、也是唯一的源頭啊。”

她依舊，還是沒有能夠鼓足勇氣，向姬陶直接說明，自己那份憂愁與哀傷的真正原因。

但她這個充滿了悲傷與無奈的巧妙比喻，卻也讓冰雪聰明的姬陶，在心中隱隱約約地感覺到。

她身上總是讓人感覺藏著事情，但又說不清是什么。

“無論你的源頭，究竟是在哪里，又曾經經歷過怎樣的苦難與不幸。”

姬陶的語氣，在這一刻，變得異常的堅定與不容置疑。

“姬陶都心甘情愿，與你一同去勇敢地面對，去共同承擔這一切。”

“請你一定要相信我，鄧姑娘。從今往后，在這漫長而又孤獨的人生旅途之中，你再也不會是一個人，在獨自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了。”

“有我。”

鄧曼緩緩地抬起頭來，她那雙早已被淚水浸濕的、楚楚動人的眼眸，定定地看向面前的姬陶。

她的眼神之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深深感動與一絲絲的難以置信。

她心中非常清楚地知道。

眼前這位年輕的鄭國國君，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去幫助她，去分擔她心中那份沉重的痛苦與絕望。

“國君……”

她的聲音，因為過度的激動與感動，而變得有些哽咽與沙啞起來。

“您……您為何要對小女……如此之好？小女只不過是一個……一個再也尋常不過的……平民醫女罷了啊。”

“不，在我心中，你從來都不是什么所謂的平民醫女。”

姬陶的語氣，在這一刻，顯得是那樣的認真與不容置疑。

“你是鄧曼，是那個能夠讓我一見傾心、再見傾情的女子。是那個能夠讓我時時刻刻都為之牽腸掛肚、魂牽夢繞的女子。”

“你的存在本身，對于姬陶而言，便早已是這世間，最為重要、也最為珍貴的事情了。”

他的這番話語，說得是那樣的真誠懇切，也那樣的情深意切。

就如同在寒冬臘月里，一盆熊熊燃燒的溫暖炭火一般，瞬間便將鄧曼那顆早已是冰封了許久的心，徹底地融化了開來。

她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內心深處，那如同決堤江水般洶涌澎湃的強烈情感。

她的眼眶，瞬間便濕潤了起來。

晶瑩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地，從她那美麗的眼眸之中，滾滾滑落而下。

“國君……”

她用一種帶著哭腔的、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聲呼喚了一句。

然后，便仿佛是情不-自禁一般，向前輕輕地邁出了一小步。

她伸出自己那雙略顯顫抖的、纖細的胳膊，緊緊地、也是不顧一切地，撲進了姬陶那溫暖而又堅實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