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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老狼救子(1)

連長去場部還沒有回來,臨走的時候他也沒開會研究,是小田告訴我,王連長去了場部,不知啥時他才能回來。兒子丟了,妻子病著,他心里的滋味比任何人都難受。他讓小田提醒我一句:連隊的工作我得多操心。

我是排長,一排的排長,另兩個排長是王振國和宋黑子,連長不說我也得考慮:一排長嘛像兄弟間的長子,常言說,有父從父,無父從兄。連長不在我就得負責,遇事自然得多畫幾個問號,別看人少,矛盾不少,盡管都是男人,關系也挺復雜。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軍軍,我安排戰士四下里尋找。我告訴大家,要仔細尋聽孩子的哭聲,聽到哭聲就能找到線索,估計狼群不會走太遠,孩子不死肯定會哭號,他餓了哭,困了哭,哪兒不舒服也會哭,思念媽媽他更是得哭,除非母狼叼著他進深山,否則我們肯定能聽到。

再有是把周彩霞看住,她精神不好,常失去理智,時常就在荒原上狂奔,衣衫不整披頭散發,不管不顧。我們人多,白天還好說,關鍵是夜晚,連長不在,工地上再沒有其他的女性,我們不能進帳篷做伴,還得看住,不讓她亂跑。另外就是宋黑子,危險性最大,我多次留心,盡管這樣,他仍然打著周彩霞的主意。那天竟然當我面說道:“你我都是堂堂的軍官,國家干部,卻安排轉業到了這么個破地方,一天到晚,女人毛都沒有,你愿干你干吧,我他媽的一天都不想待了!”后來我分析,這僅僅是牢騷嗎?是動搖、是居心叵測,是有別的動機,他是排長,有權力,有資格,還有幾個不錯的死黨。萬一他把周彩霞干了,或者強奸或者輪奸,然后走人越境到了那邊,這兒是邊境又是特殊時期,越境到那邊問題就大了。相對來說周彩霞就更慘,兒子丟了至今沒有找到,精神和肉體上再遭到蹂躪和摧殘,那她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我是一排長,我有責任保護好周大姐,況且平時周大姐對我又信賴,甚至那天她無意識地說道:“春木兄弟,就讓軍軍認你做干舅唄!”認不認干舅我倒沒有想法,但這份情義我不能不領,遠離家鄉,遠離親人,除了丈夫王大奎,周大姐已經視我為兄弟,無話不說的她娘家兄弟。大姐視我為親兄弟般的感情,我當然得為大姐兩肋插刀了,這也是王連長放心的原因。這次王大奎不辭而別,不打招呼,他心里明白,有我這個一排長兜著底呢!妻子在家他一百個放心。于是我白天安排了專人,夜晚在門口設了兩個崗哨,持槍上崗,同時我也命令:“聽著,周大姐的帳篷,除了連長,其他男人一律不許進去!”未雨綢繆,有備無患,再不能有意外發生。

周大姐病倒了,昏迷不醒,高燒不退,因為上火滿嘴起火泡,嘴角都爛了。在加上蚊子小咬這些天的叮咬,她不防范,臉、脖子、胳膊、腳面子、小腿多處都咬爛了,讓人同情也讓人心酸。僅僅才幾天,鬢角和額頭就出現了白發。這些天她不吃不喝,走路都沒有了力氣,但仍然往外跑,找她的軍軍。我們帶來了足夠的藥品,同時還有衛生員小馮。但喂她啥藥她一概都拒絕,正有氣無力一個勁呼喊:“軍軍哪!軍軍哪!咱們回家!媽媽帶你回家!媽媽帶你回家……”聽她呼喊,我們在旁邊都陪著垂淚。可是,兩三天啦,失蹤的小軍軍到哪兒去找啊!

作為排長和她感情上的弟弟,我除了惦掛小軍軍的下落,小軍軍的健康,同時也更揪心小軍軍的媽媽我們的周大姐,她身體狀況也不容樂觀啊!唯一的依賴,就是希望連長能盡快地回來。

就在我們期盼著的時候,王連長終于回來了,幾天不見,他眼里也布滿厚厚的血絲。進屋就給我們下達了命令,他黑著臉,咬牙切齒狠狠地說道:“李春木、宋西枕、王振國,你們三個排長聽著,我命令你們,全體出動,掏狼崽子!其它工作暫時先停止,這也是團場部的命令和團首長的命令!”

掏狼崽子,竟然用命令?這也是我有生第一次遇到。當然也說明,掏狼崽子已變成了軍事上的行動,不得違抗,無條件執行。由此也上升到了政治的層面,用軍事上的力量對付大自然的狼群,狼群真就是成了死敵了。用什么樣的手段都不算過分,刺刀、炸藥、手榴彈、沖鋒槍,不怕它們賴著,就怕它們逃走,只要不走,就得徹底殲滅。就像對付美國佬一樣,讓北大荒狼群也徹底地明白,三十八軍出來的大兵不是好惹的。

掏狼崽子也再清楚不過,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以其人之道還其人身嘛!狼群劫持了小軍軍做人質,我們也去掏你們的狼崽,不是一窩,是北大荒地面上所有的狼崽。掏來狼崽也就變成了人質,不,是狼質。就像戰場上交換其俘虜,也像土匪拿票子贖人,你不拿錢我就給你撕票。于是乎,出門后,我就對樹上的烏鴉群喊道:“噢!通知狼王,還我們的孩子!不然,我們就不客氣啦!滅狼群九族啊!子孫后代斬草除根啊!快去吧!這是給狼王最后的機會!”我這樣反復沖著烏鴉群大聲喊叫著。

烏鴉飛了,真的都飛了,哇哇叫著沖望江峰飛去,不知道它們是否聽懂了人類的語言?可是我知道,烏鴉也是極聰明的動物,昨天在河灘上下了一陣糞雨,叼來了鞋子,除了傳遞雙方的信息,烏鴉的立場也在狼王一邊。我父親對烏鴉也從來就偏愛,聽父親說,爺爺在獵場上受了傷,帶去的獵狗也讓孤豬挑了,當天晚上,烏鴉群在我家門前盤旋著鳴叫。奶奶出門,撿到了一只帶血的手套,告訴我父親,趕緊去找爺爺。半夜三更黑燈瞎火,翻兩個山頭才找到我爺爺。一路上都靠著烏鴉聲引路。說起來,是烏鴉群救了我爺爺的老命。可是今天,我喊話的意思,烏鴉群能及時傳達給狼王嗎?它們能通知老狼把所有的狼崽子轉移嗎?

我同情周大姐,惦掛著軍軍,可是也不滿意王連長的過分,掏狼崽子干嗎用命令?北大荒的狼群能有那么強大?雙方對陣才能使用命令,況且還是團場長的命令。可是再一想,我又理解和釋然了,奪子之恨,作為父親當然不會手軟,就命令而言,我們全連充其量不過才二十多人。群山逶迤,荒原廣袤,眼下又是夏天,野狼在暗處,我們在明處,一人一窩又有多少狼崽?但事實上是:二十多人,連續兩天,一窩狼崽也沒有掏到。

挖掘狼崽我積極性不大,總覺著這么干有點殘忍,入伍以前,我們合家都指望著狩獵,靠狩獵為生,依靠狩獵,一輩一輩人活著,這也許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吧。靠狩獵吃飯,獵捕時就得講究,規矩是:發情期不打、哺育期不打、小崽子不打、殺公不殺母、殺病不殺強。動用獵槍也都有說法,子彈分三種,雞砂、炮豆子、獨彈。打梅花鹿和狍子如果用了獨彈,回家鄰居看獵物的傷口,發現用獨彈肯定會罵你做絕了,養個孩子也沒屁眼。獨彈是給大牲口備的,像野狼、野豬、大黑熊、豹子什么的,所有長角的都不用獨彈,因為長角的幾乎都是弱者。掏崽殺崽更不能容忍,上帝懲罰,打雷會劈你。對這次掏狼崽的行動我積極性不大,戰士們就受到影響,況且我還是權威性的內行,二排和三排也在看著我們一排。

第三天終于掏來了一窩,說起來還是二排長宋黑子的功勞。他興高采烈,簡直像功臣,站在帳篷前繪聲繪色,說他們在望江峰下面發現了狼窩,石砬子縫中三個洞口,他們在兩個洞口點著煙熏,留一個洞口準備逮狼崽。果真,有一只兩米長的大公狼跑了,不一會兒,七只狼崽就攀爬了出來。公狼太大,毛驢子一樣,如果空手,二排長他們肯定會吃虧,但他們有槍,可是不等槍響大公狼就逃了,他們始終沒有見到母狼,很可能母狼早已經遇難,是這只公狼帶著這群小崽。聽宋黑子敘說我也就明白了,母狼之間協作性很強,其中的一只發生了意外,遺留的崽子其他的母狼也會幫著奶大。

見掏著狼崽王連長樂了,多少天了,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笑容,不過這笑容里帶著苦澀和詭密。只見他掏出來一條子大中華香煙,扔給黑子,高興地說道:“二排長這次立了大功!”宋黑子抽煙笑得極不自然,我當然明白,掏狼崽積極,宋黑子這是在將功補過。

七個狼崽像七只大耗子,剛睜眼不久,一個月大點,灰白色的,托在手上熱乎乎的又非常柔軟,低頭細看分明能看到,黑硬的是狼毫,乳白的是絨毛,狼毫雖稀可是它較長,因此看上去狼崽就變成了灰色,可以肯定它們是一只白色狼王的后代。狼王不一定比別的狼兇猛,只是它智慧,有些狼王可能是瞎子,也可能是瘸子,先天不足,也可能很小,但不管是瘸子瞎子還是它小個,像人類中的元帥或者是將軍,都不影響它的才能和魄力。我父親就說過,有一只狼王老得都沒牙了,最后病死,上百只野狼哀嚎了三天,后來也模仿人類扒坑把狼王深埋了。野狼歷來有吃同類的習慣,漫長冬天尋不著食吃,殘狼和病狼都讓同類吞了,唯獨狼王有特殊待遇,病死老死一律刨坑埋掉。但畢竟是爪子,刨得不會太深,隔了一天,父親就拿鐵鍬挖出了狼王,一看還沒有普通的狗大呢!第二天再看烏鴉就給撕了,撕開狼皮直把個狼肉啄得精光,留下一堆白骨一直到霉綠。狼王的王位有可能是世襲,也可能是爭奪,但不管爭奪還是世襲,狼王必須有超群的智慧,只有靠智慧才能調遣,才能指揮,才能統治住龐大的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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