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夾層之內，一男一女站立其中。而光線不入之處，未名物充斥四周。

“好吧，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也不知為何，這層的女子稍稍有些俏皮，雖說相貌與其他相同，但總給人異樣的感覺，就像是姐妹二人相替共舞。

“鴯皇的實力，究竟有多高？”

對于周楠來說，輪回塔的危險性遠低于鴯皇。后者分明是讓周楠試水，自己卻能輕易破除塔的考驗。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在做什么都是未知的。

女子微微想了想，說道：“按照你們的理解來看，大概半步登仙的水準，當然，比我還差一點。”

“什么叫按照我們的理解？”

“就是說……嗯……比洛鎮的那名長老低一些。”

周楠聽聞此言，只好放棄了詢問。女子似乎通曉一切，但卻無論怎么解釋也無法讓他清楚，畢竟同樣是能隨意拿捏他的性命，高一點低一點又有什么區別？

“那么，這里有什么？盡管來吧。”

女子揮一揮手，銀白圖畫自婆娑繪卷，落在周楠的手上。細撫之，好像游絲絞制，輕薄無比。

“此物名為地圖，為金絲羅莎所制。第十層嘛，也再沒有考驗，本意贈你一件「卒」級靈寶，但你應當是接不住的。”

周楠按著那薄紗，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靈寶，而是山川繪圖。它畫出了整個國家的位置分布，事無巨細地講述著各種寶藏與路線，看上去還真是信使的必需品。

“多謝。”

“不必謝我，輪回塔本是祈福所用，上天不降下賜福，又怎能興盛百年呢？”

女子轉過身，抬手側方，開出一道螺旋透明的圓門。門的對面正是周楠來時的石堆。

“你的探險到此為止，該走了。”

周楠看著那圓門，似乎可以放心離去了，他卻想起塔中另外的地方。只是心中所想，不知是否應該說出。

很明顯，到了第十層，已經沒有其他的陷阱，這向外開的門大抵是真的。但他曾經在象征智慧的地方看到過，這座塔本有十二層高。那么這十層的通路，就像是為了防止鴯皇這類人硬闖而專門設置的。

而且女子的話里話外，也在暗示他本人的不同之處。

要再上去嗎？

他清楚，如果開口，很可能便是一場不歸之旅。這次冒險，他分明已經達到了目的，離開輪回塔后，他會是合格的信使。

“可我記得，這座塔似乎有十二層高吧。”

終究是直覺比頭腦先一步下了決定，便見傳送門瞬間收起，向上的階梯如約而至。而女子也隨之失去了蹤影，像是怕周楠反悔一般。

登上階梯，路過十一層的故地，他并未停留，只因階梯繼續向上延申。它像是中間夾層一般，既沒有窗戶，也沒有光亮。空白的好像荒廢已久，卻也不染一絲灰塵。觀察它的人只能感受到落寞，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再向上，便是塔的“最頂層”，書籍堆放四處，空余的房間中沒有桌椅，只有一名女子搬運整理這些書籍。她身上的血肉感覺更加強烈，仿佛臨家小妹。

她將最后一摞書籍搬到了旁邊，拍下手上灰塵。滿意地看著眼前留出的通路，以及正向她走來的少年。

“我記得你提起過想要什么來著。好像是天下無敵的功法，取之不盡的財寶，永世萬靈的太平要書，長生不老的奇跡。”

女子坐在高一點的書摞上，審視著衣衫襤褸的少年。

“你想要哪一個？”

它們中的任何條件，對于平常人來說都是窮其余生追逐的欲望。但對于周楠來說，好像四種誘惑都無法動搖他的信念。他從來沒有期待過其中的任何一項，當誘惑擺在面前時，也沒有太過欣喜，感覺就像是欲望被屏蔽了一般。

又或者說，他的心思深處實際上有種更加想要的東西，是這種事物讓四種誘惑全部化為烏有。

“選一個。”

眼見周楠陷入沉思，女子再次提醒道。

周楠沉默著，許久，最終卻只得嘆氣，說道：“我不知道。”

“都想要嗎？過于貪心了，不過也并非不能，你想選擇嗎？”

女子的話語分明在排斥著這些選擇，連續的追問之下，一種莫名的苦楚與落寞縈繞在了周楠的心頭。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選。”

女子有些驚訝，也沉默了些許時間。那種糾結的心情比起瘟疫更甚，幾乎瞬間便能將人拉入自我的否定之中。

“這樣吧。”

女子從書堆上跳將下來。

“我曾發覺一種誘惑，與其上四種所得相差不遠。我并不能告訴你究竟是什么，但若你確定放棄這四相，我可以告訴你。”

“我放棄。”周楠很果斷地回應，不僅能平復心中的忌憚，也許也能激活自己的欲望。輪回塔在考驗他的同時，也重塑了他的品格，導致至此欲望完全被洗刷。

“好，來吧。”

冷風忽而從旁側灌入，將周楠的心思瞬時拉回。高塔頂層的側方忽而打開了一扇小門，正對著猩紅之月。書扉從門內飄散而出，女子卻也不去管它。

女子在前面走著，周楠跟在后方。塔的外方存在著緩臺，向下能鳥覽周圍事物。大千世界的片面一角展現在他的眼前，而那碎石堆處早已沒了人的蹤影。

應當是所有人都進到了羅生門中，卻只有不到百人走進塔內。隕沒的武者不管身在哪里都會是巨大的損失。

意外的是，在塔的外方存在著余外的階梯，通向真正的塔頂鏤空平臺。通向塔頂的道路沒有扶手，甚至連石階也只是一頭固定在外圍，基本沒什么安全性可言。

女子走在前方，周楠緊跟其后，走在最后的螺旋階梯上。

過了某一條線時，周楠突然感覺到一股異樣。他感受不到靈泉的蹤跡，好像又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方式，離失感讓他感覺到些許不安。

最后的高臺，仿若街角涼亭。只是被筑在高處，也沒有棋盤。

“那么，你要告訴我什么呢？”

“一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