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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簡餐，陸羽起身要送蘇虹，韓絮卻像個石佛似的坐在屋里沒動，走到門外，陸羽道：“您回家以后立馬把護照信息還有您家住址發給我，我們坐今晚的航班直飛馬德里，不需要準備太多東西，到了那邊自然有人接應。”

蘇虹點點頭，道：“對了，那錢你讓羅老爺子收回去吧。”

陸羽愣了一下，笑道：“為什么？嫌太少了？”

蘇虹翻了個白眼，道：“因為你們花那錢根本不是為了買我的畫，而是要從我嘴里套出羅隱的下落，這些畫被你們買走以后也一定得不到欣賞跟呵護，我可不要自己的心血被人冷落，哪怕遇到個真心喜歡的窮光蛋，送給他，也比放在你們這些有錢人的地下室吃灰強。”

陸羽仍有些難以置信：“可這么一大筆錢，說不要就不要了，您真的不心疼？”

“怎么不心疼，老娘的心在滴血好嗎。”蘇虹道，“但是一碼歸一碼，畫我不賣了，可這次陪你們去西班牙要算我出差，又是去國外，算駐外崗位吧，工資待遇按我之前的十倍算，預支一個月的，稅后30萬，再加上津貼補助，算50萬怎么樣？”

陸羽饒有興致地看著蘇虹良久，笑道：“羅隱果然沒看錯人。”

“老娘什么人，需要他看對看錯的。”蘇虹高昂著頭，用下巴指了指路邊駛來的捷豹道，“我朋友來接我了，晚上機場見吧。”

蘇虹坐到車后排右邊，跟身邊的文姐還有駕駛座上的姐夫打了聲招呼。“怎么，談攏了嗎小富婆？”文姐看著她笑道。

“唉，談崩了。”蘇虹嘆了口氣。

“什么？”文姐驚訝地瞪大雙眼，“這合同都簽了，他們怎么能說毀約就毀約？”

“不是他們毀約，是我不想賣了。”

“你瘋了吧，”文姐大叫道，“那可是500萬！”

蘇虹苦笑道：“可他們并不是真心想買我的畫，那500萬不過是想從我身上打聽點兒事兒罷了。”

“打聽什么事兒？”

“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一個老朋友留下了個小物件，讓我幫忙看看暗示了什么。”

“那你告訴他們了？”

蘇虹點點頭。

“那不是一樣嗎！不管他們花錢問你買什么，你都把他們要的給他們了呀。”

蘇虹搖搖頭，“在我看來還是不一樣的，我那些畫，并不值那么多錢，我也不是完全沒收，還是要了50萬的。”

文姐以手扶額，有氣無力道：“50萬，跟500萬，我真不知道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都有吧。”蘇虹笑笑，“老實說，50萬也算我獅子大開口了，起碼有了這筆錢，我去倫敦的第一年學費就攢出來了。”

“這么說，你決定出國讀書了？”

蘇虹搖搖頭，“我之所以猶豫，并不是擔心錢的問題，而是怕去了那里，才發現原來真的是自己沒天賦，那種真相帶來的打擊才是最可怕的。姐，你之前說的一個月，還算數吧？”

文姐見蘇虹還沒做出決定，舒了口氣，拍了拍前排座椅笑道：“這事兒我說了不算，你還是多巴結巴結你姐夫吧。”

捷豹開到小區樓下，蘇虹率先打開車門，對文姐道：“對了姐，我最近準備給自己放個假，順便出去旅旅游，等我回來的時候正好可以告訴你我最后的決定。”

文姐點了點頭：“你也是該散散心了，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姐，太麻煩你了。”

“沒事兒，正好你姐夫煙癮犯了，在外面抽根煙。”

二女挽著手走出電梯，蘇虹咳嗽一聲，樓道里的聲控電燈亮起，她正伸手掏鑰匙間，突然被自家門前蹲著的人影嚇了一跳，差點兒喊出來，定睛一看，又收住了嘴。一個身材纖細的女孩見到她立馬站了起來，腳邊放著兩個大號塑料袋，塞得滿滿當當的。

“你怎么來了？”蘇虹有些意外道。

“姐！”女孩見到蘇虹再也抑制不住，整個人帶著哭腔奔到她面前，嗚咽著道，“對不起，你幫我出頭，我卻懦弱到不敢在公司里幫你說話，前幾天好不容易打聽到你今天釋放，又問清了你家地址，我必須要當面跟你道歉。”小姑娘說著忙不迭地拎起地上塑料袋，遞到蘇虹面前，“這是我們老家的一些土特產，求你一定收著，你對我的恩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的！”

蘇虹輕輕撫著小姑娘顫抖的肩膀，嘆了口氣，柔聲道：“東西我收下了，事兒是我犯的，橫豎都在那兒干不下去了，你不用自責，倒是你，哎，以后要自己小心了。”

小姑娘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流個不止，蘇虹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別哭了，再哭別人以為我打你了，又要把我關拘留所了。”

小姑娘腫著雙眼，被蘇虹的玩笑逗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蘇虹把她摟在懷里，輕聲道：“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快回去吧，別誤了明天上班。”

送走了小姑娘，蘇虹看看文姐道：“看到了吧，人也不是全無良心的。”

文姐朝她無奈笑笑，“你呀，遲早要因為當爛好人吃大虧。”

“當好人本來就不是為了占便宜的，不是嗎？”

“好了好了，說不過你。”文姐伸了個懶腰，摁下電梯按鈕，“我也該回去了。”

“不進來坐坐？”

“不了，再坐一會兒，你姐夫半包煙都要抽光了。”

蘇虹目視文姐走進電梯，忽然對電梯內這個如姐如母的女子道：“姐。”

“怎么了？”

“沒什么，謝謝你。”

蘇虹推開門，把土特產塞進冰箱，先翻出護照拍了照，連同自己住址一起發給陸羽，然后整個人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愣愣出神，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突然，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竟然親手放掉了500萬，真是蠢到家了。

閉上雙眼，腦海中仿佛有臺放映機，投射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畫面景深慢慢拉遠，臉的主人全身都出現在眼前，不修邊幅的破洞牛仔跟短T恤，亂蓬蓬的頭發，偏偏有張眉清目秀的臉，還是那副對什么都滿不在乎的樣子，對著她嬉皮笑臉道：“蘇姐姐，好久不見呀。”

正出神間，耳旁傳來叮的一聲，她拿起手機，是陸羽發來的消息：抓緊收拾行李，一小時后有司機到小區門口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