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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羽把見面地點約在黃浦江畔一間高檔私人會所里,文姐把車停在門口,對蘇虹道:“去吧,這地兒正好離你姐夫公司也不遠,一會兒你見完了給我打電話,我送你回去。”
“不用這么麻煩了。”蘇虹忙道,“今天害你跑了一天給我當司機我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姐,你就去跟我姐夫過二人世界吧。”
“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文姐道,“你馬上就成小富婆了,我還不抓緊巴結巴結,到時候給我這個司機結算工資的時候可別小氣。”
蘇虹見文姐一臉堅持,側身親了她臉頰一口,笑道:“那好吧,既然要巴結我,就讓本富婆多占些便宜,到時候一起跟你算賬。”
會所外表看上去并不顯眼,對于出入客人的審查卻頗為嚴格,蘇虹不是會員,在門口撥通陸羽電話等了3分鐘,才有服務生從里面走出來把她迎了進去。
蘇虹過去也曾經手過一些高端酒店的策劃項目,剛一踏入會所大門便意識到這外表平平無奇的空間實則內有乾坤,地板鋪著的并非大理石,而是土耳其月亮石,通常用來制作項鏈戒指等飾品,如今卻被她踩在腳下。
前臺桌子由一整塊漢白玉雕成,通體晶瑩,不見一絲瑕疵,推門扶手上裹著犀牛皮,紋理清晰,觸感一流,大廳挑高接近4米,正中央懸掛著法國皇室專屬的圣路易斯水晶吊燈,從前廳穿過屋外露天別院時,映入眼簾的一棵水杉樹王胸徑超過1米,樹齡目測怎么也要過百。
服務生把蘇虹領到一間獨立包間門口,伸手摁了下一側的按鈴,便退到一旁,門吱呀一聲開了,里面另一名服務生笑著朝蘇虹欠了欠身,蘇虹走進屋內,空蕩蕩的包間里只坐著一男一女兩人,那男子見她進來,趕忙起身迎了上去,女子也跟著起身,卻默默站在原地,雙臂抱在胸前,神情有些冷漠。
蘇虹跟男子握手,見他30來歲年紀,身材中等,長得白白凈凈,五官分明,雖不難看,卻也算不上英俊,但舉手投足間有種超于這個年紀的沉穩氣質,一笑起來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讓人心生親近。
男子自我介紹就是買她畫的陸羽,又指了指身后的矜持女子,“這是韓絮韓小姐,跟我一樣也對您的畫十分欣賞。”
蘇虹沖她友好地點點頭,韓絮應付似的點點頭,便又坐下,她本身是個美人,梳著干練的短發,臉上畫著精致淡妝,穿著剪裁得體的套裙,渾身上下從衣服到配飾看不到一處Logo,卻明顯價格不菲,眼睛大大的,看人目光中卻帶著一絲傲慢跟冷漠,讓人對她的美望而卻步,甚至有些抗拒。
蘇虹見她不冷不熱的,也不慣著,大大咧咧往椅背上一靠,對陸羽道:“聽老楊說,陸先生一定要見我?”
陸羽倒熱情得很,點點頭對蘇虹笑道:“蘇小姐的畫我一見傾心,作品這么好,我自然是想親眼見見畫家本人了。”
“陸先生太看得起我了。”蘇虹端起桌前茶杯,放到鼻尖聞了聞,稍抿了一口,道,“老實說,我這么些年陸陸續續在老楊那兒也放了30多幅畫,除了去年有個傻大款一口氣按原價買了5幅,剩下最貴的也就賣出去過1萬一幅,還是買一送一,像您出手這么闊綽的主,我可真是人生頭回見。”她頓了頓,把茶杯放回桌面,看著陸羽道:“您真的只是喜歡我的畫?”
陸羽聞言笑笑,沖一角的服務生使了個眼色,服務生心領神會,默默退出房間,把門帶上。
見房中只剩下他們三人,陸羽轉向蘇虹:“蘇小姐蘭心蕙質,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不瞞您說,這次買您的畫,除了欣賞您高超的繪畫技巧外,我們確實還有一事相求。”
“我就知道。”蘇虹嘴邊泛起一絲苦,“宴無好宴,你肯花這么多錢,一定不單單是為了買我的畫,但我很好奇,”蘇虹抖了抖衣袖,低頭看了看自己,“我渾身上下哪里值500萬?”
“蘇小姐真會開玩笑,我們又不是人販子,怎么說得好像要把您買下來似的。”
“說穿了還是要跟我談條件,陸先生,你是生意人,有話直說吧,我呢確實需要錢,但違法的事情可不會碰。”
一旁韓絮淡淡冷笑一聲道:“可我聽說蘇小姐是剛從看守所里放出來。”
“可您沒聽說我是為了保護一個年輕女孩子免遭騷擾才進去的,另外,韓小姐可能不懂法,我給您普及一下,我進去的原因是違反了《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并不是違反法律,以后您跟別人聊起來可別露怯了。”蘇虹不留情面地反駁道。
韓絮臉上泛起一絲慍怒,一旁的陸羽趕忙拍拍她肩膀,沖她使了個眼色,這才又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會蘇虹。
陸羽轉頭對蘇虹笑道:“蘇小姐別誤會,我們確實有一事相求,但這事兒完全合理合法,而且簡單之極。”
“哦?這么好的事兒就攤我頭上了?”蘇虹一臉不信道,“你們花這么多錢,就是為了讓我做件特簡單的事兒?”
陸羽點點頭:“雖然簡單,但這件事兒找不了別人,非您不可。”
“哦?”蘇虹來了興致,雙肘撐著桌子,身子向前俯,對陸羽道,“什么事兒非我不可?”
陸羽轉身從墻邊拿起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到蘇虹面前:“這里面有份故人之物,蘇小姐看過后我們再談。”
蘇虹接過盒子,將信將疑地打開盒蓋,里面放著一個畫夾,軍綠色的夾身有些發灰,邊角處輕微磨損露出里面黃褐色的內襯,看得出有些年頭了,蘇虹抬頭看了看陸羽,他正笑著看向自己,示意她把畫夾打開。
蘇虹掀開畫夾的一剎那,扶著畫夾的手如遭電擊般有些顫抖,整個人卻呆坐當場,里面夾著的是一幅簡筆素描,已經做過定型處理,幾乎保持了當初原貌,一個長發少年坐在一處山頂的秋千上,側著頭,眼神溫柔地看向遠處山腳下的城市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