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臉色一變,雖然他很確定,趙景現在就是一個階下囚,但誰知道他現在說話,那些上司會不會答應?
畢竟此次前去北狄軍中,除了送死的趙景等人之外,可還有一批“真正去談事”的。
想到這里,他連忙陪笑道:“殿下這是說的哪里話?今日來這兒,殿下想帶走誰,就帶走誰。就算是全部帶走也沒關系。”
“畢竟這些都是保護殿下的護衛。”
他隨口編排了一些話,旋即很快朝旁邊使眼色,“還不將她放開?”
“是!”
很快,隨著面前不知什么材料的鐵籠打開,這谷山部的女子,目中兇光大盛,其身形矯捷如母豹,瞬間就要沖出來,朝著距離他最近的趙景而來。
而兩旁。
那些差役和寶寧公主見此大驚,此前其畢竟是“宗師”,誰也不敢小覷。
“王兄小心!”
趙景從八歲就被關在“秦王府”,一關就是十二年,新皇登基以后,可沒有給他任何資源。
其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人,甚至武力比之他們都不如,這要是出了差錯,影響和談,他們家族一百個腦袋都不夠掉。
然而,讓他們極其愕然的一幕出現。
就在其撲向趙景之際,后者只是挪動腳步,往旁邊一閃。
“砰”的一聲。
這位南蠻女子,曾經驚動大應軍方的天縱奇才,就這樣呆呆的撲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甚至摔下之后,似乎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眾人面面相覷。
而趙景則是低頭,近距離觀察對方。
或許是長時間的關押,導致其短暫喪失了交流能力,只是一直朝著趙景齜牙咧嘴,情緒激動,目中殺意毫不掩飾,雙手的指甲似乎磨過,抓的地面留下道道印痕。
從其現在的情況來看,她似乎無法交流,然而趙景卻通過慧眼,清楚的知道其理智尚存,細看之下,殺意蘊藏的目中背后,卻也一片清亮。
“我并非你的仇人,相反,我也是才剛剛放出來,還比你多了一年。”
趙景沒有和這種人打過交道,但他清楚這種被關押很久的心理,隨口說了一句,讓對方有傾聽的心思后,他這才直入主題。
“你還想不想回谷山部?”
只此一句話,剛才還在朝著趙景釋放殺意的苗秀,瞬間安靜下來。
她猛地抬頭,“騙…騙人,你……去送死,要…帶著…帶著我。”
趙景低下頭,面前的南蠻女子因為長時間的關押,導致滿臉血污,頭發混著泥水,一縷縷的纏在一起。其骨瘦如柴,囚服之外的胳膊、小腿,全然沒了肌肉,看上去如同一個人行骨架,凄慘無比。
“真話傷人,不過,你沒有選擇。”
“去北遼軍中跟我走一遭,若你不幸被他們殺了,當我一切沒說。”
“可若你活著,誰說你沒有回去的機會?”
說完這些話,趙景靜靜的看著她,對方既然還有理智,那么他就不需要多費口舌。
正如他所說,能站在這里的,都沒有選擇權,包括他自己。
果然。
身后,苗秀掙扎著起身,表情雖然掙扎,目中恨意、殺意交錯,但最后還是不得不跟上。
而趙景則腳步不停,徑直朝著出口走去。
“殿下,那這些人……”
一旁,一直觀察的兵部官員,見到趙景似乎只選擇了一個,有些費解。
要知道,圣意已經下達,明日趙景就要前往北狄軍中。
這個時候能多帶一些“護衛”,就多帶一些。人多力量大,雖然的確沒什么用,只能讓北狄軍方那些人,多殺一些人罷了。
但萬一呢,說不定他們殺累了……
然而,正當他心中這么想的時候。
趙景卻看向那些衣衫破舊,餓的面黃肌瘦的“流民”。
“那些工匠,我就不自討沒趣的擅作主張了。但這些人你剛才說陪葬用的,而我趙景,無需任何人陪葬。”
說完這些,他再度看向后方那些囚牢,以及差役們。
“至于他們……能回去的就讓他們回去,此次前往,他們也護衛不了什么。”
兵部官員眼皮抽了抽,雖然趙景這么說,但朝廷還是要體面的。
要不然,明日其出城,帝京百姓這些日子驚心動魄,心神惶恐,可是時刻注意著朝堂的風向。等到看到其身邊連一群護衛都沒有,誰不知道朝廷內心里怎么想的?
再加上此位殿下的身份,京中若傳些風言風語的怪話……
陛下威嚴何在?
“這……”兵部官員不知如何是好。
而眼看局面陷入了僵持……
“等等!”就在這時,一直跟著趙景的寶寧公主,似乎現在才回過神來。
“我方才聽到消息,王兄是來了這里。但你們的意思是……這些人,是父皇和朝廷給王兄派來的護衛?”
“除了這些,就沒有了?”
此地是兵部養馬的地方,占地極大。
她方才來,還以為是要“精挑細選”,對于前面的流民,也沒有太過關注,只是以為馬夫。
然而,等王兄和這些人說完話后,她這才后知后覺。
“這…這……讓王兄前去冒險也就罷了,可父皇怎么會這么做?定是你們,受了誰的意,故意來陷害王兄?”
“這些人拿什么本事當護衛?就算是派王兄去送死,你們都毫不掩飾了嗎?出城之際,天下人難道看不到?”
“王兄明明是為了大應,為了帝京去和談。”
“卑躬屈膝、不顧尊嚴也就罷了,難道連基本的安危都沒有嗎?”
寶寧公主越說越氣憤,最后更是語無倫次,失去理智,就要再度跑出去。“我再去找父皇!起碼,也要一個宗師去保護……”
“寶寧公主,”兵部官員表情惶恐,當朝雖然圣意已明,但寶寧公主若將此事擺在明面鬧大,自己也吃不了兜著走。
“站住!”
突然,趙景將其喝止。
寶寧公主轉過身來,看向趙景,已經是星眸垂淚。
趙景看向前者,對方性格純真,這些年來從小也沒變過,一直都是簡簡單單。
就連此刻的情感,也是純粹到了極致。
在她眼里,皇室一家。就算是自己三兄妹,被關押在秦王府,也是因為皇祖父之命。
可如今,她接觸真實一面,已經猜到些許理由。
但正因為猜到,卻更加愧疚,此刻越想越是傷心,看著趙景的眼神之中,已經滿是歉意。
“如今帝京被圍,每一個宗師,都是日后可能抵擋北狄的中流砥柱!”
“你想讓一個宗師跟著我去送死?”
趙景沒有說,朝廷根本不可能去派一位宗師去保護自己的話。
也是為了讓對方的愧疚感,不要那么深。
畢竟后者能現在送來北狄消息,對于趙景而言,已經是雪中送炭。
“更何況,朝廷的命令,與你無關。”
趙景再度寬慰,眼看著對方淚眼越發朦朧,他心中一嘆,再度指著那些流民道:“你看,剛才這位大人都說了,朝廷還是負責的,起碼連陪葬的都選好了。”
“不過,我還想討個好兆頭,讓他們好好活著吧,興許他們不用陪葬,我就能回來呢?”
寶寧看著面前的趙景,知道王兄是在寬慰她,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捂住嘴巴,默默點頭。
“好了,既然如此,選的也差不多了,那我便……”
趙景說著,刻意放緩語氣,他余光卻看向那第一個慧眼觀察到的差役那里。
就在剛剛,其表情變換了千百次,好幾次想要出聲,但都忍耐住了。
而此刻,眼看著趙景準備離開。
“慢著,殿下,小的愿一同前往。”
說著,其馬上小跑過來,后者身形瘦弱的似乎隨時都能被風吹跑,但偏偏步伐行進之時,卻穩如堅石。
等來到趙景面前后,他眼珠子一轉,這才又道:“小的無父無母,常年獨身一人,幸而得朝廷厚愛,領了懷遠縣差事。”
“但如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小的愿聽殿下差使,同往敵軍大營,殿下放心,只要小的在,必然護佑殿下,不傷一毛一發,還望殿下答應。”
趙景看向后者,方才慧眼已經查明,對方擅長偽裝。
所以他說保護什么的話,趙景半個字都不相信。
但是!
“也好!”
隨著趙景點頭,剎那間……
趙景只感覺自己的記憶,似乎莫名的多了一段過往。
彎弓射箭,朝夕如此!
寒來暑往。
這一日,一枚箭頭從他的手中飛出,箭隨眼去,瞬間射中密林之中,遠在數百步之外的一棵,僅有手腕粗細的楊樹!
嗖!
箭頭穿過木質緊密的楊樹,留下孔洞,再度射中數十米之外的駝鹿!
【你箭術技法大成,運力精妙,百步穿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