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俊超在景環路、蓮盟南路和安康南路周圍逛到六點半,沒看到滿意的空鋪。這一段小區密集、人口眾多,稍微好點的鋪子都有人租,位置偏點的他在那里站了二十來分鐘幾乎沒有什么人過往。他用那個接打總是失靈的爛手機記下了兩個偏位置的門面上張貼的房東電話,準備空了用李沫欣電話問問價格。
想起今天諸事不順,中午連飯都沒吃,只是在醫院回面館路上買了一個鍋盔填了填肚子,現在肚子餓的咕咕的叫了。他準備犒勞下自己,在鹵店買了八個鴨腦殼、一斤雞腳、半斤豬耳朵和一斤鹵花生,又在超市買了一提啤酒,然后給李沫欣去了微信,叫她早點收拾回家吃飯。
李沫欣看到消息再看時間接近七點了,六點至六點半忙了會,面館里還剩兩三個人在吃面。她動作麻利的收拾,有人來吃面她都回答不好意思賣完了,明天請早。等吃面的人一走,她把碗一撿桌子一抹,幾下洗了放到消毒柜,便關店回家。
辜俊超在桌上擺好碗筷和鹵菜,李沫欣就到家了,她進到家,換了拖鞋,說了句等一下就進了臥室。
女人就是事多,吃飯了還回房間。辜俊超坐下,開了一罐啤酒,等她。
一會兒,李沫欣的房間門打開。她走了出來,身上不再是樸素的工作服而換了身白色低領長袖T恤搭配藍色百褶裙,那傲人的豐滿和頸上一片雪白的肌膚呈現眼前。
孤男寡女的,吃個飯還要去換身衣服,不過,這身衣服太襯她了,既休閑又充滿青春活力。
目光微移,直到李沫欣坐在他對面,辜俊超才回過神來,笑道:“你冰玥姐說得對,你在面館就是淑女一位,出了面館又是女妖精一位,你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李沫欣白晰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緋紅,伸手在空中打一下:“討厭。人家一直都是淑女,換個漂亮點的衣服怎么啦,什么女妖精,我那點像妖嬈魅惑的妖精了?”
“我說錯了,不像妖精更像仙女,唯一有點遺憾的就是身高不足,要是再高個十厘米不知要迷倒多少男人喲?!?
李沫欣一直沒有自信的就是身高,這人偏要指出來,氣得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會不會說話?人那有完美的,老天也是公平的,如果啥子給了你,其他人還活不活了?”
辜俊超伸手“啪”的打了自己一個嘴巴。
李沫欣驚道:“你干嘛啊?”
“對不起,我嘴賤,打它給你道歉。”辜俊超嘴上說著道歉的話,眼睛卻毫無掩飾的盯住她,目光中透出一種柔情。
李沫欣纖細的柳眉微微皺了皺,小嘴一撇道:“誰還有心情跟你計較這些!我想過了,我只存了四萬多點,兩萬拿來買你面館的股,兩萬就用來解決趙婆婆的事。如果他們不愿意,我也拿不出錢了,就跟他們耗,反正我沒錢?!?
辜俊超去找鋪子,李沫欣心里有些觸動。想到自己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遇到這種事,嚇得六神無主,而昨晚才認識的老板卻主動擋在她前面并承擔責任,讓她莫名的感動。雖然事情的解決要花錢,但是她不可能再縮邊邊了,而讓老板掏錢去解決自己的麻煩。
自己惹的事其實關人家老板什么事,他對我這個剛認識的人都能做到這樣,想必這就是劉姐兩年不另耍朋友的原因吧。
一個女人找男人不就是要找有擔當有責任心的男人嗎?
兩天不到,她對辜俊超的感覺來了一百八十度轉變。昨天他一盯她,那熾熱的眼光讓她心生厭惡,而現在他的目光依舊強烈,她反而覺得這是一種愛慕,心里莫名的有些歡喜。
“你剛出社會不久咋耗得贏這些久經社會打磨的人呢,他們有時間,你有嗎?我說過只要趙婆婆沒事,她又愿給劉冰玥面子,她的兒女也翻不起什么浪。咱們先吃飯,酒足飯飽你就給冰玥打電話?!?
“我也要喝酒嗎?”李沫欣看著桌上那一提啤酒,兩個心情郁悶的人借酒消愁嗎?可是,沒有足夠的錢,喝得爛醉如泥也躲不脫明天還得去醫院低聲下氣的求人啊。
“你算了吧,今天,我特想一醉方休,因為心里面憋得難受?!?
“我陪你喝。”李沫欣拿過來一罐啤酒,扯開,對著他,“走一個,為我們這苦逼的人生?!?
辜俊超拿起酒罐,跟她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然后拿起一個鴨脖子,邊吃邊說:“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憋屈嗎?”
李沫欣搖了搖頭。
“我離家快七年了,卻一事無成,心里就像有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那里一般的難受。其實,我并沒有多大的奢望,只想憑自己的努力在這座城里擁有自己的一套房一輛車,然后戀愛結婚生子,一輩子就知足了??墒牵械囊磺卸荚谂ο蜻@個方向邁進的時候,我又回到了原點。你說這是不是造化弄人,老天爺專跟我這種窮人作對似的。”
看著辜俊超有些幽怨的神情,李沫欣柔聲道:“辜哥,我也有一樣的感覺。我讀書笨,沒能考上高中,讀職高呢也是一樣的感覺在混日子,畢業了呢想著只要不回農村去種地去嫁人在城里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就行了。但是,跟著劉姐這兩年,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就有了幻想,幻想著把面館的技術學到了,加上存的錢兩三年后自己開個面館,然后找個愛我的男人嫁了,如果能在城里擁有一套房,那人生就完美了。你不知道,昨晚聽到你們要分四成面店的股給我時,我一晚上都激動不已,因為距我開面館的想法提前了幾年。我想著從今天起,一定好好干,一定要干得不比你們差。可是,今天才開始就遇到了這種事,自己辛苦存的錢一下就要沒了,我的心情從天上一下掉到了地上。辜哥,我真不明白,為什么我們窮人掙錢這么難,一遇到點事所有的積蓄就一下掏光,老天爺為什么不長眼呢,總是欺負咱們窮人呢?”
李沫欣說著這話,心里的不甘讓她更加地委屈,淚水就滾了出來。
辜俊超扯了張紙遞過去,安慰著道:“欣妹,我一個大男人還只是高中畢業呢。你看,你比我強多了,我耗費七年回到原點,你呢耗費兩年回到起點,那不都是一樣嗎?白干就白干吧,咱們至少還有面館在吧,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李沫欣接過紙,擦著眼淚,道:“說得輕巧,你們男人三十幾歲只要有事業就不愁找不到老婆,而我們女人,二十五歲之前沒嫁出去就成老姑娘了。你們可以慢慢來,我們女人青春不等人啊。”
“這有什么,你可以邊工作邊耍朋友,如果找到一個有穩定工作或事業的男人,你就不用辛苦了直接嫁人當家庭主婦,人生可比你自己辛苦打工或做事幸福多了?!?
“咋,你們男人都是這種思想?這能有幸福嗎?自己掙不到錢全靠伸手向男人要,要是男人變心了呢,男人不給呢,我們女人連條出路都沒有。我氣憤的是我的大好青春因趙婆婆這事耽擱了,我兩年的血汗將打了水漂。他們就是仗著人多欺負我們在城里無權無勢不敢跟他們硬杠。我恨自己為什么這兩年不找個有權有錢的男友,要是有,何須怕他們啊?!?
辜俊超拿起啤酒罐,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完,抹了抹嘴,道:“不管怎么說,別人咬定是你氣的,就算你有有錢有勢的男友也不可能一分錢不花就完事,說不定花的還更多。當然,對于有錢人來說,這些都不是事。只是,你我如今的樣子,在這座城市既沒有有錢有勢的朋友,也沒有比他們還多的家人,所以,我們更要放低姿態,因為我們沒有任何底氣足以支撐我們的硬氣。”
李沫欣端著酒罐的手停住了,小嘴又是一撇,道:“那我們就任別人欺負了嗎?”
“當然也不是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了,說不定冰玥一說情明天去了醫院什么都好說了呢?”
“但愿吧。”李沫欣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道:“我當到你面打,還是單獨打呢?”
辜俊超拿起一個雞腳,一口撕了些肉,在嘴里咬了幾下吞到肚里,道:“我跟你冰玥姐剛分開,如果讓她知道我倆一起喝酒怕是不好。趙婆婆的事,你給她說下情況,求她幫下忙,但是不要提我,免得她又有想法,說我為了你的事比她的事還上心。”
李沫欣莞爾一笑:“辜哥,想不到你還是個耙耳朵。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正大光明的幫我,再說我們忙了一天在家吃個飯喝點酒解下乏又怎么啦?劉姐知道也不會吃醋的。”
“耙耳朵又怎么啦,這有利于男女關系免生誤會。如果你的男朋友跟一個女的合租你心里有別扭沒有?如果還一起單獨喝酒聊天你心里會不會多想?如果一個女的遇到事你的男友去幫她擋,你知道了又是種什么心情?”
“切!我們合租劉姐清楚的很啊,她會有什么別扭?你的這些歪道理我不贊同,愛情需要的是相互信任,不是彼此欺騙?!?
“這那是欺騙,這是善意的隱瞞。忠城和專一是戀愛和婚姻情感中最重要的組成部份。我寧愿成為外人眼中的耙耳朵,也要隱瞞與其他女人接觸的信息,由其是我們同居在一起,更不能讓她知道我們過多的接觸。”
“呵呵。”李沫欣搖了搖頭,苦澀的笑一笑,“你這是自欺欺人。劉姐同意我們倆合租房,就是信任你的為人,難不說她是為了考驗你不成?”
考驗?辜俊超和李沫欣兩人一下沉默了。
劉冰玥走得那么干脆,同意他們一起經營面館,同意他們一起合租房子,難道她不知道這兩人都是青春年少,她就一點不擔心他們日久生情,還是她就是為了考驗下辜俊超會不會移情別戀?
見辜俊超沉吟著,李沫欣尷尬地站起來,道:“我聽你的,如果問到我就說你找鋪子去了,打你電話也打不通,我關門陪趙婆婆去的醫院?!闭f完,她站起來回了她房間并關上了門。
看著李沫欣的倩影進了房間,辜俊超吁了一口氣。他有意這樣說,就是為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煩。他要讓她清楚他們之間關系只是朋友,而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不想讓女朋友有任何的誤會,因為他感覺到這個女孩對他有了些依賴。一個女人對男人有了依賴就會滋生一些想法,而現在的年輕人不會顧忌那么多,男歡女愛也看得很順意,而自己每天晚上與這么漂亮的一個女孩呆在一起,恐怕也難免動心。所以,趙婆婆這事可以幫她,但是,要讓她感覺是她自己解決的。只是,這事明天能輕易了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