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崎魔，掌握酸液術、掌中嘴改造術。熔蛇魔，掌握火球術、男根改造術。蝙翼魔，掌握回音術、汲血術......”

甫一從警局回到家，馬修就坐到書桌旁，一面在腦中翻看《真理之書》，一面將惡魔的名字和它們具備的巫術抄寫在一張紙上。

他在篩選對象和儀軌，以便在不久后舉行惡魔召喚儀式。

出于穩妥起見，馬修過去一直沒有動召喚惡魔的心思，但今天發生的一些事改變了他的想法。

面對一名真正的巫師學徒時，我該用什么方法自保？

這個疑問來源于與克里夫的遭遇、與克拉克的遭遇、與光頭劫匪的遭遇。

超凡力量在生活中無處不在，其中不乏對自己有惡意或存在潛在沖突的個體。

當這些掌控偉力的個體試圖對自己不利時，單靠一把手槍和一個銹蝕術顯然不足以活命。

于是答案顯而易見。

學習更多巫術，掌握更強大的超凡力量。

對惡魔的篩選從他進門后第三分鐘開始，一直持續到太陽從天邊露出一角。

當鉛筆發出的“沙沙”聲終于停歇，馬修也完成了他的工作。

疤襲魔，這是他最終選擇的對象。

這種惡魔天生具備兩種巫術，分別叫：

狂暴術和殺意感知。

前者可以激起生物內心的怒意，同時提升該生物的體能。

后者會令施術者具備神奇的直覺。

一定范圍內，只要有人對施術者產生殺意，施術者就能感知到殺意的大致來源。

兩門巫術都很契合馬修的自保需求。

一者可以增強他的戰斗力和逃跑能力，一者可以提升他規避危險的能力。

而且相較起其他血腥殘忍的儀軌，召喚疤襲魔的儀式稱得上是友好。

即只身與6名成年人類作戰，并在6分鐘內將對手全部殺死，然后用他們的血畫出召喚法陣。

“嗯，就決定是它了，剩下的就是選擇祭品了。該選誰呢？下城區黑幫還是犯罪團伙......”

馬修放下鋼筆，扶著下巴再次陷入思考。

...

...

兩天后，布萊克警長承諾給予新職位的日子終于到來。

馬修卻沒有因此起得更早，依舊是踩著死線踏入警局大門。

與他一同進門的還有幾名法醫。

與往常的狀態不同，這些善于切肉的同僚們今天無一例外都頂著黑眼圈。

“琳達。”馬修與一位女性法醫并肩而行，“你們部門昨晚集體加班了嗎？”

“沒有呀?！?

“那你們臉上怎么全都頂著黑眼圈？”

琳達聞言面露苦色，后怕地撫著胸口說道：

“別提了。還記得前天那具被壓扁的尸體嗎？我聽人說它和你關系匪淺?！?

“我們只是一面之交?！瘪R修及時撇清自己與尸體的關系。

“最好是這樣，否則我們非得打死你不可。我們前天對那具尸體進行了解剖，你猜我們發現了什么？”

“唔......他其實是女人？”

“他根本就不是人。”琳達指正道，“他的身體結構完全不符合人類的特點。為了查明他是什么做的，我們特意加了兩個小時班。”

“最后搞清楚了嗎？”

“沒有，我們認為它應該是一只合成獸。這還不是最恐怖的地方。

“真正讓人睡不著的是，昨天打開停尸柜的時候，我們發現那具尸體變成了人類。

“人類的骨頭、人類的皮膚、人類的內臟，都整整齊齊地擺在柜子里，好像我們昨天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聽上去像是鬧鬼了。”馬修說道。

其實他知道大概率鬧的不是鬼，而是研究員克里夫，那家伙大半夜來停尸間一趟，總不能只是為了看一看尸體。

法醫帶來的實在是一個好消息。

馬修原先還擔心克里夫懷疑他看過合成獸，進而可能起殺人滅口的主意。

沒想到紅教堂區的法醫們都知道了合成獸的存在，這個詭異的消息還會在接下來幾天里傳遍整個警局。

這樣一來目標數量就太多了，克里夫就算想殺也殺不干凈。

知曉了這個好消息后，馬修告別法醫們，來到警長布萊克的辦公室。

“日安，您昨天過得怎么樣？”

“和往常一樣好。”布萊克從桌面上拿起一只黑色小本遞給馬修。

“我回去想了想，覺得最適合你的職位應該是警探，它可以允許你充分發揮能力。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獨行俠。”

“你的眼光真準，我一向喜愛孤獨?！瘪R修接過新證件。

不管他以前是怎么樣，成為惡魔巫師之后，未避免被發現真實身份，只能選擇盡量不與讓人同行。

“再然后是談判專家的職位，不要求你隨叫隨到，但只要附近存在挾持案件，希望可以盡快趕到?！?

布萊克又從桌面上拿起一張證書。

“我盡量?！?

馬修覺得這個承諾有些脫離現實。西瑞爾帝國只有有線電話，沒有無線電話，人們大部分時候只能靠吼來交流。

“好了，東西都已經給你了，做新工作去吧，別讓我失望?！边f出兩份證件后，布萊克警長拿起辦公桌上的文件處理起來。

“警長，您好像忘了給我指派案件?！瘪R修盡可能委婉地提醒道，“我還不知道該干什么呢?！?

布萊克警長抬眼瞧了馬修幾秒，然后才一拍額頭，說道：

“差點沒想起你是第一天干這個。

“指派案件是上城區干的事，在我們下城區，警局基本沒有案件可以分給警探。

“這倒不是說沒人報案，而是可以被偵破的案子幾乎沒有。

“每天放到我桌子上的都是些什么？無休無止的盜竊案、殺人案，時不時來點的失蹤案。

“下城區太亂了，兇手只要放聰明一點，作案后隨便往哪個角落一鉆，我們的人就永遠不可能抓到他。

“所以下城區警探的工作不是偵辦我指派的案子，是自己從城市里發現可以破的案子，然后把罪犯送進警局里。

“順帶一說，你的工資是提成制，抓到的罪犯越多，工資就越多?！?

提成制？什么鬼制度？這不是鼓勵警探釣魚執法，乃至養寇自重嗎？

馬修一瞬間就想出了不下五種玩壞提成制的辦法，多虧了前世老家悠久的歷史，他對這類惡政具備很高敏感度。

縱使心里已經產生了諸多想法，但展現出來的臉色照常保持著平靜。

帝國制度可不是他一個小巡警，哦不，小警探能說了算的，既然上面希望執行這個制度，那他自然沒有多少話可說。

“明白，長官，我一定不會辜負您對我的信任?！?

馬修最后對布萊克行了一禮，隨即走出警局。

成為警探是一件好事，不僅意味著更高的工資，還意味著有更大的權利。

這甚至還是一個某種意義上的自由職業，給了馬修數不清的空閑時間。

既然如此，前兩天定好的學習巫師知識的計劃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就從今天開始。

一有了想法，馬修立即回家換上便裝，然后朝紅教堂區最大的集市走去，他想看看那里有沒有巫師知識賣。

...

...

集市內。

馬修蹲在一個擺滿了舊書的地攤前，挨個翻看著地上的書本。

看著既不開口說要什么，也不朝自己問價格客人，擺地攤的老人心里直發癢。

“年輕人，你到底想買什么？說出來我可以幫你找找。我家里還放著很多書，沒準里面有你想要的?！?

“記載著巫術知識的書？”馬修試探著說道。

“你要那種東西干嘛，你又不是巫師，真巫師不會來這種地方買東西?！?

“誰說不是巫師就不能追求知識了。”

“沒有巫師的腦子，就算把知識放在面前你也學不會。”老人從馬修手里搶過書，心里已經把這個年輕人當成了喜好作白日夢的傻小子。

“早點收住這些心思吧。

“我的一個遠方親戚是帝國巫師學院的學生，他說在學院里購買知識是需要簽訂契約的。

“一旦簽了契約，他們就不能把買到的知識向任何人透露。所以在學院之外，幾乎不可能找到巫師知識。”

老人說起話時，眼中不自覺泛起與有榮焉的神色，好像進入巫師學院的是他自己一樣。

“是嗎......”馬修裝作失望地長嘆一聲，“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如果沒有你，我或許還會在這條不歸路上浪費更多時間。”

說著他便起身朝集市外走。

“一秒、兩秒、五秒、二十秒、九十秒、一百八十秒......”

馬修一面走一面默默在心中數秒數，當他數到五百秒時，一個短發男子悄悄走到他身邊。

“年輕人，我聽說你在打聽巫師知識？”

來了。

簽訂了契約又怎樣？

當利潤達到100%的時候，他們敢于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當利潤達到300%的時候，他們敢于冒絞刑的危險。

不管什么東西，只要有利可圖，就一定有人販賣。甚至于越稀缺、利潤越高，賣的人就越不擇手段。

下城區分為很多個區，紅教堂區只是其中一個。無論它們中的哪一個，最顯著的特點是共同的——

魚龍混雜。

只要有心，總能在這里找到最中意的那款人。

比如冒著巨大風險賣巫師知識的販子。

“啊？沒錯，是我！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想買巫師知識的？”他先是驚喜，繼而裝作警惕。

“我是這座集市消息最靈通的人，這里發生什么都跑不出我的眼睛?！蹦腥撕呛切Φ?，“你可以叫我‘萬事通’勞倫。”

“原來是勞倫先生。我叫克拉克·杰克曼，請問我需要為巫師知識花多少錢？”

“別急，還不知道我這里有沒有你需要的類型呢。來，我帶你去我的秘密店鋪，在那里你可以放心挑選?！?

勞倫一把攬住馬修的肩膀，把后者朝遠離人群的地方帶。

馬修趕緊捂住放著錢包的口袋，裝作不好意思地說道：

“勞倫先生，我出門時只帶了4銀幣，可能買不起您的知識，要不我現在回家一趟，等帶夠了錢再來找您?！?

聽見馬修身上沒有多少錢，勞倫熱情洋溢地臉幾乎就要垮下來。好在馬上又得知對方打算回家拿錢，喪失了活力的臉皮得以恢復彈性。

“好，那我就在這兒等你，你盡量快點回來。

“想向我購買知識的人有很多，我主動邀請你，是因為看你有天賦、有潛力。

“但假如你讓我久等，我對你的青睞恐怕就要消失了。”

“好的，請您放心，我就算把自己累死，也不會讓您多曬一分鐘太陽。”馬修果斷轉過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黑市商人沒等到，倒是遇上了搶劫殺人犯。”走在回家的路上，馬修盤算起方才的遭遇。

“居然想把我引進沒人的地方，想也知道他所謂的秘密店鋪里肯定藏著十來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就等著我洗干凈身子送上門呢。真當我沒有見識？

“也好，正巧今天是我作為警探上任的第一天，既然自己往我身上撞，就不要怪我拿你們賺提成了?！?

...

...

半小時后。

一個身穿黑斗篷、臉帶小丑面具的男人回到集市，急匆匆地走到“萬事通”勞倫身邊。

他刻意粗著嗓子說道：

“勞倫先生，我帶錢回來了。”

“你是？”

“克拉克·杰克曼?！蹦腥藞蟪隽酥暗恼f過假名字，這讓勞倫確信他就是先前那個傻小子。

“取來錢就可以了，還換上這一身干什么？”

“我看小說里的巫師都是這樣的?！?

原來是個看小說看出癔癥的傻子。

勞倫想道。

這種人在下城區算不上多，但每年都有新人加入。

畢竟成為巫師幾乎是貧民改變命運的唯一辦法，誰都有幻想自己變成巫師的時候。

可有沒有天賦是從出生就決定了的，無關于任何后天努力與索求。

“其實現實里的巫師就是這幅扮相。”勞倫忽然輕笑起來，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跟我來吧，我帶你見見真正的巫師生活是什么樣的?！?

馬修順從地跟在勞倫身后，先是隨他離開集市，接著穿過幾條小巷，最后進到一棟破舊的房屋里。

房屋里沒有半點燈光，一切都籠罩在隱隱里。

“勞倫先生們，這，這是哪兒？不，你要對我做什么？”

馬修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他拔腿跑回門前，握住早已被鎖死的把手使勁搖晃。

“這里就是真實的巫師世界呀。”

勞倫陰惻惻的話音回蕩在屋子里。他點燃墻上的煤油燈，橙黃色的火光悄悄蔓延，映照出一個個滿臉橫肉的惡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