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就像深秋樹上的楓葉,總以為把地上的落葉一片片拾起,就能把思念藏好,但當我們直起腰,抬起頭,卻發現滿山早已紅遍,枝頭像涂滿了血。
陳垂目收攏思緒,視線聚集在兩位大漢身上,black先生先發制人,廓爾喀軍刀在手里挽了個刀花,刀面反射的月光清亮如水,卻又寒氣逼人。
他大步向前奔跑,強壯的身軀像一座小山向前傾倒,高舉軍刀做劈砍狀,刀鋒即山峰,山傾!
腸粉老哥手握水果小刀,面對勢不可擋的black先生渾然不懼,把小刀換成右手反握,身體靈活向側方一扭,完美避讓開軍刀的劈砍,差之毫厘!
black先生用力過大,招式已老,身體隨著慣性向前趔趄一步才堪堪停穩。
沒等側身擺出防守姿勢,腸粉哥以一個非常之陰險毒辣的角度刺出水果刀,目標直指black先生的脾臟。
“來來來,看黑板。”
陳垂目不知在哪拿出來一塊支架黑板,穿上白大褂,清了清喉嚨:“咳咳,眾所周知,脾臟位于我們人體的左上腹,形狀大小像一顆桃子,功能是過濾血液,大概全身90%的血液都要經過脾臟過濾,而且脾臟十分脆弱,如果受到暴力的撞擊就可能碎裂,造成大出血,讓人迅速喪失行動能力,未及時得到救治,很大概率會死亡。”
“我們平時在網上看拳擊時的爆肝拳,跟這個一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正所謂脾破了不是病,破了就要你命,在小課堂的最后,陳老師要考考大家,people person是什么意思啊?”
“誰說的人上人,以后你不用來上課了。還有別的答案嗎?那老師來揭曉答案,沒錯,答案就是脾破(people諧音)的人!好,今天的小課堂就到這里,我們下次再見。”
讓我們把視線放回到戰場,腸粉老哥馬上就要得手了,噗呲!刀鋒入肉的悶響傳到在場的每一個人耳朵里,難道真的是一寸短一寸險嗎?
沒等腸粉老哥臉上的笑容漾開,一個黑色拳頭在他視野里迅速放大!
嘭!腸粉老哥應聲飛起,口水和血混合著從他嘴里噴出,隨著一起飛出的還有他的七顆牙齒。
原來是因為晚上太黑,腸粉先生瞄準脾臟,卻刺到了胃。
加上水果刀殺傷力較弱,black先生依舊龍精虎猛,絕對不是因為black先生的膚色問題導致刺偏的啊。
現代刀戰就是這樣,幾招之內就會分出勝負,電視里演的兩人大戰三百回合,刀都斷了好幾把,身上就一點皮外傷,要不就是導演想多拍打戲,要不就是演員想多賺點片酬。
black先生大步走到腸粉老哥身邊,連補七刀,刀刀致命。起身朝著陳垂目走來,身上的殺氣宛如實質。
陳垂目馬上慌了神,連忙大叫:“咱倆一伙的啊,我都幫你把腸粉哥的關刀換成水果刀了,你不謝謝我,還要滅我口,是剛才說的高中不滿意嗎,我還知道一個初中,一個小學,資源都不少,黑人桑,我知道前面有條小路,我帶你走的干活!”
black先生恍若未聞,依舊大步走來,陳垂目沒法了,苦苦哀求:“哥,我命有用,你就不能把我當個屁放了嗎,我跑的遠遠的,不能熏到你,我從小就喜歡黑色,也喜歡吃炸雞,平時穿的衣服都是純棉的,別整我了哥!”
black先生站到陳垂目面前,手里的軍刀毫不猶豫的朝他揮去。
想象中血肉模糊的畫面并沒有發生,刀鋒毫無阻隔的穿過陳垂目的身體。
刀身與身體形成的截面閃著淡藍色的微光,劃過身體后便馬上消失,仿佛陳垂目和black先生是兩個時空的人。
陳垂目無奈道:“讓你別砍我你也不聽,白費力氣,有那時間看看自己身上的刀啊,在飚血唉,一會兒你也成people person了,話說我這次該怎么醒過來呢?”
陳垂目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食指從鼻梁緩緩刮到鼻頭,閉目沉思,這是陳垂目思考時的常用姿勢。
陳垂目能在自己的夢里思考,甚至能稍微干預夢境的走向。
剛才腸粉先生由關刀換成水果刀就是陳垂目的念頭導致的,但他不能完全左右夢境的結局。
如果想醒來,也必須要有一個明顯的行為,可以是一句話,也可以是一個動作,首先要自己相信,其次要讓周圍的人有強烈的違和感,讓這個世界知道自己是虛構出來的。
如果沒有這種行為,就只能放任時間流逝,等到自然醒來或者被外力驚醒。
陳垂目腦筋急轉:“大喊一聲有偷渡的嗎,但是華夏應該也有異國人吧,說華夏禁槍嗎,可是現在又沒人開槍,不行,這些理由都不充分,該怎么辦?”
陳垂目目光無意識的亂撇,突然看到對面black先生手中的廓爾喀軍刀,眼睛一亮。
表情嚴肅沉聲說道:“非法持有管制刀具,你已違法,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講成為呈堂證供!”
話音剛落,陳垂目眼前的一切都化作光影,泡沫般緩緩消散。
眼前突然閃過氣勢恢宏的金鑾殿,云霧繚繞,壯闊雄偉的絕境天險,再然后,一片漆黑。
視覺上的體驗不知為何蔓延到了觸覺,極致的黑像墨水,像深海,不斷接近,包裹住了陳垂目的雙腳,雙手,向上蔓延到口鼻,他像溺水的人一樣掙扎抽搐,兩束紫光在他身前悄然浮現。
不對,這是一對雙眼!
猶如汽燈般明亮,借著眼睛的光,視角向上延伸,馬身、獅臉、象鼻、犀頭、虎腿的異獸出現在陳垂目眼前,遮天蔽日,吞吐日月。陳垂目沒等完全看清者頭異獸的全貌,雙眼又重新陷入黑暗。
呼!陳垂目從床上驚醒,汗出如漿,肺部如同破風箱一樣拼命工作,努力把氧氣輸送到他的身體。
過了半晌,陳垂目回過神來:“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三次夢到過這個怪物了,第一次夢見的時候它還在遠處,這次已經離我這么近了,到底是什么東西,一直出現在我的夢里。”
往書桌上一瞥,鬧鐘上的指針指向六點零五分。
窗外的陽光順著窗簾的縫隙擠進陳垂目的房間里,而歡快的鳥鳴沖破了窗簾的束縛,嘰嘰喳喳的在窗外多嘴。
“馬上要上課了。”陳垂目把夢放到一邊,壓下心中的不安。
飛快穿衣洗漱,嘴里叼著他老爸給他做的三明治,迎著朝陽,踏上了去學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