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上，李教授打了個噴嚏，莫名覺得冷。

他拿起遙控器，將空調調高了兩度。

半小時后，陸儀挨個收起所有人的答題紙。到最后一排，身形詭異地頓住。

以往要么交白卷，要么隨便寫個數敷衍了事的兩個女生，今天竟然有認真答題。

尤其姜挽，紙上一道道算式排列整齊，字跡好看，作圖工整，筆鋒提按頓挫間，極具清廖風骨。

姜璇就比較潦草了，說是答題紙，大部分都是草稿，答案藏在犄角旮旯里，不仔細看根本找不著。

陸儀一般只看蘇雨晴的解題過程，此時垂著眼眸，罕見地將目光停留在她們的答案上。

剛被激發的一點興趣，很快歸于沉寂。

——一模一樣的解題過程。

姜璇應該是自己做出來的，姜挽寫得好看，但紙上一點涂改痕跡都沒有，顯然是抄。

陸儀望了姜璇一眼，收走兩人的答題紙，沒看姜挽。

李教授敲敲講臺，嗓音洪亮：“告訴大家一個喜訊，馬院士手頭的項目已經結束，從明天開始，正式進入到本班的授課中。”

學霸們下意識坐直身子，全班的視線一瞬間都聚焦在講臺。

“馬院士親自出了一份試卷，想看看大家的水平究竟如何。在坐都要拿出十二萬分的重視，給馬院士留下好印象，不要讓他失望?！?

這是以馬院士名字命名的數學超能班，不會有人不清楚馬院士的含金量。

如果能在明天的考試中取得好成績，讓馬院士記住自己，對他們以后的道路來說，比拿十枚奧賽金牌還管用。

蘇雨晴捏著筆，第一時間看向左前方的陸儀。

得到馬院士青睞，無論對她自己，還是對蘇家未來的發展都大有幫助。

陸儀是唯一能對她造成威脅的競爭對手。

她一定不能輸！

＊

下課，班上的學霸圍著陸儀和蘇雨晴談論明天的考試，已經認定，第一名會在他們二人中產生。

姜挽姜璇不考慮這些，可剛出教室門，就被李教授堵住，帶去了辦公室。

“你們兩位，明天千萬千萬不能睡覺，更不能交白卷?！?

李教授道：“馬院士出的卷子，難度肯定很高。遇到不會的，選擇題ABCD隨便蒙一個，后面的大題，編也要編幾行公式，不能光寫解，知道嗎？”

看他說了這么多，姜挽挑著眉眼，十分禮貌地問：“可以請假嗎？”

姜璇覺得可以，外套往肩上一甩，“我請假?！?

李教授：“……”

“不可以請假！不！可！以！”李教授拿著一根繩子，站到椅子上，河東獅吼，“我不允許你們那樣對待馬院士！誰敢請假，我就去她宿舍門口吊死！”

姜挽姜璇對視一眼。

差點忘了，這教授是馬院士唯粉。

＊

是夜，望江大酒店。

姜挽喜歡吃海鮮，尤愛扇貝，馬維迦就點了一桌扇貝宴，香辣、蒜蓉、炭烤，香得人鼻子都掉了。

但姜挽只有碗沒有筷子，筷子被馬維迦扣下了。

他渾身散發著幽怨，眼睛盯著碗，語氣不服、不甘，“你的第一篇學術文章為什么不找我給你發？那個李教授的資源哪里比我好？我能直接給你登上國際數學最高刊，他能嗎？TMD他憑什么?！?

姜挽那篇文章后天才能發表，馬院士早早就得到消息，如遭雷劈，心情仿佛被負心漢拋棄。

姜挽蹺著腿，微微低頭撫平袖口，挺無辜的，“他追了我好久，總不能辜負人家?！?

“馬叔，你會和李教授好好相處的吧？”

“……”馬維迦微笑，“當然?！?

他把筷子遞過去，笑意不達眼底，“你知道我明天監考吧？”

姜挽夾起一個扇貝，點頭。

“敢請假我死你家門口?！?

馬維迦重重哼了聲，那個李教授在電話里說有學生聽到他親自監考，嚇得要請假，他不用猜就知道是姜挽。

除了她不會有哪個學生如此不著調！

什么嚇得，她那是懶！純粹的懶！考拉都比她勤快！

“……”

打小報告？

姜挽眉頭輕挑，筷子撥弄扇貝肉，卷翹的睫毛遮住眼底，唇角散漫勾著。

馬維迦端起酒杯，“前面的題目你樂意寫就寫，不寫也行，但最后那道大題是我專門給你出的，你可不能空著?！?

姜挽和他碰杯，水晶燈下，銀絲眼鏡反射細碎的光，心情還不錯，“我盡量。”

＊

酒足飯飽，馬維迦提出送她回學校，姜挽婉拒了，夜晚街頭，一個人在路邊慢慢地走，身影高挑清瘦。

一輛黑色加長版勞斯萊斯從后方緩緩駛來，在她身旁停下，落下車窗。

“是姜小姐嗎？”中年男人神色溫和，說話時眼里帶著絲絲淺笑，十分平易近人。

姜挽手抄在兜里，斜斜倚著車身，從側面看，只能看到黑發遮掩下微微上揚的紅唇，“三十二億診金？”

溫書衍莞爾，“是的。我兒子身體一直不好，從吃飯就開始吃藥，還望小姐妙手回春，醫治他那頑疾?！?

“他人在哪？”

“我兒子脾氣犟的很，還需要一段時間說服他接受治療。最遲后日，我派專車來接小姐?！?

＊

次日，姜挽又是最后一個進班。

蘇雨晴原本在和后面的胡佳說話，見狀把身子轉了回去，臉上表情淡淡，多看她和姜璇一眼都嫌晦氣。

“啊啊啊，要見到馬院士本人了！好激動好激動??！”杜媛媛臉藏在書后，心潮澎湃。

眼鏡少年趴在桌子上，無限遐想，“可以讓馬院士給我簽個名嗎？要是能合影就更好了?！?

鈴聲響，班級頃刻安靜，馬維迦與李教授一同走進教室。

有的人一出現，就是全場焦點。

李教授偷偷瞄向后排，見那兩位都在，而且醒著，松了口氣。

廢話不多說，馬院士側眸，眼神示意他把卷子發下去，端著保溫杯坐到講臺邊，不緊不慢道：“題目有些難度，考試時間八小時，可以提前交卷?！?

“考試開始?！?

與以往的得心應手不同，不到十分鐘，便有學生開始抓耳撓腮，陸儀蘇雨晴做完前三個選擇題，也逐漸感覺到吃力。

眾人看著試卷上的考題，一籌莫展，冥思苦想之際，后排卻有人起身，經過長長的過道，將試卷放上講臺。

聲音懶散清晰，“我交卷。”

有人驚愕抬頭時，下意識看了眼墻上的掛鐘。

——離開考才過去二十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