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不放心地問：“老爺，那位姜小姐今年才上大一，也不是醫學專業，把先生交給她醫治，真的沒問題嗎？”

反正他沒見過十九歲就獨自出診的中醫。

至于鬼醫，神州幾萬年歷史，圍繞這個稱謂展開的離奇故事層出不窮，說是有醫死人肉白骨之能，但距今為止，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個人物真的存在。

即便真的有，早就身歸黃土，隨著歷史的塵埃飄散無蹤影了，怎么可能在現代憑空冒出一個傳人？

他著實懷疑溫書衍被騙了。

溫書衍這邊反復欣賞沈容華的左臉，真心覺得新奇，這么大一個巴掌印，不知他這心高氣傲的兒子醒來后做何感想。

“嗯？你說姜挽？”

他回神，“不會有問題。那老家伙眼高于頂，縱觀萬年，傳人不過三個，既然在現代選擇她，此女必有過人之處。”

龍大一愣，不再多言。

老爺活得久，聽他言外之意，鬼醫或許確有其人，可一個普通人類，不像龍背負神州氣運，擁有永恒的壽命，怎么可能活到現在？

＊

姜挽暫時住在游龍公館。

馬維迦對她突然請了三天假這件事頗有怨念。

自從那道公式發表，“紅糖姜茶”在學術圈的名氣可謂無人不曉，很快就會有圈子里嗅覺靈敏的老雞賊順著這個匿名找到姜挽，到那時覬覦她的人能把京大門檻踏破。

尤其是那個打著交朋友的名義公開釣魚的楊凈秋。

馬維迦組織這次課題較量，為的就是能有個理由抓緊把姜挽拐回所里，向全世界宣布這是他預定的接班人，好跟姜挽名正言順。

她倒好，說請假就請假，聽說也沒打算跟陸儀蘇雨晴那兩個好苗子一組，馬維迦真擔心她棄權不參加，那他一番算計可就打水漂了。

于是微信電話交叉轟炸。

總算聯系上這祖宗。

姜挽剛洗完澡，發絲半干，坐在吧臺前的轉椅上，氣定神閑地沖咖啡，“你有這功夫鬧我，怎么不去鬧我同桌？”

“她的數學天分你也見識過了，不看緊點，就不怕讓別人挖走了？”

姜璇給馬維迦留下的印象挺深，上次考試最后一道大題，她只丟了兩分，甩了陸儀蘇雨晴這兩個人盡皆知的黑馬好幾條街。

他從李教授的電腦里看過姜璇過往的成績單，每次測驗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堪堪卡住及格線，也是個任性的。

怪不得姜挽非要黏著她，跟她擠在后排，敢情是臭味相投。

不過，是該多上點心。

手機屏幕里，馬維迦短暫沉默，有一瞬沉思的神情。

姜挽看他已經在計劃怎么俘獲姜璇了，端起杯子，紅唇吹了吹熱氣騰騰的咖啡，給他支招，“我同桌吃軟不吃硬，正好你擅長持久戰。”

馬維迦無語笑了，氣哄哄的，“你以為我想打持久戰？你但凡同情我一點，早點跟我去研究所，我都不至于被你折騰得頭發都掉光了！”

他低頭，把自己禿了一大片的頭頂展示給姜挽看，“你瞅瞅！我頭頂還剩幾根毛，都快趕上釋迦摩尼了！”

姜挽鐵石心腸，喝著咖啡無動于衷，語調懶洋洋的，“看情況吧。”

類似的回答，馬維迦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這丫頭敷衍他都懶得打草稿。

馬院士眉心跳了跳，幽怨地看著屏幕里悠閑的姜挽，偏又拿她沒辦法，故作嚴厲，“以后不準再請假了，聽到沒有。”

“嗯嗯嗯。”姜挽哄小孩似的，十分配合地點頭答應。

察覺玄關有人過來，手指一按屏幕，“掛了啊。”

視頻通話結束。

知道來人想問什么，姜挽端著杯子，眉眼微垂，頭也不抬地直接開口：“那口血吐出來，只是初步疏解他體內的癥狀，確保他以后咳嗽的時候，不會跟以前一樣心痛難受。”

“要想根治，還得慢慢來。他的身體太過孱弱，今天這九針已經是他所能承受的極限，好好調理一段時間，我才能給他下第十到十八針。”

溫書衍淺淺笑著，“明白。今日我兒冒犯，小姐勿怪。”

他指姜挽手臂上的牙印。

姜挽依稀記得自己還了一巴掌，放下咖啡杯，很大度的，“好說。”

她看了眼溫書衍，腰身靠著椅背，胳膊搭在吧臺上，手指輕輕敲了敲，聲音又慢又從容，“溫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很像個古人。”

“是么？”溫書衍笑顏不改，身上的貴氣襯得這一方小小吧臺如同王座，“可能古詩文看多了吧，你不嫌我這個老人家說話文縐縐的就好。”

老人家？

姜挽眉梢輕揚。

＊

懿祥樓。

VIP包間。

蘇父站起身，端起酒杯，態度恭敬又謙卑，“陳秘書，我敬您一杯。”

陳彥只是點了下頭，手意思地碰了碰酒杯，沒喝。

但沒有人會覺得他輕狂有失禮數，只因他是溫書衍身邊的人。

所有上流社會的世家豪門，做夢都想結識那位從不露面的神州首富，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終其一生都沒有這個機會。

此次聯絡上陳彥，蘇父下了血本。

蘇家多日努力換來的這場飯局，對陳彥而言，不過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應酬。

蘇廷玉禮貌詢問：“這次項目，溫先生可是打算與科學院的數學研究所合作？”

陳彥道：“工程開展，需要大量人才參與計算，先生請到了馬院士。”

蘇雨晴捏著筷子，抬眸，脫口而出，“是FIDE-02這項課題嗎？”

陳彥一頓，轉頭，帶些訝異地看她，“蘇小姐怎么知道？”

項目尚未啟動，與數學研究所的合作更是機密，外人怎會如此輕易地說出工程涉及的課題代號？

蘇父蘇廷玉也面露意外。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蘇雨晴只覺血液流速都變快，將“馬維迦”班課題較量的事說了出來。

陳彥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原來蘇小姐是馬院士班里的學生。”

蘇父見狀，臉上洋溢著笑容，“雨晴是‘馬維迦’班的副班長，她和陸儀一組，拿下第一想必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