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夏桐,她叫方菲兒,都是我朋友。”阿貍給他們相互做著介紹“這是我表兄,叫他公孫離吧。”
此刻,一個雪白的小狐貍蹭著方菲兒小腿,嘴里嗚嗚地叫著,她見它毛茸茸的可愛,忍不住彎腰把它抱在懷里,輕輕地撫摸著它毛發。它居然更乖了,伸出兩只前爪抱住她的脖子。用臉頰親昵地蹭她的臉。真像個撒嬌的孩子般。
“族長知道你們今天要回來,就派我來接應你們。”公孫離看著他們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先回離孤山吧。”
不知道什么時候漫山遍野的那些好斗的狐貍都消失了,只剩下幾只可愛的小狐貍在他們前面跳來跳去地引路。那只伏在方菲兒懷里的小狐貍卻不肯下去了。瞇著眼睛似乎睡了。她懷里抱著它,還得騰出手攙扶阿貍走路,有些顧此失彼。
“它叫小六一,最會諂媚,小心它纏了你。”阿貍看著她懷里的小狐貍說。
小六一似乎聽到了她說它的壞話,睜開大大的眼睛看她,嘴里發出輕輕的哼哼,似在表達不滿。兩只毛茸茸的前爪把方菲兒抱得更緊了。
越往前走紫色的野花越多。一眼望不到邊的紫色花海把天空都映襯得發了紫。一些碩大花碟在空中翩翩起舞。攪動著那些花香與微風糾纏不清沁人肺腑。
藍色的花海一直蔓延到不遠處的山上,山不太高,也不險峻,但山上有很多果蔬,他們正綻放著美麗花朵,有白的,粉的,紅的。還有歡快的笑語在里面蕩漾,
這就是離孤山。
他們沿著一條蜿蜒的小路往里走,看似要上山了。近了,卻突然地陡然下墜,向下行去,越往下行,那個不起眼的離孤山就顯得高大起來。又走了約莫幾里路。路漸漸平坦。眼前也出現很多人家,籬笆柴扉,石砌小屋,原來這是離孤山下藏著的地方。
穿過街巷他們來到一片氣勢磅礴的建筑前,高大的樓宇飛檐吊鈴,隨風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大殿前的空曠的地方,一群小狐貍正追逐嬉戲。小六一聽到聲音立刻醒了,豎著耳朵聽了聽,哼哼唧唧地從他懷里跳下去。和那些小狐貍游戲去了。
阿貍讓他們引進了大殿,大殿內金碧輝煌,兩邊垂首站立了許多武士。正中一張古藤木椅上坐著一白須老者,他的威嚴蔓延到了大殿的每個角落,
“族長。”阿貍和公孫離一起給座上的人施禮。
“阿貍你回來了。”
“是,族長。”
“那就好。”族長掃視了他們一眼,然后盯著她說“你此去也辛苦了,你先帶客人回去休息,晚上給你們接風。”
“是。”
他們出了大殿,阿貍把他們引到一座四合院里,安排他們住下,就離開了,走得很匆忙,似乎心里裝著什么事。
夏桐端起侍者剛剛送來茶。抿了一口,茶香淡雅,真是好茶。他在昆侖山時師傅有時也讓他跟著一起品茶,還給他講解過許多茶道,他也略懂皮毛。只是今日的茶從未品嘗過,更不知出自何處?
“桐哥哥,你不覺得這個地方有些古怪。”方菲兒的心思并未在品茶上,思忖著說“從一進到這里,我就感覺有種說不出不安全感。”
“我怎么沒覺得?”夏桐看她,安慰她“想是這些日子經歷過多,你有些緊張了吧。”
方菲兒抿抿嘴,“總之我覺得這里不太安全,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里吧。”
夏桐點頭。
就算方菲兒不說,他也不會在此久留。因為他要跟方菲兒回家鄉完成她的心愿,還要盡快地把寶玉帶回昆侖山,交給師傅保管,完成唐莊主的心愿,這些事情都不許他在這里停留。所以他決定歇歇腳就帶她離開。至于方菲兒說的話,他并未往心里去。反正他們也不準備停留太久,這里的古怪也和他無關。
他們在屋里休息到傍晚時分,就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們好奇地走出院子來到門口。原來大街上起了鬼市,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我們要么去轉轉?”方菲兒到底還是女孩,喜歡熱鬧,再看到那些琳瑯滿目的商品,就有了去玩的心思。
見她如此熱衷,他也就陪她去了。
鬼市上已經擺滿了商品,吃喝穿戴一應俱全,最吸引方菲兒的就是胭脂花粉,梳釵首飾了。女人滿眼的美麗莫不都是如此?她摸摸這個,又端詳那個,貪婪得每一件都想要。
夏桐從懷里摸出幾兩碎銀,放到小販手里,說道“這些我們都要了。”
碰到這位闊綽的客人,小販高興地瞇了眼,一邊打包一邊嬉笑著說“這位客官如此疼愛娘子,來年娘子定會為你生個大胖小子。”
他這樣一說,兩個人的臉都紅了。夏桐努努嘴,欲言又止,轉頭去看她,她眼神里蕩漾著羞澀的幸福,垂頭不語。他們似乎都心照不宣地不去解釋,莫不是都在享受這樣的關系?
“快來嘗嘗剛出鍋的樸肉了。”他們離開胭脂粉黛又轉到另一個賣吃食的攤位前,還真如小販說的剛出鍋,掛在架上樸肉散發著熱氣,香氣四溢。
“什么是樸肉?”她輕輕地問旁邊的夏桐。他好奇地盯著架上肉,仔細看了,原是被去了毛拖著長長尾巴老鼠。幼年流浪老鼠肉他倒是吃過,但被鹵制得如此香氣四溢老鼠肉卻沒見過。
“小娘子,來塊肉吧,我的鹵肉可是這市上最好吃的。”他用刀在案板上一刀剁下半只老鼠,是帶著鼠頭,齜著兩只長牙的那半只,熱情地送到方菲兒面前,說道“不信,可以嘗嘗。”
方菲兒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簡直要嘔。這樣的反應讓小販很是好奇,歪著腦袋研究地看她,哪里來的異類?居然對這么好吃的樸肉表現得如此不尊重!
“好吃。”阿貍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后,一把搶過小販手里的半只老鼠肉,放到嘴里就嚼起來,鼓著腮幫子,滿足地喊“三叔的鹵肉最香了,阿貍出去這么久,就記這口。”她兩三口就把半個老鼠肉吃了進去,在案板上扔下碎銀,含糊不清地說“再給我來幾只。”
看她吃相,方菲兒最終還是忍不住彎腰干嘔了起來。也許在她看來,老鼠是這個世上最腌臜的東西。尤其那長長有禿斑尾巴,最是令人雞皮疙瘩泛起。這樣的東西怎么還成了他們口中的美食?
“還是阿貍姑娘最識貨。”小販一邊從架上取幾塊老鼠肉打包,還不忘一邊斜了彎腰的方菲兒一眼,不滿地說道“不像這異類真是氣人。”
“三叔,他們是我帶回來的朋友,他們吃不慣地方小吃不足為怪。”她拎起小販打包好的鹵肉,對方菲兒和夏桐,笑笑說“走吧,族長請你們喝酒。”
她說完轉身帶頭往前走,走得很輕松。方菲兒似乎覺得哪里不對。怔愣了片刻追上去。好奇地問“你的傷好了嗎?”
經她這樣一問,阿貍臉上立刻沒了快樂的笑容,走姿也慢下來。一瘸一拐地說道“你不知道嗎?這回到家心情好了,身上的傷口也覺得不那么痛了,但走得久了,還是有些吃力。”她向她伸出了手,哀哀地說“你還是扶我走吧!”
方菲兒豈能看不出她那裝腔作勢的樣子,一把推開她伸來的手,氣憤地說道“你就是個騙子!”
情景很尷尬!
她求助的眼神看向旁邊的夏桐,勉強地笑著,說道“我的傷真的還在痛,真的……”
夏桐沒有反駁她,但他也不會扶她。
宴席擺在桃林里,有十幾桌,此刻已經坐滿了人。桃花朵朵開得正艷。在高高挑起的燈籠映襯下我有花瓣隨風飄蕩。帶動了花香和酒菜的香氣一起糾纏著隨風蕩漾著。
“宴席擺在桃林里倒別有一番滋味。”夏桐環顧著周圍的景致,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
“我們族人有在野外吃喝的傳統。這也是待客的最高的理解。”阿貍驕傲地說,看來她挺自豪她的家鄉。
她把他們帶至一張桌子前坐下,桌上擺滿了酒肉。香氣撲面而來,勾起了他們的食欲,方菲兒正要動筷,卻忽然看到桌子正中擺著一盤老鼠肉。它們仍是被蛻得光溜溜的沒有一根毛,油光光的蹬腿探似的擺在那里像一個個被扒光衣服的人,一下子沒了食欲,端起酒杯干巴巴地喝了杯酒。
腳下有什么東西蹭她的腿,她垂下頭,原來是小六一正瞪著大眼睛哼哼唧唧地看著她。她彎腰抱起它,它討好地在她胸前蹭來蹭去。然后看著桌子上的肉。
“你是不是餓了?”方菲兒拿塊肉給它,它高興地吃起來,嘴里歡快地哼唧著,她被它的樣子逗笑了,用手輕撫著它的腦袋,口里說著“小六一,慢點吃。吃完還有。”
“桐……哥哥。”她端起酒杯。認真地看著他問“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夏桐怔住。他下意識地去看旁邊的方菲兒。似乎桐哥哥是她的專利,沒有她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可以這樣喊。那阿貍自然看懂了他的心思,轉向方菲兒,說道“菲兒妹妹。我可以喊桐哥哥嗎?”
她此刻被小六子逗得心情正好,不假思索地說了句“嘴在你身上,怎么喊,別人可能管得了?”她雖是應允了,但口氣里還是多少有些不甘。
“桐哥哥。”她高興地喊了聲,端起酒杯,“歡迎你來我的家鄉做客,這杯我敬你。”說完飲盡杯中酒,笑著看他。夏桐也端起酒一飲而盡,忍不住說了句“好酒。”
“當然是好酒了。”她驕傲地介紹說“外面的酒都是五谷釀制,只有我們離孤山的酒是采集的山里的各種野果釀制而成,味道自然是不同的。”她端起酒壺給他斟滿酒“桐哥哥多喝幾杯。”
她斟酒時就把身子探過來,身上的香氣立刻鉆進了他的肺腑,這是十分好聞的香氣,因為里面有少女的體香。女人只有在少女時身上才會有這樣的氣味,一旦結婚這樣的體香就會消失。夏桐一個青澀的少年,自然不懂這些,但女人的體香是最讓男人心動的,不管你哪個年紀。
“來,我敬遠方的客人一杯酒。”族長走過來,手里端著酒杯,一臉笑意,他的須白襯托著他娃娃一樣的臉皮。看著那么祥和可親。就像一個可以撒嬌的老人。但阿貍看他卻沒那感覺,因為只有她知道他表面祥和下隱藏的殘忍的一面。
族長當然是他們狐族權力最高的人,沒有點兇殘的手段怎么能登上權力的巔峰。自古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腿的位置又不知踩著多少尸骨上去的。離孤山綿延數里,里面住的都是狐族。這么眾多的狐眾,要沒點手段怎么管理得好。何況每年都有異族來襲,犬亭山的野狗們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它們盯著離孤山里的珍寶,幾乎每年都來大舉進犯,是族長帶領族人一次又一次擊退他們,才能保住這里盛世繁華,還有那鄰居花妖,他終日還養各種動物,研究陣法。不就是也想有一天攻進離孤山把這里占為己有。這一切需要族長的手段!
阿貍怕族長也是應該。
只是這次回來她不只是怕了,還有一份糾結在心里。
那一日,在后殿的情景歷歷在目。族長臉色陰沉,坐在那里盯著跪在地上的阿貍已經很久了,這樣的沉默讓她有點窒息。
“我讓你殺他,你不肯,我要動手,你又阻攔,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族長冷冷地說道“你可知道我們是與人有別的狐貍,你對一個凡人動感情是不會有結果的。”
“族長,我沒有。”她狡辯著說“我不讓你殺他的理由自有我的道理。”
族長吁口氣,“你講。”
阿貍想了想說,“你現在若殺了他是能奪了通靈寶玉。但這個人對我們還有他用,若是殺了他豈不可惜了?”
“一個凡人能有何用?”
阿貍說道“族長你不知道他懂犬語,那日我馴養的四只獵犬看護我的藥草泊葉竺。他居然通過犬語讓他們對我這個喂食他們主人發動攻擊,我的藥草被他搶走了。”
“有這樣的事?”族長眉頭一皺。
“是的。”她接著說“每年犬亭山都會來犯,我們倒不如留著他用來對付他們。”
族長思忖了很久,看著她說“不殺他,他能乖乖地把寶玉交出來嗎?”
“這個由我安排”阿貍說。
族長看她“好,我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