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殺誰?’周同茫然,楊毅關(guān)心的無外乎家里的老娘,他沒妻沒兒的,而且他周同不會胡亂殺人,要殺只能殺白天明……
他在為白天明求情?……
一發(fā)發(fā)子彈出膛的聲音響徹天際,此起彼伏地在山坳里層層回蕩,壓的人喘不過氣。
周同瞬間尋回了神志,拔腿開始飛奔。他俯身快速穿梭在草叢間,干枯的荒草依舊鋒利,一次又一次地抽著他的臉。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山體震動!
他回頭,是楊毅所在的那個倉庫位置。
他大口喘著氣,覺得臉上有些發(fā)癢。胡亂一抹才發(fā)現(xiàn)額頭的汗水劃過眼角,在冰涼的臉上已經(jīng)是濕潤一片,被寒風一吹,刺骨的冷。
他拉高圍脖,眼前只有腳下的路。
好在車停的夠隱蔽,沒有被任何一方發(fā)現(xiàn),近在咫尺,身后的槍聲也在漸漸變得稀疏遙遠,終于跨騎上車。
但就在此時,卻不知從哪里射出一槍,他打中了他車的后視鏡,鏡片崩裂,他看殘存的小片后視鏡里看到樹后的黑影,他回身一槍,正中那黑影藏身的樹干,木屑四濺,他趁此間隙,發(fā)動車輛離開了紅巖山。
他一路奔命,腦子飛轉(zhuǎn),有可能開最后那冷槍的就是余城幫的人,極大可能是張希,可能那時候他就在倉庫附近,畢竟張希和小五基本有楊毅的地方就會有他們,直到周同逃離,他出來正好瞧見開始追趕,似乎合理。
他現(xiàn)在只期盼白天明一伙能被抓,好為他爭取些時間安排明陽和他家人。他在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多余的,按余城幫的德行一定會找明陽一家麻煩。
邊開車,邊撥給了明陽,才發(fā)現(xiàn)手機上已經(jīng)有十來條未接電話。
明陽近乎秒接,也許是激動著急,聲音有些顫抖:“大哥,你終于打給我了,你要不要緊啊?”
“我沒事,你怎么知道?”周同很詫異,他今天所有的活動都沒告訴過明陽。
“毅哥,昨天毅哥跟我說的。”
“他說什么了?!”周同有些憤恨,為什么明明余城幫里的事情要跟明陽扯上關(guān)系,他就要畢業(yè)了,他眼前的明明是條康莊大道。
“他說他讓你出門辦事,但可能會有危險,讓我把婆婆和楊婆婆都接到我媽的醫(yī)院了,說怕被白天明報復。”
“你照做了?!”
“嗯!”
完蛋!醫(yī)院當初是楊毅介紹的,里頭肯定都是余城幫的人!
“大哥,你在哪兒啊?”明陽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在哪?”
“在家。”
周同掛斷了電話,破機車的馬力開到最大。
來喜街熱鬧非凡,他將車隨意丟在了來喜街一條小巷,一路狂奔,直接跑上了樓。
他左右一掃,索性掏了鑰匙自己開門。鎖是那種舊鎖,里頭鎖住了,外面打不開。
他壓低了聲音:“明陽,開門!”
門開,他就竄了進去。
“大……大哥?”明陽看著雞窩頭,身上還掛著幾根茅草的周同驚訝到說不出話來。“你怎么……怎么又……”
他看看周同,看看半開的窗戶,看看門,像只受驚的小鹿,在獵人槍下無處躲藏。
周同一路沒喝上一口水,一進門就奔著桌上的水杯去,咕咚咕咚的一杯水見底。
放下水杯,桌上明陽和明朗的合照,是一張銀行卡,一張門卡,還有明陽的手機。明陽的手機正在聊天頁,楊毅兩個字就在第二,點開時間是今天早上6點。
楊毅:阿陽,昨晚跟你說的事你一定要幫我辦好,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你,等這件事過去,我會給你們準備一筆錢,到時候你們離開余城,去首都,去外洲都可以,你媽媽可以得到最頂尖醫(yī)院的治療,你們也可以重新開始。
明陽:好,毅哥,我知道了。
楊毅:千萬別跟他提,一說到白天明,他就是要殺人的,不能讓他對白天明動手。
明陽:放心吧毅哥,我會在家看著他的,等你回來再說。
周同看著手機上的聊天記錄,他怎么都不會相信,明陽知道楊毅在跟白天明合作,他要收楊毅的錢,他說要在家看著他!唯命是從!
原來當時他說的“別殺他”真的是讓他別殺白天明。
此刻的他眼睛發(fā)脹,耳中嗡鳴突然炸起。
明陽握著他的胳膊扯著衣服檢查著,嘴里還不斷這說:“大哥,你沒事了,你沒事了,怎么會,這衣服,怎么會呢……”而后自顧自的轉(zhuǎn)身,拿起椅子上染了血的衣服:“不對啊……”
“這是什么?!你在做什么?!”。
明陽一驚轉(zhuǎn)身,耳朵被他的吼聲震得發(fā)疼,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狂怒給震住了。
“大哥,你怎么了。”他轉(zhuǎn)頭看著手機,“是毅哥,毅哥提醒我來著……”
而此時,手機在周同巨大的握力下“茲”地一聲,屏幕碎裂。
他奮力一摔手機,瞬間零件四濺。
“怪不得把人都乖乖接到了楊毅的醫(yī)院,有了他這樣的人保護,有了錢,你倒真是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明陽從未見過這樣的他,楞楞的看著他,只喃喃喊著“大哥”。
周同抓起桌上的相框,懟到明陽跟前,指著照片中的明朗:“他!因為你死的!他圖什么,不就圖你好好上學,好好上班,好好照顧家里嗎?!他甚至不會圖你出人頭地!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現(xiàn)在為了錢,連干干凈凈活著都做不到嗎!”
周同掏出槍,抵著明陽的額頭:“明陽,你知道我最恨什么!”
“大哥……大哥,你聽我解釋。”明陽的兩行清淚咕嚕嚕的就滾了下來,他死死盯著周同扣著扳機的手,“大哥,毅哥只是想保護我們。保護你,怕你沖動!”
周同冷眼看著明陽,人為財死,古來如此,他不想被欺負,想要錢治媽媽的病,想過好日子,這似乎也是他年少時的愿望,是誰都想擺脫苦難,顯達人前。
只是他的愿望里,永遠不會跟毒搭邊,只是明陽沒有這條底線罷了。
“大哥,毅哥真的是為了大家好的。他除掉了白天明,當了余城幫老大,以后余城幫就不販毒,不禍害社會,掙干凈的錢……大哥……”
周同皺了皺眉,詫異于他的認知:“他出掉白天明?還能掙干凈的錢??”他嗤笑看著明陽依舊清澈、浮著氤氳的雙眼:“明陽,你對不起明朗。”
這是他能想出的,最能發(fā)泄他心中憤怒的一句話了,也是對明陽來說最惡毒的一句話。
他收了槍,轉(zhuǎn)身出屋。
身后明陽追了出來:“大哥,你別走,不能走!”
剛要下樓梯,卻被明陽從身后一把抱住:“我答應了毅哥,你不能走!”
明陽的聲音招來了樓上的鄰居,開了門的,或者偷偷在窗子里看的,還有樓下耳朵好的攤主探著頭往樓上看。
周同見狀,這樣下去會惹來更多的人,他來不及多想,看了開著的房門。稍稍用力掙開明陽的束縛,拔腿就回了明陽房間,跨出半開的窗戶,沿著水管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