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后半晌的時候，西邊天空涌起了烏云，緊接著雷聲轟鳴。

共有三個麥場。東場和洋水站場都已收清，北場最大，晾曬的小麥最多最厚。眼看著黑壓壓的烏云翻滾而來，翠翠嬸子扯著嗓門兒朝清溝的吳文勤大喊:“要下雨了，快幫忙收場嘍！”一幫人抄起家伙就往回跑。

雷聲過后，風也大了。散麥秸刮了大半個麥場。吳文勤抄著大簸箕，招呼著收場，又忙著迎風揚場，灑出麥秸稈兒；三強嫂子拿著大掃帚劃拉著飄散出來的麥秸稈兒。推的，掃的，裝的，扎口的，跺垛的。緊趕著，豆大的雨點兒就劈頭蓋臉的打過來了。

電閃雷鳴，天陰沉沉地壓下來了。

麥場是搶收了。吳文勤又來來回回地招呼著往回收拾家伙什兒，渾身上下在風雨里淋了個透兒。

收拾停當，除了留下兩個人看場，剩下的社員都回隊里馬棚避雨去了。

雨，不止勁兒地下著。

吳家和隊里的馬棚幾步路遠，避雨的空兒，吳文勤抽身回了家。

父親和娘正坐在大門洞里，娘抱著玉兒，大門半掩著，吳文勤一扭身進了門。

“老二，換換你那身濕衣服去，別溻著了！”父親說。

“沒事兒，天一晴，還得去場里呢，還有活兒，玉兒，叔叔抱，”說著，從娘的手里接過玉兒，抱在懷里，掂來掂去的。

大門洞前是一條二十來米長的朝街的小巷。門洞靠左是兩棵高大的梧桐樹，一棵老槐樹和一棵大白楊。這幾棵樹是隨吳家大院翻修那年，父親親手栽種的，這些年，經(jīng)父親整治，都長得很好，尤其是那兩棵梧桐樹，今年越發(fā)高大，筆直，枝葉茂盛。這些日子，花開得團團簇簇的，飄飛著香香甜甜的味道，看了就讓人欣慰。

暴風雨把滿樹的桐華吹落了一地，厚厚的一層。一股股雨水匯集而流，把花兒，葉兒推著往前緩緩地移動，坑洼的地方集成一堆，淡紫色的桐花，綠嫩的桐葉隨著湍急的雨水打著圈兒。

雨點還在“噼里啪啦”的敲打著偌大的桐葉，紫色的桐花，綠色的桐葉在風雨中姍然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