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耀打量疏松平整的土地，暗自心驚，不由得咋舌。
“想不到老爹五十余歲了，還能夠整出一大塊地，體力不遜色于年輕人。”
趙叔看著眼前的地，不經意咧開嘴角。
“這個老家伙，一把年紀了依舊覺得自己還是年輕模樣。”
趙叔扭頭，詢問林光耀道：
“光耀，我早上咋沒見到你爹，你爹上鎮里了？”
“趙叔，我起來得晚，聽說老爹起個大早就去了。”
趙叔點點頭，盯著平整的土地嘆口氣。
“光耀，既然昨天你爹犁過地又耙過地，咱們直接上肥。俺家里雞屎鴨屎多，用作糞肥，喏，那邊柳條框里就是糞肥，你和光輝將糞肥撒到土面上，俺去俺家田里忙活一下，等會兒過來。”
林光耀與大哥齊齊點頭。
林光耀四處張望，見到田埂上一籮筐的雞鴨糞便，林光耀沒有走近，已經聞見強烈的氨氣味和臭味，熏的林光耀直咳嗽流淚。
“趙叔家的雞屎味道怎么這么大。”
大哥跟個沒事人似地走向前，抓起籮筐的縫隙，抬頭望向林光耀。
“別愣著一起抬，不就和咱們家的旱廁一個味道嗎，進旱廁都沒見你這副作態。”
林光耀勉強咧開一縷笑容，強忍不適，走到柳條筐一側。
“一二三！”
兄弟倆共同發力，將柳條筐往犁耙平整的土地上抬。
抬到一半，林光耀暗叫一聲糟了，他扭過頭找尋饅頭。
饅頭慢慢悠悠湊到柳條筐旁邊，伸出鼻子嗅聞柳條筐。
林光耀大呼不妙，難不成饅頭要尋屎吃了，為啥滿臉好奇的模樣。
饅頭歪著腦袋，聞了聞柳條筐，又對上林光耀要吃人般的眼神，它砰一下跑開，繞到田埂的楊樹下抬起后推撒尿去了。
大哥看到林光耀的表情，他忍俊不禁。
“饅頭這類獵犬聰明得很，都不吃屎的，比如老爹飼養的黑子，有時候喜歡扯狗尾巴草吃。”
林光耀尷尬地笑笑。
兩人接著把柳條筐抬上田地。
大哥將鐵鍬伸進柳條筐，翹起一勺糞肥撒到田地表面。
“光耀，你和俺一起，將這些糞肥撒到泥土表面，記住了一塊地方不能撒多了，撒多了長不出苗，這叫過猶不及。”
“大哥，可是咱們只帶了一把鐵鍬。”
林光耀悶悶地說道。
大哥猛地抬頭，望向手中鐵鍬和林光耀手里的鋤頭，他瞪大眼睛，憋不出一句話。
“忘了給你帶一把鐵鍬...咋的，要不你用手掏，用手掏也能撒。不行不行，要掏也是我掏...”
大哥突然糾結，他思考，重重感嘆一聲。
“不對不對，差點忘了，施肥攪土能一起干。”
大哥臉色明亮起來。
“光耀你跟在我屁股后頭，俺撒下糞肥，你用鋤頭給糞肥和泥土攪勻了，碰見大塊的泥土，給它打散了，用點勁，把肥料堆得深，要不然糞肥會跑的。”
林光耀點頭，他緊握鋤頭，目光堅定。
“好嘞，咱們開始。”
兩人開始忙活，大哥在前頭一手拖著柳條筐，一手持鐵鏟，勺糞施肥。
林光耀跟在后面鋤地，他每次鋤地都使出大氣力，翻土攪肥，埋肥埋得不深不淺，十五公分，大概是一個成年人手掌攤開拇指尖到中指尖的距離。
炎炎烈日下，兄弟倆一前一后忙碌，他們熱得滿頭大汗，年輕漢子火氣原本就興旺。
林光耀一塊地干下來，整個身體跟火燒似的。
時間臨近中午，兄弟倆蹲坐在田埂休息，大哥干脆直愣愣躺在草叢里，任憑蟈蟈和癩蛤蟆在一旁喊叫，不管有沒有野雞脖子。
林光耀蹲在田埂上，看向近處的田地，滿眼互相交織的葉子，葉子呈橢圓形，顏色鮮綠，邊緣有鋒利的鋸齒。
這肯定不是秋白菜的葉子。
林光耀撥開交織糾纏的葉子，作物底部的土壤微微破開隆起。
“蘿卜？”
林光耀微微一愣，轉頭看向大哥。
“大哥，隔壁田里有人種蘿卜，俺們要不要種些蘿卜吃。”
大哥從草叢里半坐而起，伸一個腦袋，明晃晃夾雜在草叢里。
“要種的，過幾天老爹會種，大概立秋之后過兩天吧。”
大哥好奇地張望隔壁的土地，他猶豫地說道：
“這戶人家種的是夏蘿卜，我猜是為七天后的立秋祭祀土地神做準備。用蘿卜當“菜頭”，討一手好彩頭的意思。”
林光耀眼睛一亮，他連忙問道：
“立秋要祭祀土地爺？”
大哥撓撓頭，不確定地說：
“大概吧，我聽老爹這么講，秋天作物收獲，卡在這個節點得擺點東西祭祀土地公，保護俺們豐收，畢竟種地是大頭，說實在的俺們不就盼著莊稼養活嗎？”
林光耀咋舌，不知不覺開始期盼立秋的土地公祭祀了。
“大哥，咱們拜土地老爺，拜不拜山神老爺。”
“山神老爺也拜啊，三月十六山神老爺的生日，拜過了今年，你忘了，喊你半天才肯跟咱們上山。”
林光耀內心波濤洶涌，那時候自己都沒重生，他只能佯裝鎮定，點頭。
“當然記得，當時的混蛋模樣歷歷在目啊。”
“嗐，說這些干啥，小弟你現在改閑歸正，俺們高興來不及。
說這干啥，繼續干活繼續干活。”
大哥一下子跳起來，拍拍爬到身上的螞蟻和勾著褲腿的蒼子棵，撂起鐵鏟往肩上扛。
遠遠的，趙叔頭戴草帽，肩上也扛著鋤頭，瞇著眼睛走過來。
他打量田地，又往柳條筐看一眼。
“不錯嘛大侄子，你們倆和你爹相比都不遑多讓了，他年輕時候都不一定只用一上午施干糞肥。他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氣力好。”
趙叔嘴角咧開，笑得暢快，盯著兩兄弟看，像是自己的兩個兒子似的。
“光耀光輝，咱們努努力，今個把菜池子也整了，可以很快完成播種。”
林光耀與大哥對視，眼里疲憊一掃而光，剛剛休息片刻，頓時精神飽滿。
趙叔撿起幾根細長的樹枝，把樹枝整齊擺放于田地上，畫出間隔，圈作成塊塊正方形。
正方形邊緣就是菜池子的邊緣。
接下來三人需要圍田壟作菜畦，用鐵鏟鋤頭，鋤開邊緣的泥土，把泥土往方形里填，直到四周塌陷，中央隆起，形成一個個土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