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剛剛嫂子和你悄悄說啥呢？”
林光耀湊近林光輝問道。
林光輝愣住，直言不諱：“秀英叫我照顧點你，她說你年齡小，又是第一次上山，到山上肯定渾身不適應刺撓得緊。”
“哦...”
林光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嫂子回神轉性了？
“對了，這把手電筒給你，晚上上山沒點光可不行。”
林光輝一拍腦袋，從背包掏出一把手電筒給林光耀裝上。
現在這個時代，電力供應差，電線電塔要想拉進村，至少還得二十多年，所以手電筒作為照明工具家家戶戶都會在國營商店買上一兩個。
林光耀眼睛一亮，接過手電筒，翻來覆去把玩。手電筒比林光耀的小臂還長，一層鐵皮包裹外殼，后蓋烙印個張開大口的虎頭。
他一開一關，手電筒發出斷斷續續的黃色燈光。
“光耀別玩了，多玩兩下就沒電，到時候上山沒得照明，等著摸黑吧，最后被野豬戧死。”
林光輝阻止林光耀，隨后半假半真地嚇唬。
林光耀裝作害怕地搖搖頭，他哪會不知道，圍獵野豬普遍用火把，在黑暗里火把發出的光熱對野豬極具震懾。手電筒只算一個添頭。
不多時，手電筒像和大哥打配合一般，燈光閃爍，時亮時不亮。
林光耀連忙拍拍手電筒的喇叭型筒頭，燈泡才滋滋作響，再次發亮。
他把手電一關，回憶起來，八十年代的手電筒笨重續航差，用一號電池還好，二號三號電池就是小牛拉大車，沒用一小時就得熄滅。而且手電筒是老爹從集市淘來的二手貨，電池質量不穩定，會接觸不良。
“大哥，手電筒只有我手上這把？”
“家里兩把手電筒，老爹手上還有一把。”
“至于我，山人自有妙計。”
林光輝神秘地笑笑，他背過身，展示直戳戳從背包里突出的木棍。
“有三根火把，點燃了能燒老久，留一只對付野豬，用其他兩支上山足夠應付了。”
林光輝抖抖背包，扭頭和林光耀炫耀。
林光耀抽拿一根火把，湊近打量，火把用粗木棍作為手柄，前段捆綁浸透煤油的破布料，作為燃燒束。
燃燒束外殼包裹一層喇叭狀金屬殼。林光耀眼尖，注意到三根細繩緊緊綁住破布料。
他眼神詢問林光輝，指了指這三根細繩和金屬外殼。
“哥，這三根細繩有啥用？”
林光輝神秘地微笑，咳咳兩聲。
“細繩綁住布料，能避免布料松散掉落，更加緊實，延長燃燒時間。上頭的金屬外殼是防風罩，作用一樣。”
“這么精靈的設計！”
林光耀瞪大眼睛。
“不止如此，破布表面是先涂抹一層豬油，再浸透進煤油填充的，把一個普通火把的使用時間延長到極致。別小瞧咱們獵戶的智慧，比山上的狐貍都精的。”
林光輝聳肩，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光輝，你要把光耀送去給人拐子是不，落這么遠。”
林光耀遠遠聽見老爹吼叫。
他的身旁站著趙叔，依舊身穿沾滿泥點子的青色滌棉混紡對襟衫，渾身上下只帶兩條火棍，滿臉笑意。
“來了，來了，老爹你不要催啊！我和光耀一個十八一個二十八，哪那么容易丟。”
林光輝高聲喊道，扯住林光耀的衣袖就往前跑。
兄弟倆急匆匆跑到老爹身邊，跟在他身后。
“隊里其他人早就上山了，咱們走快點。”
老爹瞪了陳光輝一眼，催促兩人緊緊跟上。
林光耀亦趨亦步跟在老爹屁股后，老爹和趙叔正在有一句沒一句搭話。
“隊里的意思還是照往常給野豬使絆子。”
趙叔隨口說道。
“不然咋搞，你打的下野豬不？”
老爹挑眉，笑呵呵地反問。
“你咋不信我的槍法，好歹我也是進過大隊槍桿子培訓的。隊里總是用保守的方式，用毛主席的話說是缺乏冒險精神，難以在困難面前挺身而出。”
趙叔拍拍胸脯說道。
“得了，野豬頭一搖能把槍子甩飛，再一撅，你就得上天。”
老爹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趙叔頓時急眼了，他拍大腿，說道：
“我事先聲明，我只是同意隊里的想法，不是打不死野豬。野豬這玩楞，能抗得住一槍，難不成抗得住兩槍。”
趙叔吹牛皮。
林光耀微微抬頭，偷看老爹和趙叔，兩人講話講的臉紅脖子粗。
村里都傳他們倆年輕時候就一同上山，在土里樹林里摸爬滾打湊活了一身本領，最重要的是彼此有默契，兩人湊一對，甚至能從黑熊手上拿回一條命。
兩人還在胡謅，林光耀趁機四處看，打量村子。
現在是傍晚，落日的余暉灑在村頭，給黃龍村披上一層金色紗衣。
錯落有致的土坯房升起裊裊炊煙，各家院子里雞鴨歸籠，發出嘎嘎的歡快叫聲。門口的老黃狗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慵懶地抬起頭，看向路過的林光耀眾人。
不遠的麥場上，幾個的老娘們正在忙碌地收拾晾曬的糧食。她們動作麻利，時不時抬起頭，和路過的眾人打招呼。
“趙叔，林叔，干啥去呢？”
“跟隊里上山打野豬，這是我兩兒子。”
林國笑著介紹。
“阿嬸好！”
林光耀兩兄弟異口同聲喊道。
幾個大嬸露出微笑，點點頭。
“行，兩個小伙子真俊，天黑了得注意安全。”
幾人作別幾個大嬸，走過麥場，遠遠能見到村頭老槐樹，老槐樹粗壯而高大，樹干需要四五個人才能合抱。
這時，村頭傳來幾聲嘎嘎嘎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群渾身沾滿泥點子的大鵝，領頭的大鵝伸長脖子，雄赳赳氣昂昂往村里走。
林光耀撓撓頭，還在細致打量領頭的大鵝，老爹一伸手把他拉到一旁，林光輝熟練地跟著老爹往大槐樹一側移動。
他們繞過大鵝群的行進路線，擦著邊走過。
“光耀，這些大鵝啄人可勁了，一啄一塊青，沒事別惹它們。”
林國皺眉，看著身旁吱嘎掠過的大鵝群。
“也別直視領頭大鵝的眼睛，這種畜牲，你要是和它對視一眼，它就得來啄你。”
趙叔拍拍林光耀的肩膀，臉色忽明忽暗，咬牙切齒地說道。
好在大鵝沒有攻擊的想法，幾人險而又險經過。
眾人走出村莊，環繞村莊的溪水表面鋪一層碎鉆，波光粼粼。林光耀向遠處望，連綿的遠山在晚霞的映照下輪廓分明。
林光耀走在后頭，他遙望遠處的群山，仍然驚呼，不管他前世上山多少次，見到向天盡頭綿延的大興安嶺，都忍不住稱頌自然的鬼斧神工。
天色逐漸暗啞，眾人不知不覺走到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