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群在林光耀的驅趕下往前走。
因為麻鴨本身走路搖搖晃晃，導致鴨群的行進方向和長蟲別無二致，歪歪扭扭，呈現S型。
林光耀需要時不時用竹竿敲擊地面，將麻鴨群驅趕回正途。
老爹與趙叔落在最后，老爹面露滿意。
“老趙，俺小子沒丟俺的臉吧。”
趙叔本想反駁，再看看林光耀得心應手地趕鴨子，他撇撇嘴點頭。
“老林，算你有個好兒子。唉，為啥我的兒子不樂意干農活，每次干活都緊巴著臉，倒是看在我的面子才不情不愿，算是幫我。”
林國望著林光耀的背影，安慰老趙道。
“我這個兒子早些時候也不樂意干活，從上山圍獵那次開始，整個人大變樣，我只能信冥冥有天意，就不管他了，他樂意干啥就干。”
趙叔嘆口氣，說道：
“唉，光耀再怎么變，好歹愿意待在你們身旁，他對一家子人的愛是包容的。至于俺家小子，我能看出，幫俺干活始終是他的一個跳板，他不會樂意一輩子窩在村里的，你曉得他最樂意干啥？”
“干啥？”
“他說要去開卡車，因為能聽見天南地北的聲音。”
老爹眼睛發亮，說道：“開卡車好，國企的卡車工資高噢，哪個人不給司機一個面子。老話說的好，手握方向盤，給個縣長都不換。”
“俺擔心他喲，鎮上夠近了吧，他去鎮上的塑料廠做工，俺都覺得遠。你說他在外邊被欺負了咋辦，跑卡車哪有這么容易，天南地北的啥得碰的見，我咋放心。”
“老趙，你和以前的我一模子刻蝕的，小子長大了總該飛的，得由他們去了。”
趙叔眉頭緊鎖，疲憊地揮揮手。
“罷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林光耀驅趕麻鴨，停在家里院子的側門，側面旁邊是趙叔家，兩家院子的間隙隔出兩塊地，面前就是樺木柵欄，林光耀家關麻鴨的地兒。
老爹與趙叔趕上前來，趙叔遠離兩人，再吹動哨子，“嗶！”；老爹則在另一邊按規律吼叫。
麻鴨頓時分出兩溜，一溜腳綁紅繩，朝老爹走。
老爹打量麻鴨群，鴨群中有一只麻鴨渾水摸魚，腳上沒有紅繩。
“老趙，你有一只寶貝兒要跟我走了。”
趙叔嘿一聲，他嗶嗶嗶吹響哨子，渾水摸魚的麻鴨依舊一動不動，站立原地。
“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叔踏進鴨群，抓住麻鴨的翅膀，一把拎起來，走向柵欄另一邊。
“老林，俺回家了，家里的娘們等我吃飯呢。對了，忘記說，光耀，趕鴨子技術不錯喂。”
趙叔豎起大拇指，露出笑容。
“謝謝趙叔，都是小孩子把戲，待不了上頭。”
“哈哈哈，謙虛了。”
老爹和林光耀作別趙叔，開始把麻鴨趕進柵欄圈住的空地里。
老爹往敞開的柵欄口放置一團飼料。
幾只麻鴨湊近舔食，老爹拿過竹竿，往地上敲擊驅趕，只要有一只麻鴨進到柵欄，所有麻鴨都會乖乖入內。
最后，老爹關上柵欄門，檢查樺木圍欄是否腐壞，或者有縫隙，保證麻鴨無法逃脫。
“老爹咱們進屋吧，我聞見香味了，老媽今晚肯定又燒玉米糊糊喝，不對，還有肉香，鹽腌肉嗎？”
林光耀雙眼發亮，被香味誘引走進屋子。
老媽正好從廚房端著搪瓷盤走進餐屋，她見到滿臉笑意的林光耀，頗為得意地說道：
“光耀啊，聞到了？昨晚剩下的半只飛龍，又給熬煮點飛龍湯，給你和光輝還有小安補補身子，上山一天該累了。去叫小安小花吃飯，他們在院子里呢，逗狍子。”
還有飛龍湯喝，林光耀頓時期待開心，哼著小曲走進院子。
小安和小花稍稍睡了半個鐘頭，小安一掃下山的疲憊，變得精神抖擻。張秀英原本不愿意讓小安睡黃昏覺，因為夜晚會睡不著。
但是小安著實困乏，自顧自就進屋睡了，眾人也就沒去打擾。
現在，兩個娃娃睡醒了，正在院子里逗弄傻狍子。
傻狍子低眉順眼，趴在地上抬頭望望小安和小花。
小花眼睛亮亮的，她目不轉睛盯著傻狍子，因為害怕不敢接近，又因為好奇想要接近。
小花看見林光耀進入院子，她張大嘴巴，噠噠噠跑到林光耀身前，拉著林光耀衣角，把他拖到狍子面前，指了指狍子。
“小叔，這個東西有毛誒，棕色的，屁股是白色的，還有尾巴！好短，好可愛。”
小花滿臉興奮地拉著林光耀喊。
“這是鹿的一種，咱們叫它狍子。”
“狍子狍子！”
有了林光耀在一旁，小花變得膽大，偷偷摸一把狍子的背，她驚呼出聲。
“不舒服，好硬。”
小花又自上而下撫摸狍子的背，一直摸到狍子的尾巴。
“小叔，為什么狍子的屁股炸開了。”
小花指了指狍子尾部因為受驚而炸開的白毛，奇怪地問道。
“可能是不適應吧，它畢竟剛到咱家。”
林光耀思慮半天，開口說道。
“那讓狍子多待幾天，它的屁股不就不會爆炸了？”
小花說道，她打量狍子的眼睛，黝黑圓滾滾的。
林光耀沉默良久，緩緩搖頭，蹲下身子。
“明天小叔要帶狍子出門，狍子可能在家里待不了了。”
“小叔為什么要帶狍子出門，出門干什么。”
林光耀嘆氣，他揉揉太陽穴，看著小花睜大圓滾滾的眼睛，實在想不出話回應。
“明天小叔帶你去集市上玩好不好，小叔帶你和小安一起去，狍子要送給別人。”
林光耀生硬地轉移話題。
“要送給別人嗎，可是小花不想狍子走，小花想和狍子玩。”
林小花撅嘴，扭頭不看林光耀，豆大的淚滴在眼眶里打轉，大有一言不合就開哭的架勢。
“因為狍子能換很多昨晚的肉湯。”
“小花不要肉湯，小花要狍子。”
“喝一百天肉湯。”
“小花不要肉湯，小花要狍子。”
林光耀狠狠吸一口氣，他捂住額頭嘆息，腦海千回百轉，終于開口說道：
“因為小叔決定給小花買一條小狗，得用狍子交換小狗回家。”
林小花瞪大雙眼，張張嘴沒接話，快涌出眼眶的眼淚頓時憋了回去，臉上充斥驚喜的表情，轉瞬把狍子拋之腦后，興奮地喊叫道：
“小叔，咱們要換回來什么樣的小狗，不要趙叔家那條兇兇的大黃狗。也不要爺爺的大黑狗，太大了。”
林光耀松一口氣，總算混過去了。
他牽起林小花的手，自然地把小花從院子里牽進餐房，邊走邊描述：
“小狗眼睛圓圓的，像黑寶石一般閃亮，會是毛茸茸的，看見你就會搖尾巴，然后蹭蹭你的腿，舔舔你的手。”
林小花已經開心得抓住林光耀的袖子不放，蹦蹦跳跳抬頭望向林光耀。
“小叔小叔，我要小狗，小狗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