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就是想留也留不下。】

鳳傾梧輕聲嘆息，為鳳北顧悲慘的命運嘆惋。

鳳北顧啞然失笑。

是啊，他哪活的到那時？

“快些去換衣裳，好好休息，這幾日就好好養著，誰去都別搭理。”

謝云意輕輕拍了拍鳳北顧的肩膀，細心囑咐一番。

最后有些不放心，又補上一句。

“特別是你爹。”

“知道了。”

先別說他同不同意見鳳遠晏。

鳳遠晏會不會來見他都是一個未知數。

錦云扶著鳳北顧離開時與風塵仆仆略顯憊色的錦珠迎頭撞上。

她匆匆向鳳北顧行禮便直奔屋里頭，一步也不曾停留。

“夫人，都打點妥當了。”

“他們果然喚了陳瑞來替老夫人瞧病。”

謝云意嘴角挑起一抹譏嘲的笑，冷哼一聲。

她早就想到了會是陳瑞。

他們只敢相信陳瑞。

“我讓你換的都換了？”

謝云意端起茶盞淺啜，搖籃里的鳳傾梧拉長了耳朵。

謝云意如今是支棱起來了，那些原本不屑一顧的手段也都使了出來。

她不用，卻不代表她不會。

錦云低頭從袖子里拿出幾包包好的藥，從外觀上看，與她之前從司徒漫那兒討要的沒有分別。

“奴婢問了陳瑞，他說老夫人的身子并無大礙，這藥不烈，且藥性緩慢，老夫人受得住。”

錦云的手有些發涼。

縱然是見慣了生死，卻從沒親自動手害過人。

“嗯，難為你了。”

謝云意略感抱歉，眉梢低垂，握住了錦珠那雙如冬日湖水般冰冷的雙手。

“這件事情我也是萬不得已，機會可遇不可求。”

這是她能光明正大將管家權和鳳北昭搶回自己身邊的唯一機會。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等到林慕瀟的孩子出生，一切都要有個了結。

【直接讓大哥和二舅舅把他們抓起來打一頓！】

鳳傾梧不切實際的想法讓謝云意嘴角抽動，松開了錦珠的手讓她去好好歇息。

【漂亮娘親快快和離脫離這個苦海！】

【才不要讓他們踩著謝家人的尸骨洋洋得意做那國丈！】

【我們謝家才是最厲害的！】

鳳傾梧憤恨不已，一想到鳳遠晏與林慕瀟踩著謝家滿門尸骨做了國丈，她就氣得恨不得當場咬死他們。

踩著謝家的尸骨嗎？

謝云意覺得自己的腦海里像是被一萬根針刺進了一般的直疼。

原來，他們是靠著謝家成了一番大事業。

原來，鳳遠晏從來就不是娶了她。

他娶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謝家的滿門榮耀。

她一夜未眠，腦子如同漿糊一般轉不動，索性躺下小憩。

她其實早該明白的。

鳳遠晏那錯漏百出的情話里，從來就沒有過幾分真心。

【娘親怎么睡了呀？】

【墨寶齋那老夫人馬上就要醒了。】

【一醒來就忙著和她的好兒子商量怎么對付你呢！】

謝云意頓時困意全無，支棱起了身子。

她得去瞧瞧！

墨寶齋，王嬤嬤端了藥來。

老夫人只抿了一口便覺得味苦推開。

“苦的很，拿開。”

她何止是嘴巴苦，心里也苦。

一想到鳳遠晏昨日那個眼神，她仍舊心有余悸。

這件事成了籠罩在她心頭的一層陰影，揮之不去。

哪怕，鳳遠晏在床邊侍奉了一夜。

“母親，昨日是我的不是，我也是氣昏了頭。”

“良藥苦口，我也已經讓人備好了蜜餞，吃了便不覺得苦了。”

鳳遠晏一陣哄騙，老夫人終究還是將藥喝下了肚。

“這藥怎么有些酸？”

陳瑞握著藥箱帶子的手不自覺用了力氣，手心蹭蹭往外冒汗。

“這是藥，哪有什么好味道？”

鳳遠晏揮手讓人端來了蜜餞，老夫人面色這才緩和了幾分。

“陳大夫，多謝了。”

鳳遠晏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職業假笑來，著人好生相送。

陳瑞也很識趣地沒有逗留。

這正是鳳遠晏喜歡陳瑞的原因。

“北顧呢？讓人接出來沒有？”老夫人抬手扶了扶藏青色的抹額，有些疲倦。

昨日當真是嚇壞了，好好的一頓家宴竟然被生生攪黃了。

“時辰一到，云意身邊的錦云就將人帶回長意居了。我也送了好些藥膏過去。”

鳳北顧沾沾自喜，沒人比他想的還要周到。

既在老夫人身邊搏了一個孝順的名節，又在長意居得了一個父親的偉岸形象。

“昨日，慕瀟實在是口無遮攔，你讓她多注意些。”

老夫人面露不悅。

昨日若不是林慕瀟先挑起了話題，哪有后頭的一攤子爛事兒？

“是，昨日慕瀟也與兒子說了自己的不是，也侍奉了您幾個時辰。”

“兒子擔憂她腹中的孩子，如今月份大了，便讓她回去歇息了。”

老夫人閉著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讓她顧好自己的身份，別老想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謝家在一日，她就別想碰謝云意一根汗毛。”

“也別肖想正妻的位置。”

老夫人說的雖難聽，卻是實打實的真話。

沒人愿意用前程和性命同如日中天的謝家對賭。

簡直是雞蛋碰石頭，毫無勝算。

“兒子知道了。”

鳳遠晏輕嘆一聲，略微贊同。

林慕瀟的莽撞讓他差點吃了苦頭，甚至在全家的下人面前顏面盡失。

若不是看在老夫人喜歡鳳北顧，鳳北顧又有他的影子。

他才不會如此縱容鳳北顧蹬鼻子上臉。

“北顧回來了，你與她總這么僵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老夫人吐出一口濁氣，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是被動的。

只要謝云意不愿，他們也不能強迫人家。

畢竟是他們被揪住了錯處。

“我心中自有盤算。”

鳳遠晏耗費了十幾年將謝云意打造成一個他想要的樣子。

他相信只要再多花些時間，謝云意與他又能和好如初。

他陷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想象著自己的宏偉藍圖。

只是沒多久，他的幻想就被門外的小廝打斷。

只聽外頭傳來洪亮的一聲問候。

下一秒，墨寶齋的木門便被推開。

年代久遠的木門發出吱呀呀的聲音，撓的人心頭難受。

一抹鵝黃的身影出現在墨寶齋里。

眼神猶如夜晚綻開的曇花，清冷又疏離。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