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疼痛已讓她的意識變得模糊，白衣黑袍又太像黑白無常，被丁十一認錯也是情理之中。

可面對死亡，這姑娘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懼怕，反倒是露出了解脫的笑容。

白衣黑袍的分身，毫無阻礙的融入了丁十一的真靈，開始查探起了她的記憶。

……

我叫丁十一，不是姓丁，而是丁字第十一號肉奴。

我沒見過父母，從出生起，就和丁十二住在一個籠子里。

這些都是我七歲之后，入了學堂之后才慢慢知道的。

丁十二卻沒機會知道了，我入學那天他就被送走了。

后來聽人說，送他去了肉場，我那時候還不知道肉場是什么地方。

籠子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日子每天都是重復的過著。

學說話，學跳舞，吃飯，回籠子睡覺。

漸漸的，我知道了我是人族，是生來就只配做食物的下等族群。

旁邊籠子里的戊六三，在知道這事的時候崩潰了。

她天天晚上都念叨著要逃跑。

我不知道要跑去哪里，也不敢再和她說話。

那天晚上她沒回籠子，聽人說她跑了，可第二天我卻在學堂里看見了她……

我認出了那張臉，可她就只剩這張臉了，身上的皮被剝了，露出來的肉還在抽動著。

后來我聽說，去了肉場的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等著被送上餐桌就行了。

我有些羨慕，我應該也和丁十二一起肉場的，學舞蹈好累，好疼……

這天終于到了，其實不用綁著我…我不敢跑的。

要在這個鐵板上跳舞么？也好，疼點就疼點吧，希望一會能死得痛快些。

不跳了？

這是哪？

這大人挺好看的，生的不像妖怪，他會怎么吃我呢？

……

與白衣黑袍心念相通的余念，也大致看完了丁十一的記憶。

他短暫的思考了一番，便選定了一個時間節點，讓白衣化作了他的樣子，出現在了丁十一的記憶中。

……

旁邊籠子里的戊六三，天天晚上都念叨著要逃跑，我不知道要跑去哪里。

“跟我走吧。”

嗯？籠子外面這個白衣大人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見過，可卻想不起來了。

“大人，你要帶我去哪？”

白衣看著籠子里那十來歲的小姑娘，露出了笑臉：

“過幾年你就知道了，努力活下去，我帶你看看這個世界。”

這就走了？

也沒告訴我要等幾年啊……算了，先努力活著吧，萬一呢……

這天終于到了，其實不用綁著我…我不敢跑的。

要在這個鐵板上跳舞么？那大人說話不算話。

也好，疼點就疼點吧，希望一會能死得痛快些。

不跳了？嗯？這大人好眼熟啊。

這是哪？

大人……

……

“大人！”

丁十一驟然睜開雙眼，看向了余念。

“我答應過你，要帶你看看這世界。”

余念笑著將她扶起，便沒再開口。

這姑娘需要時間來消化當下的情況。

這也是余念第一次嘗試思維鋼印，在救下丁十一后，他就有了這個想法。

其實這法子，是要等白衣黑袍徹底推演出分身之法時，才好施展。

余念本想著要留一道分身，在真靈的記憶內，讓分身變成貫穿其所有記憶的符號，成為他所設想的思維鋼印。

但丁十一本就沒有修為在身，余念也沒想過要從她這索求什么回報。

所以就直接讓白衣出現在一個相對重要的記憶節點，單純的，留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

“謝大人救命之恩。”

丁十一回過神來，便跪在了余念腳下，聲音很激動，人也鮮活了不少。

“起來，這世上無人值得跪拜。”

丁十一沒應聲，卻恭敬的起身，站到了一邊，等候著余念的差遣。

余念起身收了她身上的衣袍，便將門外的鐘靈叫了進來。

在丁十一的概念中，并沒有羞恥的概念，不著片縷也依舊安靜的站在原地。

“帶她下去，找件衣服，這段時間就留她在身邊伺候了。”

“是，大人。”

鐘靈好奇的打量了丁十一兩眼，卻也沒開口發問。

上仙的吩咐，只要執行就好，若是這點事都不懂，胡為也不會派她過來了。

很快，丁十一就換上了一套仕女的衣服，被帶了回來。

余念丟了兩塊靈石玉佩給鐘靈，讓她和毓秀在門外守著，便擺出了五心朝天的姿勢，坐在了床榻上。

門口的毓秀，好幾次探頭來望，卻一直沒等來余念的召喚，直到鐘靈出來，才等來了一枚靈石玉佩。

鐘靈將玉佩丟給妹妹，便故意說道：

“行了，別看了，聽說上界的妖幾乎見不到什么人族，上仙看不上你也是正常。”

“哼，大人不是也沒看上你么，裝了一天的高冷還沒裝夠，還跟我裝起大度來了。”

毓秀皺了皺鼻子，把玉佩舉到眼前，仔細查探了一番，不禁感嘆道：

“這上界就是不一樣，連仙靈石都雕刻得這般精美。”

“哼，若不是你今日多言，等姐姐這一夜出來，怎會就得這兩塊。”

“說得好聽，就你那點手段，怕是一塊都沒有……誒~姐姐，人家錯啦~”

……

余念卻是聽不到門外兩姐妹的笑鬧。

他擺出了冥想的姿勢，也不是為了煉體，而是白衣黑袍對分身之術的推演已經到了最后階段。

靈臺內，白衣黑袍無數的分身同時潰散，兩人臉上也露出了驚喜之色。

與他倆心念相通的余念，直接便按照術法的運行方式，調動起了丹田內的那一縷包裹著妖氣的靈力。

一道模糊的透明身影，憑空而現，嚇得守在一邊的丁十一，往后退了兩步。

可這姑娘卻立刻反應過來，擋在了余念身前。

很快那身影便由虛凝實，化作了余念的樣子。

這種感覺很奇特，余念只要心意一動，便可和這分身共享視野。

不需一心二用，這分身也會按照他的心意行動。

而且這分身的身形，氣息，與本體完全相同，哪怕是以余念堪比元嬰的神識強度，也探查不出什么分別。

只是這分身是以那一縷靈力為根，凝聚天地間游散的靈氣而成，并沒有任何的戰力。

可余念卻是十分滿意，他要的就是這份“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