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

陸文韜收起了笑臉，揮手屏退了眾人。

先不論余念從何得知，此時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余念的目的。

有些事，是注定拿不到桌面上來講的，余念沒有離席的意思，那就只能屏退左右。

“身邊也不留個人，不怕我對你出手？”

余念說著，拿過酒壺，給他倒了杯酒。

陸文韜沒動那杯酒，只是慢悠悠的說道：

“世子說笑了，早就聽說世子得了仙緣，更從我那孽子口中得知世子修了儒家之法，且不說老夫癡長了幾十年，修為已入金丹，世子本就是自己人，又何來的擔心。”

語氣雖然依舊客氣，可卻沒了之前的諂媚。

余念沒了陪他演戲的心情，因為白衣黑袍已經探清他功法運轉的路線。

陸文韜心頭閃過一絲危機，可還不等反應過來，天道碎片就洞穿了他的經脈。

“金丹境，好厲害哦。”

余念嗤笑一聲，眼里滿是蔑視。

“你…好狠毒的手段！”

陸文韜強行咽回自喉嚨涌出的鮮血，發現周身動彈不得，竟是連求死都做不到。

“還是比不過你，是你自己說，還是等我來問？”

余念看都沒看他，只是在那低頭擺弄著指甲，全然一副反派的作風。

“你休想……”

不等陸文韜放完狠話，盧宗燦就被紅線束縛著，自屋外飛到了他眼前。

靈溪優雅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順帶撥弄了一下手腕處的紅線。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束縛著盧宗燦的紅線驟然緊縮，已然勒進了肉里。

陸文韜雙目欲裂，急切的喊道：

“我說！放了我兒！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嗯，不急，就先從溫家講起吧。”

余念看向了溫賀，心說你阿母不愿意告訴你是怕被仇恨蒙蔽了本心，可我卻想讓你念頭通達。

陸文韜也看向了溫賀，看著和他父親一樣高大的身形，如實說起了那段骯臟的往事。

溫賀越聽越眼越紅，到后來全身都在微微的顫動著，卻始終一言不發。

“……是我對不起溫兄，但這些年蘭墨儒家多了二十幾個弟子，他們都有仙緣在身，是未來能庇佑一地的良才。”

“呵，最后這句多余了，繼續，說說奉軍里的門路吧。”

余念說完，抬手拍了拍溫賀的肩膀：“你先聽著，一會這人交給你來清算。”

溫賀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靈溪卻沒忍住，端起酒杯就把酒水潑在了陸文韜的臉上。

陸文韜也不在意，面如死灰機械的繼續說著：

“奉軍邊營里有我們的人，一是負責轉運三教試丹失敗的孩子，去邊境外，二是幫著一些求功名的書生入伍，名單就在納戒里，但前幾天死了兩個，我還沒來記得劃掉……”

“你說什么！？”

余念一把拽起他的領口，自虛空抽出星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死的那兩個，怎么死的？”

“只知……是被人割了頭顱……”

陸文韜被那若有實質的殺意，逼得有些窒息，好不容易才說出口。

余念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下殺意，沉聲問道：

“最后一個問題，那些孩子都在哪。”

陸文韜卻沒急著回答，而是遞過了自己的納戒，轉頭看向兒子，哀求道：

“我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我告訴你孩子在哪，還請世子答應老朽，留他一條性命。”

“行。”

余念接過納戒，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靈溪也配合的松了松紅線，卻沒放人。

“在蘭墨書院后山的地下溶洞，還請世子說話算話。”

陸文韜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余念把他丟到了溫賀面前：

“他是你的了。”

溫賀攥起那沙包大的拳頭，卻低著頭，遲遲沒有動手。

余念也不催促，就在那安靜的等著。

氣氛就此沉默，盧宗燦也不敢再哀嚎出聲，甚至都不敢露出半分仇視的目光。

過了好一會兒，溫賀才抬起頭和余念說道：

“余兄，我想殺了他。”

“動手吧。”

“好，阿母說了，要聽你的話。”

溫賀沒再猶豫，拖死狗一樣把陸文韜拖到了屏風后。

余念聽著那屏風后面傳來的一陣陣拳拳到肉的悶響，才反應過來，笑著搖了搖頭，心說這貨可是一點都不傻。

卻見那盧宗燦，竟是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看都不不敢看一眼。

少頃，溫賀默默的從屏風后走出，隨手從墻上扯下一副畫卷，本想擦去手上的臟血，一低頭卻看見了袖口的針腳。

但他的目光只是頓了一下，就仰起頭，同余念說道：

“咱們去救孩子吧。”

余念把盧宗燦踢到了他腳下，很隨意的說道：

“先別急著擦手，這個也順手殺了。”

“別！別殺我！你都答應父親了！”

盧宗燦奮力的掙扎著，可那紅線卻是越縮越緊。

溫賀也有些不解的問道：“余兄不是答應要留他性命了么？”

“嗯，但你沒答應啊，利落點，我倆去門口等你。”

余念話落，提刀便走，靈溪也收了紅線跟了上去。

只剩下了絕望的盧宗燦，還有恍然大悟的溫賀。

出了內堂，星河破碎延展而出，在白衣黑袍的控制下，精準的貫穿了一個又一個頭顱。

凡是在程氏記憶里出現過的面孔，皆無一幸免。

數不清的天道碎片，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道光痕。

這致命的絢爛，隨著驚恐的尖叫聲充斥四周，偌大的盧府轉瞬間便是血氣沖天，橫尸滿地。

只是突然有一枚碎片，停在了一個侍女的眼前。

余念眼底閃過一絲金光，漸漸褪去了血色，突然輕笑了一聲。

這般血腥的場景下，他竟是想起了一個段子。

大概說的是滅仇家滿門時，必須得徹底，地里的蚯蚓都要挖出來斬成兩截，就連雞蛋都得搖散黃咯，甚至還得再蹲守幾年，期間凡是上門的都不能放過。

可余念卻從未想過對無辜之人下手。

所以這枚停在侍女眼前的天道碎片，可就有意思了。

余念明知不是白衣黑袍的問題，卻故意傳音道：

“嘖嘖，你倆這是要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