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外。

李牧心有不通。

那個憨厚漢子，怎成了如今這模樣？

“賢侄，剛堂上那壯漢是上次春香樓那位吧。”

李牧點頭。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李牧權衡利弊，低聲道：“先去劉捕頭那，明晚子時要點這引路香，搞定后，王武這事再找劉捕頭幫忙，老丈，你看如何？”

“照你說的做，劉捕頭這會兒在哪？”

“他只說來縣衙找他，我先去問問。”

李牧幾經詢問后，才知劉捕頭今日有事，告假在家。

問清他家住哪后，二人便火速前往。

……

劉家村，出了西門往西再走十余里。

幾十間茅屋東零西散。

問過村里人后，李牧二人直奔最西頭那屋。

趕到時，劉捕頭正坐院里唉聲嘆氣。

“劉捕頭——”李牧遠呼。

劉捕頭聞聲抬頭，見到二人，面露喜色，拱手一禮，道：“李少俠，辛先生，怎么尋到這來了？”

“去縣衙沒找到你。”

“是我失慮，今日告了假。”

“家里出啥事了？”

“二位先隨我來。”

劉捕頭領著李牧二人步入屋內，行至床邊。

床上，劉妻眉眼緊閉，長喚不醒。

咚——

劉捕頭向二人屈膝就跪，“辛先生，求你救救她。”

辛老漢一手將他托起，問道：“你夫人這癥狀有多久了？”

“今天，什么時辰就不清楚，那時我還在睡，迷迷糊糊聽到她說要去找娃兒，她不肯信夢里那事，

早上醒來后，就發現怎么叫也叫不醒，

辛先生，我該咋個辦……”

“莫急，照你這話，那還好，沒走太遠。”

劉捕頭聽到這話，嘴巴打顫，“我、我夫人，她、她走了？！”

“差不多，思子成疾，魂不在，我只能說盡力幫你找，

劉捕頭，再晚怕生事端，你現在去準備一樣你那娃兒曾經用過或穿過的東西。”

“好。”

劉捕頭趕忙跑到隔壁屋翻箱倒柜。

“老丈，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等會跟我一起走，替我壓陣。”

“壓陣？”

辛老漢不做解答，反而解開背上包袱。

包袱里全是些小物件，搖鈴、玉制水煙斗、瓷瓶……

辛老漢從中拿起水煙斗、搖鈴，其余包好，背回背上。

噔噔噔——

劉捕頭推門進屋，遞來件舊衣裳，問道：“辛先生，這個行嗎？”

辛老漢從衣裳上撕下一塊放在兜里。

“沒問題，劉捕頭，剩下我們來就行，還請你回避。”

“哦哦，好，好，我去隔壁屋待著。”

說罷，劉捕頭返身去到隔壁屋子。

俄頃。

辛老漢立在劉妻床前，左手端水煙斗，右手朝煙斗口屈指一彈。

一點火星明滅，煙斗口升起一絲清煙，約莫升至三寸高，便開始懸那打轉兒。

“賢侄，靠過來。”

李牧靠近，辛老漢將水煙斗舉到他兩眼處定了片刻。

“好了，待會你就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線，還有，這個拿著。”

李牧接過搖鈴，“這是？”

“掛身上，不響就沒事，會響就代表有東西靠近。”

李牧猛一尋思，這玩意對我而言，貌似作用不大，沒“避禍”那樣妥帖，也沒“避禍”高級，不過嘛，安全無小事，掛好，掛好。

吧嗒——

眼見準備妥當后，辛老漢抽一口煙，湊近劉妻，“呼”一口氣，將清煙噴其面上。

清煙翻滾，沉降，覆其面上久凝不散。

俄爾。

一絲煙線自劉妻面上生出，升空，煙線似蛇，鉆向屋外。

“賢侄，隨我來，咱們跟著這條線走。”

“好。”

吧嗒——

辛老漢又抽一口，仰頭，“呼”一口氣，噴在煙線上。

二人跟隨煙線走出約有五、六里，辛老漢方才續的是第二口煙。

“賢侄，是不是覺得這樣找很麻煩？”

李牧點點頭又搖搖頭，“有是有一點，不過，這法術找魂連名字都不用嗎？”

“哈哈，這是其一，剩下的你等會便知，更何況，我這法術本就不是用來找魂的。”

二人又走走續續三、四里，中間辛老漢又續一口。

忽地，辛老漢腳下一停，手指半空。

李牧順他所指看去，林子里，清煙在那打旋。

“魂在那邊，跟緊我，先別靠太近。”

沙沙——

李牧手快腳輕，撥開擋路枝葉，定眼一瞧。

劉妻的魂似無頭蒼蠅般徘徊原地。

辛老漢“吧嗒吧嗒”又吸兩口，“賢侄，準備好……”

李牧悄聲道：“老丈，綁她回去？”

“咳……那會驚魂，輕者失，重者散。”

李牧見他鼻孔崩煙，有點岔氣，訕訕閉嘴。

“幫我壓陣，注意搖鈴。”

吧嗒——吧嗒——

辛老漢這次深吸幾口，緩緩吐出，清煙在李牧面前凝成人形。

而后，辛老漢掏出先前那布片塞進煙斗口，一吸，一噴，面前人形凝實八分。

做完這些，辛老漢拉起李牧藏身樹后，差使人形煙靠近劉妻魂魄。

李牧盯著這人形煙不禁納悶，這也不是人樣啊。

吧嗒——

辛老漢吸口清煙，含在嘴里，開口道：“娘。”

劉妻魂魄一頓，轉身，“娃兒？”

“嘶，我這也沒眨眼啊……”李牧揉揉眼，再瞧那人形煙，與人一般無二。

辛老漢開口繼續道：“娘，咱回家，大家都擔心你。”

“對，回家回家，娃兒，在外有沒苦著累著，有沒有受欺負，有沒……”

辛老漢一邊附和，一邊差使人形煙拉著劉妻魂魄返回。

叮——

搖鈴聲清碎如冰，李牧汗毛兒倒豎似針。

李牧猛地抬頭看向劉妻魂魄，見她毫無反應。

“老丈，鈴響了，她咋沒反應？”

“只有掛著搖鈴的人，才能聽到鈴聲。”

“那會是什么東西來了？”

“沒事，小東西而已，嗅到人魂香氣，饞了，還有時間。”

說罷，辛老漢伸指朝半空一引，一直懸在那的煙線便垂落而下，煙線似繩，在幾人腰間穿繞結扣。

簌簌簌簌——

林間，黑影搖搖。

李牧肌骨收緊，正欲迎敵。

卻聽到，身后辛老漢輕聲低吟：“到家了……”

“什么？”

李牧左張右望，哪有啥樹林、黑影，入眼只有屋墻床柜，正是劉捕頭家。

嘶，這我真沒眨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