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地上血泊里躺著個人，宋小軍不敢上前。欒爺開始時也是嚇了不輕，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他走過去伸手在那人鼻子下面試了一下，“死了。”欒爺淡淡地說：“還是七竅出血，”他朝四周看了一圈，“估計是觸動了墓里的防盜機關。你看他脖子上中了一箭。”

“啊？那咋辦？我們趕快報告上面吧。”宋小軍往后退了兩步。他不是怕見尸體，參加工作這兩年古尸也沒少看過，但面對鮮血淋漓的場面他還是第一次。

“嗯，看這人的裝束，應該是個盜墓賊。”欒爺判斷。

“他奶奶的！”宋小軍恨恨地罵道，“通報情況時，可沒有說下面有尸體。”

“估計是那個被抓的盜墓賊沒有交代清楚。走，我們先出去報告再說。”

欒爺和宋小軍順著來路向盜洞退回去，欒爺說：“小軍，當心點兒，不要碰任何東西，這墓里的機關還沒有破解。”

宋小軍聞聽緊張的渾身發抖，他盡量收縮身體緊跟在欒爺身后。兩人小心翼翼回到洞口，把安全繩重新系上。還是宋小軍在前，他使勁兒抖動幾下安全繩，告訴上面的人他要上來了。片刻，上面的人也有所反應，安全繩往上繃緊。他剛往洞里爬了幾步，沒想到從上面居然嘩啦啦淌下水來。

“這咋回事？哪來的水？”宋小軍驚問。

“不好，是外面下雨了。”還是欒爺有經驗。

“他奶奶的！那些人就不會把洞口擋住。”宋小軍一邊拉著繩索向上爬，一邊罵。

欒爺也不吭聲，他感到有些不對勁，按道理外面如果下雨，上面的人一定會用塑料布把洞口擋起來，這是常識。看來這雨水不是從洞口流下來的，而是從洞壁上滲出來的。“不好！小軍，這洞可能會塌方。”欒爺話語剛落，洞里就有大塊的泥土掉落下來，而且流水也越來越大。

宋小軍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不顧一切地向上爬。“嘩啦”一下，這盜洞果然塌方了，宋小軍整個身子被埋在了土里。欒爺好在爬的不深，只有半個身子被壓住。他解開腰上的安全繩，使勁兒地把自己從泥土中掙扎出來退回地宮。他抖掉頭上的泥土，然后重新爬回盜洞，發瘋一般地用手刨土，他記的宋小軍就在自己前面兩米遠。幾分鐘過后，他挖到了宋小軍的腳，他拽著宋小軍的褲腿，使出全身的力量往后拉，希望可以把宋小軍拉出來，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拉不動。他猛然想起宋小軍腰上還系著安全繩。他趕緊又刨土，找到宋小軍腰上安全繩，打開繩扣，這才把宋小軍從泥土中拖了出來。這時，宋小軍已經沒有了呼吸。欒爺先是拿掉他臉上的防毒面具，然后趕緊做人工呼吸，折騰了有三、四分鐘，宋小軍終于蘇醒過來。

欒爺累的癱坐在地上，用手清著頭上的泥沙，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沉默了有兩分鐘，宋小軍好像恢復了意識，他帶著絕望的語氣說：“完了，咱倆悶到里面了。”

欒爺安慰他說：“上面的人會想法兒把咱們弄出去的。”

宋小軍忽然想起來，在四周摸索，“我的燈不見了。”

“別找了，你的燈埋在土里了。我這個燈也撐不了多長時間。等會兒，咱倆往里面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其它照明的東西。對了，那個盜墓賊肯定帶了手燈什么的。”

他倆休息了一會兒，欒爺就站起來：“走，咱去找找看。”宋小軍跟在他后面。欒爺來到盜墓賊尸體邊，用應急燈在周圍照照，在尸體的右手邊果然有一個手電筒。欒爺拿起來試了一下，“他媽的，沒電了。”欒爺又蹲下來翻那人的口袋，掏出了一包香煙和一只打火機，他試了一下打火機，管用。

欒爺問宋小軍：“你也帶打火機了吧。”

“帶了。”

“那好，咱倆現在有三個打火機，一個燈，看看能不能撐到他們挖進來。走，現在咱倆再到別處看看。”

欒爺和宋小軍打著燈穿過了墓室來到了正殿，在正殿的中央放著一口白色的官窯大缸，里面盛滿蠟質燈油，還有一個比拇指還粗的燈芯。

“長明燈。”宋小軍從口袋里掏出打火機，點著了燈芯，“誰說這燈可以點1000年？這不是滅的嘛。”

“古代人是這樣想，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沒有氧氣燈就會滅。”長明燈亮了，欒爺關掉手上的應急燈，借機省省電。

那長明燈很是神奇，越燃越亮，把正殿照了個通明。正殿四周的墻壁和穹頂上也畫滿了彩繪，和墓室里的一樣。在燈火的照耀下，彩繪上那些人物景致都顯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宋小軍這會兒興致大好，似乎要陶醉其中，只管仰著臉欣賞。不管咋說他也是專科學校畢業生，大小也算是個知識分子。

欒爺可沒有宋小軍那樣的雅興，他皺著眉頭說：“小軍，把長明燈掐滅吧。”

“咋了？”宋小軍不理解。

“這燈很快可以把這里的氧氣燒光，到時咱倆就得憋死。”

宋小軍一聽有道理，趕緊上前把長明燈掐滅。地宮頓時又陷入黑暗。欒爺又打開了應急燈。

“你說咋辦？咱倆只有等？”宋小軍有些耐不住。

“那沒辦法，只有等。”

欒爺想了一下，說：“不如咱倆靠著油缸歇一會兒，一來恢復一下體力，二可以省點兒電。”

宋小軍想想也沒其它招兒，只好一屁股挨著欒爺坐下來。

地宮里安靜極了，除了他倆的呼吸聲，再沒有一點兒聲音。他倆相互靠著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欒爺突然醒來，他下意識中似乎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趕緊往旁邊摸了一把，宋小軍不見了！

“小軍。”欒爺喊了一聲。

沒人應。

“小軍”，欒爺又喊了一嗓子，還是沒人應。

黑暗中，欒爺趕緊在地上摸索，應急燈也不見了。

“他媽的，這孩子無組織無紀律！跑哪兒去了？”欒爺嘟囔著掏出打火機打著，剛往前走了兩步，轉念一想，我還不如把長明燈點著，他轉過身來去點長明燈。就在他把打火機湊過去點燃燈芯的時候，他似乎感覺著對面站著一個白衣人。他抬頭看了一眼，這時長明燈也亮了，眼前什么也沒有。他甩甩頭，認為自己是花了眼。

他借著長明燈的燈光，向對著正殿的通道走過去，前面應該是地宮的門，他要趕緊找到宋小軍。

通道有30米長，他很快就走了頭，這里又是一片漆黑，后面正殿的光線已經照不到這里。他剛想再掏打火機，忽然，他看到前方的地上有一絲微弱的光亮，他快步走過去想看個究竟，不料腳下一絆，他整個人摔了個狗啃屎。

眼前那點微弱光亮原來是自己的應急燈，看樣子馬上就要沒電了。他拿起應急燈照照，想知道剛才是什么東西絆了自己，燈光盡管很弱，但他還是看到了地上躺著一個人。“小軍。”他喊了一聲，那人沒應。他趕忙把應急燈湊過去，他看到了宋小軍的臉，淌滿鮮血的一張臉，宋小軍的右眼已經成了血窟窿。

他一把扔掉應急燈，拉起宋小軍的兩只胳膊就往通道里面拖，盡管非常吃力，但他還是一口氣把宋小軍拖到了正殿里。

宋小軍的右眼被箭射中，好在這會兒血是不流了。欒爺試試他的鼻息，人沒死，但好像已經深度昏迷。欒爺束手無策，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直報怨：“不讓你亂來，你偏不聽，這下子完蛋了！”他只希望外面的人能快點挖掘，否則，宋小軍就會沒命了。

欒爺癱坐在那里，閉上眼只覺得頭腦發昏，一陣陣的眩暈襲來，就像剛從高速旋轉的座椅上下來一樣。忽然間，他感到后脖頸發涼，睜開眼看，長明燈忽閃了幾下想滅。

嗯？是地宮里的氧氣快沒了？不會這么快吧？欒爺心想。

那燈又忽閃了一下，欒爺臉上感到了一絲涼風。這里怎么會有風？！他回頭向黑黢黢的墓室看過去，這一看還真把他嚇壞了：那棺槨旁竟站著一個白衣人。

欒爺使勁兒揉揉眼，他以為自己眼花了。那里確實站著一個人，臉看不清，欒爺也不敢看，他已經嚇的不行。就在這時，那白衣人開腔了，“皇上在此，你敢不拜！”那聲音是忽忽悠悠飄過來的，不像是人的聲音。欒爺聞聲頭發豎起來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了。

他們擅自闖入皇帝陵墓，那是十惡不赦的彌天大罪，要在古代一定是滿門抄斬！這肯定是守墓的鬼魂在提醒他。想到這里，他趕緊跪倒膝行向前，匍匐到棺槨前面，五體投地。“罪過，罪過！我們，不，不不，小人。”他感到自己語無倫次，就使勁兒地甩甩頭極力鎮定一下自己，“我們是地區考古隊的，我們不是盜墓賊。我們來這里是做保護工作的，我們絕對尊重皇上。我們、我們既不搶也不偷。”欒爺念叨到這里，心想我過去在其它地方曾經私藏過幾個小玩意，他們可能不會知道吧，再說那也不是什么帝王陵墓。他接著念叨：“皇上開恩，皇上開恩，皇上大恩大德，饒恕我們，救救我們，放我們一馬吧。”

欒爺說完磕頭不止。

那棺槨里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欒爺用眼角向棺槨旁邊瞄了一眼，那個白衣人不見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從冰涼的地上慢慢仰起身，身體跪坐。

這時，有一只手從背后搭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