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銀發經濟:從認知到行動的商業創新路徑
- 李佳 王岳
- 3183字
- 2024-09-10 17:21:40
老齡人口:金字塔的底層還是頂層
對原因的認知決定了我們的態度。如果我們不理解人口老齡化的成因,就很容易產生正面或負面的態度,進而產生認知上的偏差。緒論中我們提到“老齡化不是問題,而是趨勢”,目的就在于此。
總體來看,老齡化出現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工業化、城市化、信息化、全球化程度的不斷提高,經濟的不斷發展,科技的不斷進步。在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以發達國家為首的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人口都在從高出生、高死亡、低壽命、低流動轉向低出生、低死亡、高壽命、高流動。這種轉變,使傳統的人口年齡金字塔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老齡化趨勢開始顯現。
長壽:“發動機”
經濟社會的發展、生活水平的提高和醫療技術的進步,帶來了嬰兒死亡率的下降和人口平均預期壽命的延長。隨著人們的壽命越來越長,老齡人口自然增多,由此推動著人口年齡金字塔頂部不斷擴大。
從全球范圍來看,全球人口壽命將進一步延長。根據聯合國發布的《世界人口展望2022》報告,2019年全球新出生人口預期壽命達到72.8歲,比1990年增加了近9歲,預計到2050年將進一步增加達到約77.2歲。2021年,受新冠疫情的影響,新出生人口平均預期壽命由2019年的72.8歲下降到71.0歲。另一項指標——65歲人口的預期壽命于2019年為82.5歲,比20世紀50年代初的同齡人多了6.2年,預計到2050年將達到84.8歲。
從中國的情況看,中國新出生人口的平均預期壽命在1949年只有約35歲,1957年達到57歲,1981年增至67.8歲,2000年升至71.4歲,短短的51年間增長了2倍多,增長的幅度遠遠超過發達國家和世界平均水平。從2015年到2019年底,中國新出生人口的平均預期壽命從76.34歲提高到77.93歲,4年間提高了1歲多。未來,中國新出生人口的平均預期壽命將于2025年再提高1歲,也就是78.93歲,并在2035年達到80歲以上。[1]
少子:“加速器”
與壽命延長同步而來的,還有少子。受工作、生活、文化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全球生育率持續下滑。這導致人口年齡金字塔在頂部不斷擴大的同時,底部持續縮小,又進一步加速了老齡化的步伐。
從全球范圍來看,多數國家和地區的生育水平都在下降,越來越多國家和地區進入低生育水平階段。根據《世界人口展望2022》報告,2021年,世界人口的總和生育率為2.3,不到1950年水平(5.0)的一半。預計到2050年,全球總和生育率將進一步下降至2.1(見表1-1)。
表1-1 1990年、2021年、2050年全球各區域總和生育率

數據來源:聯合國《世界人口展望2022》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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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率與總和生育率
生育率,也叫育齡婦女生育率,指總出生數與相應人口中育齡婦女人數之間的比例。根據研究目的的不同,生育率可分為一般生育率、分年齡生育率等。
總和生育率是生育率的一種,是考察生育水平的主要指標之一。總和生育率指每位婦女在生育期(15~49歲)內生育孩子的總數。考慮到死亡風險,國際上通常將總和生育率2.1作為人口更替水平,即每對夫婦生育子女數量為2.1個時,意味著人口數量將保持不變。總和生育率高于2.1標志著人口數量趨于正增長,低于2.1標志著人口數量趨于負增長。
總和生育率等于1.5被視為低生育的警戒線。當某一國家或地區的總和生育率低于1.5時,往往被認為已跌入“低生育率陷阱”,很難逆轉回升。
與許多國家相似,我國的生育水平也出現了從高到低的歷史性轉變。自20世紀70年代全面實施計劃生育以來,我國的人口生育率迅速從高轉低,并一直處于低生育水平。盡管從2016年我國開始實施兩孩政策,但從2017年和2018年的情況來看,我國的生育水平仍呈現出持續下滑的趨勢(見表1-2)。2017年,我國出生人口為1723萬人,人口出生率為12.43‰,與2016年的1786萬人和12.95‰相比,雙雙有所下降,并且在新生人口中,二孩比例超過了一孩比例。自2018年起,我國出生人口數和出生率開始屢創新低。2020年,我國出生人口下降至1202萬人,出生率首次跌破10‰,降至8.52‰。同年舉行的第七次人口普查顯示,我國的總和生育率已降到1.3的超低生育水平,這意味著我國已進入全球生育率最低國家和地區的行列。2022年,我國出生人口數首次跌破1000萬,僅為956萬,出生率降至6.77‰。
表1-2 2017年以來我國人口出生情況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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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少子化的提出者
日本是低生育率國家的典型,也是“少子化”一詞的提出者。1992年,日本經濟企劃廳編寫《平成四年版國民生活白皮書——少子社會到來的影響與應對》,首次提出了“少子化”和“少子社會”的概念。“少子化”指新生兒數量與出生率持續減少的趨勢;“少子社會”指兒童和年輕人減少的社會。
第二次世界大戰(簡稱二戰)后,日本于1947~1949年迎來了第一次嬰兒潮,并于1949年出生人口數達到峰值,約270萬。此后情況急轉直下,1966年日本出生人口數僅136萬,與1949年相比幾近腰斬。1971~1974年,日本迎來第二次嬰兒潮,但最高時(1973年)出生人口數也沒有超過210萬。1975年,日本出生人口數再次開始下降,當年跌破200萬,1984年跌破150萬。1991年以后,日本出生人口數有增有減,但總體上呈現減少趨勢(見圖1-1)。2022年,日本出生人口數為79.97萬,創下自1899年有統計以來新生兒數量的新低(首次跌破80萬),比此前預測的2033年跌破80萬大幅提前11年。[2]日本中央大學教授山田昌弘認為,日本正陷入少子化的惡性循環,預計2030年后每年新生人口數將降至50萬左右。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表示,日本出生人口數連續7年減少,少子化情況危急。

圖1-1 二戰后日本歷年出生人口數和總和生育率
資料來源:日本內閣府《令和4年版 少子化社會對策白皮書》。
數據來源:日本厚生勞動省《人口動態統計》。
人口流動:“變壓器”
與長壽、少子相比,人口流動不是推動老齡化的直接動力。但大規模的人口流動,特別是大量勞動年齡人口的流動,能夠對流入地和流出地的人口年齡結構產生巨大影響,起到緩解或加劇當地老齡化程度的直接作用。
2020年,全球移民約2.81億人,是1990年(1.53億)的近2倍,是1970年(0.84億)的3倍多,約占全球總人口的3.6%,即全球每30個人中就有1人是國際移民。國際移民對世界上多個地區的人口增長都做出了重要貢獻,甚至緩解了部分國家或地區人口衰退的狀況。如果沒有移民的人口貢獻,歐洲的總人口數早已下降。2000~2020年,國際移民對高收入國家人口增長的貢獻甚至超過了出生人口。聯合國認為,未來幾十年里,國際移民將是高收入國家人口增長的唯一驅動力。[3]
中國流動人口長期在總人口中保持較大比重。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第七號)》,2020年全國流動人口有3.76億人,占總人口的26.6%,較2010年增加1.54億,增長69.7%。這意味著我國每4個人中就有1個是流動人口。由于人口流動具有較強的年齡選擇性,其中大多數既是勞動年齡人口,又是生育年齡人口。以2016年為例,16~59歲的勞動年齡流動人口中“80后”占比(56.5%)和“90后”占比(18.7%)合計超過75%。[4]這種規模化、常態化的人口流動是不容忽視的巨大社會變遷,也是重要的人口現象,意味著不同地方人口集聚與收縮并存的現象將日益明顯。北京、上海、廣州等大城市,流動人口的大量涌入在相當程度上對沖了常住人口的老齡化。
表1-3 歷次普查城鎮人口數量和比重、人戶分離人口數量、流動人口數量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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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寧省沈陽市靠流動人口帶來人口逆勢增長
受益于流動人口大量涌入而使老齡化有所緩解的,不僅有北京、上海、廣州等城市,還有很多省會城市。地處東北的遼寧省沈陽市就是其中之一。
沈陽市2020年常住人口達到907.0萬人[5],比2010年增加96.4萬人,增長11.89%,年平均增長1.13%,是全國年平均增長(0.53%)的2倍以上,占全國人口的比重由2010年的0.60%提升到2020年的0.64%,占全省人口比重由18.52%提升到21.31%。
在東北三省人口持續負增長的大背景下,沈陽市人口逆勢增長的原因在于吸引了來自遼寧、吉林、黑龍江、內蒙古等地的大量人口。據統計,2020年沈陽市流動人口為238.68萬人,占沈陽市常住總人口的26.32%,比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時增加102.67萬人,增長75.48%。[6]
在改革開放、計劃生育、城鎮化等多重政策的共同作用下,中國的人口平均壽命快速提高、生育率快速下降、人口流動快速增長,在短短的幾十年里就達到了發達國家歷經百年才達到的老齡化水平。這是中國快速發展的結果,也是中國未來發展立足的基本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