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凌晨三點。熱鬧散去,清冷的小巷中只留有狗吠聲。偶爾間還能從某一戶人家中聽到酒醉后的咕噥聲。出租車司機(jī)小李,此時正開車行駛在路上。他一邊開一邊忍不住罵娘,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接到了惡作劇電話,凌晨三點鐘讓他來這種連個路燈都沒有地方要不是客戶承諾多加500元,他可絕對不會來。小李跟著GPS一通尋找,終于找到了約定好的地方。
小李停好車,推開車門下車透透氣,卻不小心撞到了門口擺著的什么東西上,小李定睛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原來他撞到的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棺材。小李嚇破膽了,想掏出手機(jī)給客戶打電話,可顫顫巍巍的他卻將手機(jī)掉在了地上,他蹲下身去撿手機(jī),起身時一抬頭,卻看見了擺在地上的一大堆的紙花,他好奇這究竟是什么,摸過去之后,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偌大的“奠”字,再一看,居然是花圈。小李忍不住尖叫起來,他連滾帶爬地回到車上,拉開車門坐下,剛坐下想喘口氣,卻看見車頭正對著一個陰森森的屋子,一個巨大的牌匾矗立在黑暗之中,上面寫著“郝氏殯葬服務(wù)”六個大字。
小李這下確定自己一定是撞到鬼了,他這輩子都沒有如此密集地見到這么多“不干凈的東西”,他暗自求神拜佛阿彌陀佛了半天,然后啟動引擎準(zhǔn)備開溜。錢不賺了,放了客戶鴿子受處罰也認(rèn)了,錢和工作總沒有命重要。小李一溜煙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心里稍定,正準(zhǔn)備點根煙壓壓驚,可沒想到卻在車子的后視鏡中看到了一個蓬頭亂發(fā)的女人,好像還在嚶嚶地哭泣。小李一個急剎車,車子停在了路中央。
“娘娘,姐姐,大媽,姑奶奶,求求你別害我,我沒干過壞事,別害我!”小李已經(jīng)差不多情緒崩潰了,他在車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根本不敢回頭看。
“你在說什么啊?”后座忽然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一個冰冷的手指忽然搭在了小李的肩上。“你怎么了?哭什么?”
小李感受到了手指的冰涼,一絲寒意從腳底冒到頭頂,小李立即一個激靈坐起來,甩開那雙手,就要拉車門跳車。
“你別走啊,我預(yù)定了車啊,我要去火車站,五點鐘的車我怕趕不及了!”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保證按照預(yù)約的給你加錢。”
小李這才察覺蹊蹺,膽戰(zhàn)心驚地后天望過去,只見后座上坐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白衣女子,但看上去并不恐怖,她很年輕,肉肉的小臉未脫稚氣,圓滾滾的眼睛全是不解,臉上都是橫七豎八的淚痕。
再次啟動車的時候,小李這才知道原來自己錯了,后面的女子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個離家出走卻思念爸爸的少女。少女已經(jīng)跟小李將自己全部的情況訴說了一遍,在去火車站的路上,小李基本上已經(jīng)成了少女異性閨蜜。
“你說,我今年才21歲,我老爸居然讓我繼承家業(yè)!他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連男朋友都沒有談過,出去跟人自我介紹——嗨你好,我叫郝天真,我是賣棺材和花圈的,有需要找我哦!這樣說,誰還會和我談戀愛?我好歹也是一花季少女,整天蜷在這里人不人鬼不鬼的算什么?”少女已經(jīng)從后座搬來了副駕駛,和小李一路上嘟嘟囔囔地傾訴著,小李偶爾回頭看著她肉嘟嘟的小臉,再想起剛剛自己的失態(tài),有點啼笑皆非。
少女拿出錢包,里面有一張三人的全家福,少女摸著照片中女子的臉說,“媽,不是我不孝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您要是疼我,就托夢去勸勸我爸,讓他開開恩放我走吧,別找我了。”
車子一路向東往省城的火車站駛?cè)ィ戏降奶炝恋暮茉纾瑬|方已經(jīng)微露曙光,太陽即將沖破云層升起來。少女親昵地?fù)u搖小李的手,指著前方的朝霞,驚喜地說“你瞧!好漂亮啊!”
有這個美少女的陪伴,小李的車子開得特別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亻_到了火車站,并且在停車的時候來了個熟練的漂移,渴望得到少女的稱贊。少女下車的時候大方地給了小李應(yīng)付的車費與500塊的小費,小李有點不好意思,正要推堂不要,少女卻說,“收下吧,你應(yīng)得的!”小李癡癡地望著少女的背影,少女忽然回過頭來。
“對了,你要記住我哦。”少女趴在車窗上對小李說。“我的書很快就要出版了。”
小李瞪大眼睛望著這個神秘的少女,少女繼續(xù)說:“我叫郝天真,是未來的作家。”
“作,作家?“小李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在他的知識結(jié)構(gòu)中完全沒有作家這兩個字,而在他的交友圈中也不存在作家這種族群。
郝天真驕傲地說:“對,作家!我偷偷告訴你哦,我現(xiàn)在就是去BJ簽約的!以后我出書了,會送給你的!好啦,再見,祝我好運。”
小李坐在車?yán)铮枺粗谋奶纳倥碛埃闹兄挥幸粋€想法,也許她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這里了。
顛簸的火車上,郝天真愉快地大喇喇地躺在自己的下鋪,帶著耳機(jī)聽著韓國音樂,翹著腳聊著微信,她如同所有零零后少女一般飛快地打著字,聊著聊著然后就喜笑顏開起來,甚至情不自禁地笑出聲音來。郝天真的笑聲穿透力如此之強(qiáng),如同魔音穿耳一般鉆入火車中眾人的耳中。那些坐著的躺著的百無聊賴的人們不由自主地望過來,郝天真絲毫沒有收斂,還是保持著自己的大笑。火車過道中吵鬧喧囂的熊孩子也因為郝天真的笑聲側(cè)耳傾聽,似乎被嚇到了。母親只好趕緊過去捂住孩子的耳朵生怕孩子受到的驚嚇。郝天真越聊越起勁,忽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從床上一躍而起,坐在床上手指翻飛,飛快打字,周圍的人也被郝天真動作如此之大震驚。
下文來自郝天真的微信聊天記錄。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我自由啦~么么噠~現(xiàn)在正在火車上呢~啦啦啦~
愛德華張:(冷汗)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喂,你要怎么迎接我?
愛德華張:你說。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那我說了,你必須答應(yīng)我!
愛德華張:好。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你要來接我。
愛德華張:小意思。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可是,你可要穿hellokitty哦,就是我之前給你寄過去的那件衣服!
愛德華張:……不要!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你要不穿的話我就不去咯,哼!
愛德華張:好吧……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穿得話就附送香吻一千個!
愛德華張:一千個……也太夸張了吧。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哼,不要就算了。
愛德華張:要要要。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親親)(親親)
愛德華張:對了,你爸爸沒有反對吧?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沒有,他知道我要去BJ實現(xiàn)我的夢想開心的不得了!
愛德華張:那就好。還有,跟你說的錢帶了吧?
超級無敵美少女就是我:帶啦!放心,這點錢我還是有的!
愛德華張:(親親)(wink wink)
……
郝天真一邊聊天,一邊懷揣著對未來的無限渴望望向車窗外,車窗上映出郝天真稚嫩喜悅的笑臉。而外面的風(fēng)景從凌晨慢慢到夜晚,從滿地綠色再到BJ蕭瑟冷清,BJ,就在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