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歸屬
書名: 諸界末日:龍族作者名: 嘻嘻xx本章字?jǐn)?shù): 2888字更新時間: 2025-07-11 14:12:43
祁昌看準(zhǔn)兩人下臺的方向,立刻從石墩上躍下,撥開人群追了上去。
剛在廣場邊緣追上兩人,就看到一副令人啼笑皆非的畫面:
赤雙臂抱胸,下巴抬得老高,用鼻孔對著青,臉上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不屑,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冷哼:“哼!”
而青呢?他雙手插在不知從哪弄來的新衣服兜里,斜睨著赤,嘴角掛著一絲極盡藐視的弧度,眼神輕飄飄的,仿佛在看路邊一顆礙眼的石子,同樣回敬了一聲:“呵!”
兩人之間那無形的電流噼啪作響,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就在這時,祁昌的身影插入了這“深情對視”的兩人中間。
看到祁昌到來,赤和青那針鋒相對的氣勢稍稍收斂了幾分,但互相瞪視的眼神依舊充滿火花,只是暫時將“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了祁昌看不見的身后——比如用眼神互相發(fā)射死光。
祁昌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的余暉已經(jīng)將天際染成一片熔金,暮色正悄然四合。他明智地?zé)o視了兩人之間無聲的硝煙,開口問道:
“天快黑了,我們晚上去哪落腳?”
青率先收回“死光”,臉上瞬間切換成一種溫和無害的笑容,對著祁昌道:“跟著我們就行,放心。”他甚至還友好地伸出手,“久聞大名了,祁昌兄弟,叫我青就好。”
“你裝什么大尾巴狼呢你!”赤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指著青的鼻子怒斥,“剛在臺上那副死樣子給誰看?現(xiàn)在擱這兒裝好人了?”
青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額角一根青筋如同被激怒的小蛇般“突”地一下暴跳起來!插在兜里的手似乎也捏緊了拳頭。
眼看新一輪“赤青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祁昌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當(dāng)機立斷,猛地往前一步,一手一個,不由分說地推著兩人的后背就往前走,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
“我們吃飯去!”
紫云城中心廣場此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焦香、烈酒的辛辣和一種劫后余生的熱烈。一場大型的慶功宴正在舉行。聚落的眾人沒有占據(jù)核心位置,而是默契地散落在喧囂邊緣的幾張長桌旁。
祁昌坐在其中,異常安靜。他沒有參與周圍的談笑風(fēng)生,只是埋頭苦吃。滾燙的肉汁在舌尖炸開,粗糲的面餅帶著麥香,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這些簡單粗暴的滋味,竟在這一刻,讓他恍惚間捕捉到了一絲前世熟悉而久違的煙火氣,一種屬于“活著”本身的、踏實的滿足感。
腹中飽脹,他滿足地長吁一口氣,整個人松弛地靠向堅硬的椅背。耳畔是族人們興奮的議論、對戰(zhàn)斗的回味、對未來的憧憬,聲音嗡嗡地匯成一片背景音。祁昌眼神放空,望著廣場中央跳躍的篝火和舞動的人影,難得的放空大腦,任思緒飄蕩。
就在這時,一只寬厚的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昌回神,抬頭對上族長那雙深邃而帶著一絲疲憊的眼睛。
“跟我來。”族長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嘈雜。
。。
族長沒有帶他回住所,而是穿過依舊喧鬧的街道,徑直走向了白日里經(jīng)過的那間鐵匠鋪。此刻鋪門緊閉,爐火已熄,只余下淡淡的鐵腥味在夜風(fēng)中飄散。
族長在緊閉的門前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落在祁昌臉上。夜色中,他的面容顯得格外嚴(yán)肅:
“祁昌,你就留在這里。”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這里…”他抬手指了指眼前的鐵匠鋪,又仿佛指向更廣闊的紫云城,“…很快就要迎來一場風(fēng)暴,一場變革。混亂是階梯,也是熔爐。”
他凝視著祁昌,眼神中蘊含著深重的期許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
“抓住機會,在這熔爐里把自己鍛打得更強!你是他的弟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他用力按了按祁昌的肩膀,那力道帶著沉甸甸的信任,“其他的…暫時都放下。”
這近乎嘮叨的囑托,卻像一股暖流,悄然熨帖了祁昌心底深處某個冰冷的角落。他喉頭微動,低聲問:
“真的…不需要我做些什么嗎?”
族長聞言,臉上那嚴(yán)肅的線條忽然柔和下來,露出一抹帶著長輩溫和與了然的笑意,輕輕搖了搖頭:
“你還太‘嫩’了。先把自己這把‘刀’磨利了。等下次再見面,你才能真正幫上忙。”
說完,他不再停留,抬手叩響了鐵匠鋪厚重的門板。
咚、咚、咚。
門內(nèi)很快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條縫,露出白天那位壯碩如鐵塔的漢子身影。他沉默地看了族長一眼,又掃了一眼祁昌。
族長對著鐵匠微微頷首:“這孩子,就交給你了。”
鐵匠沒有言語,只是用那雙在夜色中依舊銳利的眼睛再次看了祁昌一眼,然后幅度極小地點了下頭,側(cè)身讓開通道,目光示意祁昌——進來。
。。
鐵匠鋪內(nèi)室簡陋卻異常整潔,一張硬板床占據(jù)了小半空間。祁昌躺在堅硬的床板上,翻來覆去,身下的稻草墊子發(fā)出窸窣的摩擦聲。窗外的喧囂早已沉寂,只剩下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白日里發(fā)生的一切、族長的話、陌生的環(huán)境、對未來的不確定……種種思緒如同糾纏的藤蔓,在他心底滋生蔓延,帶來一股莫名的煩躁,讓他毫無睡意。
篤、篤、篤。
就在這時,極其輕微的、帶著點猶豫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里清晰地響起。
祁昌立刻翻身坐起,走到門邊,拉開了門栓。
門外站著的,是去而復(fù)返的赤。他臉上帶著一絲不自在,沒等祁昌開口,就側(cè)身擠了進來,反手輕輕帶上了門。
狹小的空間里,兩人一時無言。最終還是赤打破了沉默,聲音有點悶:
“喂…你怎么突然就留下了?”
祁昌看著赤那副明明擔(dān)心卻強裝隨意的樣子,心中微暖,故意笑了笑,帶著點調(diào)侃:
“怎么?舍不得我?”
赤的臉“騰”地一下漲得通紅,像熟透的蝦子,眼神飄忽地掃過墻角,憋了幾秒,才梗著脖子,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承認:
“…有一點。”
祁昌心頭那點煩躁似乎被這直白的承認沖淡了些,他嘿嘿一笑,語氣輕松:
“我又不是死了,擔(dān)心什么?無聊了你就去找青他們練練唄。”
“當(dāng)然會找!”赤立刻瞪眼,隨即眉頭又皺了起來,臉上浮現(xiàn)出真切的憂慮,“可…可那鐵匠鋪的‘考核’…我聽說過的,那地方…哪有不死人的?”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后怕。
祁昌收斂了笑容,上前一步,抬手用力拍了拍赤結(jié)實的肩膀,眼神堅定:
“放心好了。我一定沒事!”他頓了頓,眼中也燃起一絲戰(zhàn)意,“等下次見面,我們好好打一場,說好了!”
“那說好了!”赤面色瞬間變得無比嚴(yán)肅,用力點頭,仿佛在締結(jié)一個重要的誓言。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兩聲極輕、如同鳥喙啄木般的叩擊聲。
赤的身體明顯一僵,臉上流露出強烈的掙扎和不舍,他張了張嘴,似乎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一句急促而略顯笨拙的話:
“那個…祁昌!就是…就是有句話…我得告訴你!”他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仿佛怕自己后悔,“就是!你被老頭子撿回來那天起!我們…我們就都把你當(dāng)自己人了!當(dāng)兄弟了!你…你別忘了!”
話音剛落,他甚至不敢看祁昌的反應(yīng),猛地轉(zhuǎn)身,拉開門,像一頭受驚的羚羊般,身影瞬間沒入了門外濃重的夜色里,腳步聲迅速遠去。
祁昌站在門內(nèi),被這突如其來的、近乎告白的宣言砸得微微一怔。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從心底深處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對著赤消失的方向,臉上漾開一個釋然而溫暖的笑容,輕聲道:
“我知道了。”
夜風(fēng)吹過空蕩蕩的門廊,也不知道那個莽撞的少年是否聽見。
祁昌重新關(guān)好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站了片刻,才慢慢走回床邊躺下。
這一次,身下的硬板似乎不再硌人,窗外的犬吠也成了安眠的夜曲。那股縈繞心頭的煩躁,如同被陽光驅(qū)散的晨霧,徹底消失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安定感,如同溫暖的泉水,悄然浸潤了他心中某個一直空落落、漂泊無依的角落。
原來…那份莫名的煩躁,并非源于未知的挑戰(zhàn)。
而是因為,這顆習(xí)慣了流浪與警惕的心…在害怕再一次失去安定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