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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驢馬鼠

月兒明,風兒靜。

樹葉兒遮窗欞。

蛐蛐叫錚錚,好比那琴弦聲。

甭管白日里的天津城如何熱鬧喧囂。

日頭撤走,月光撒耀下來后,這種喧囂終將歸于寧靜。

六月的夏日里,蟬鳴聲是夜的主旋律。

風姐在船艙里,聽著蟬聲與水聲,入眠了。

今日早晨她還住在華麗的西式公寓房中,睡著柔軟舒適的席夢思。而如今身下卻又變成了硬實的木板床了。

旁邊的船夫的呼嚕聲震天響,勢與夏蟬爭個高低。

不過,這種環境她早已習慣了。

甚至覺得別樣的寧靜。

但很快,一陣喧鬧聲將這種寧靜給打破!

“簇簇!”

一陣急里咣當的聲響把周遭人家里養的狗給吵醒。

惹來一陣犬吠。

“風姐兒?”

一道陌生的男聲讓風姐從睡夢中驚醒。

她猛地一個起身,想要拿自己藏在床板下邊的柴刀。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在這方亂世孤身一人謀生,這種東西是必備的。

但剛有動作便發現自己脖子前有一抹冰涼之感。

刀子!

她很肯定。

月光順著船艙的窗戶一角打進來,將這物件襯得錚亮。

“你們是誰?!”

風姐沉聲問道。

自己船艙的門鎖緊閉,這群人卻能無聲無息的摸進來。

除了佛爺(小偷)便沒有別人了。

但是佛爺一向只取財不要命,這群人卻是直奔自己而來。

之前的債主?

不對,自己已經把錢全都給還上了,他們也知道自己和亨德烈的關系。

不至于還敢再來找自己麻煩。

那又是誰?

著實讓風姐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愧是風姐,能傍上洋人的主,到了這個關頭還能如此冷靜,要真的是換了旁的女人,眼下里只怕都要嚇得尿褲子了。”

為首的帶著黑色面巾的男人低聲笑道,隨后又轉過頭去,從跟班手里接過一條白毛巾。

“風姐,勞駕,請您挪個窩,千萬別反抗,要不然出了什么幺蛾子,可賴不到我們兄弟的頭上。我想您應該是個聰明人!”

言罷,用毛巾將風姐的嘴給捂住,而后又布條把她的手腳給綁起來。

白毛巾一蓋到風姐的口鼻上,她就聞到了一股形容不出來的味道,而后便感受到自己整個人都意識昏昏沉沉,困意大作!

隨后不待她再有什么動作,整個人便失去了意識。

見事情進展順利,蒙面人長出一口氣。

而后對身后兩人道:“快走,小心周圍那些船夫醒過來,不然可討不了好。”

“怕什么,不就是些搖擼子的?”

身后一個跟班對于這些賣苦力的船夫很是不屑。

自己這些人還能怕這些賣力氣連個住處都沒有,只能窩在船上睡的老趕?

但是回答他的卻只是自己大哥一個冷冰冰的眼神。

他心中一跳,這是大哥想要殺人的眼神,他曾經見過的。

“走!”

身旁另一人出言道。

隨后手上發力,把風姐從船艙中拖出去,他忙不迭的趕緊跟上。

這種活他們干的也不是一兩次了,只不過先前都是些土財主、鄉下士紳之類的。

如今綁一個船妓卻還是頭一次,但干起來還是輕車熟路、駕輕就熟一般。

幾分鐘的時間就已經把人給放到了馬車上。

把風姐塞到一堆雜物中間,偽裝起來,從外邊看不出任何異樣。三人這才上了馬車,撤下臉上的面巾,露出本來樣貌。

為首的“大哥”,三四十歲的模樣,龍眼、驢臉,大豁牙子,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就不大干凈。

身后兩人都是二十來許的青年,一個相貌平平,路人長相,放哪都不覺得出奇,但放在這三個人里居然還是最能看的。

一個賊眉鼠眼,兩撇眉毛亂飛,嘴上留著八字胡,旁人遠遠的一看怕是能覺得這人有六只眼睛!

別瞧這三人模樣都不咋地,但在整個天津江湖里也算是略有薄名。

“龍虎豹”三兄弟!

專門干這種入門劫人的活計。

天津周圍的小地主富戶聽到這個名,膽子都得顫一顫。

就因為這三人不吃別的飯,專愛劫有些小錢的地主。

當然,這是他們三人自己定的諢號。江湖上的其他人都把這三個人喚作“驢馬鼠。”

至于這三人的名姓,還真沒幾人知道。

到這時,為首的大哥才終于完全松懈下來。

旁邊的“馬”輕輕拍了拍“鼠”的肩膀,

“兄弟,那別怪大哥方才瞪你,你入行晚,不知道這其中的兇險。”

“我哪能怪大哥呢?但這兇險怎么講?那伙老趕能怎么著咱們,咱手里可都有刀子!”

老三趕著馬車納悶道,方才那一眼確實把他給嚇住了。

“嘿,你不知道,這些車夫船夫的,別看平日里都和和氣氣的。可要是真個兒和他們起了沖突,那下手可是真重,往死里打!”

“尤其逮著我們這種和佛爺,根本就是不留活路,別管你有刀沒刀的,一伙人直接并肩子上,拿著擼子、木棍什么的,先把你手里的刀子給打掉。”

“剩下的…反正打死了也不用償命,因為官府也不在意。”

“先前我和大哥可是在一伙車夫手里吃足了苦頭!”老二嘆道。

老三聽了這話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他入行晚,年齡小,一直以來都是為大哥馬首是瞻,剛剛這個說法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不過以二哥平日里謹慎的性子,想來也不會在這件事上誆他。

至于大哥二哥吃了什么苦頭,二哥沒說,他也就不敢繼續往下問了。

他是年紀小,不是缺心眼。

這種揭人傷疤的事,人沒提,你就甭繼續問了!

老二對老三解釋完之后,瞧見他的神色,心里也了數。

于是乎話題一轉,看向一旁小憩的老大,問道:

“大哥,這婆娘可是和那洋人校長有關系,咱今日綁了她不會出什么事兒吧?”

他們做這一行這么久都沒出事,靠的無非是六個字。

“該忍忍,該狠狠!”

遇見些狠人、能人,你該低頭就得低頭!

為啥那么多綁票的獨他們活的最長久?

不就是因為他們每次都不貪心,綁的人和官府和洋人沒關系,而且自己腰桿也不硬的嗎?

至于該狠狠,這仨字就不必細說了。

無非是些夾磨人的手段!

老大聽到老二的這句話,這才睜開眼來。

別的不講,他這雙眼睛是極漂亮的,又是是月光一照,有幾分神性!

“誰都知道那女人和洋人有關系,但我為什么還敢接這一單?”

他把問題拋給了老二。

“錢多?”

老二狐疑道,所有的生意,都是老大親自去接的,他和老三只負責辦事。

但真要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那他覺得真不值!

虧大了!

這可是一樁相當有風險的事情。

別管有多少報酬,就是有一根金條來著,也不比他們三人的性命值錢啊。

所謂細水長流、積少成多的道理,老大應該比他清楚啊!

“錢多之時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這次的雇主也是一名洋人!”

“洋人?!”兩聲驚呼,從老二老三的口中同時發出。

“沒錯,就是洋人。”老大瞧見自己兩個兄弟震驚的神色,露出滿意的笑容。

“咱們之前為什么很多人不敢動?不都是因為官府之中沒關系嗎?”

“那錢大頭,家就住在天津郊外,兩畝地的院子,他身家至少五根金條,咱們兄弟一直知道,但就是不敢出手,為什么?”

沒等其他兩人回答,他就已然說出了答案。

“不就是因為他有一個信教的能和洋人說上話的弟弟嗎?”

“還有城東的馬老蔫,城西的楚麻子…這些人加在一起,多的不說,十五六塊金條總是有的吧?”

“先前一直不敢動,可要是咱們有了洋人的關系,這些事兒還能叫事嗎?”

老二聽到洋人之后,先是一喜,但對于之后的“事業”并未有如此大的信心,苦笑道:

“大哥啊大哥,我的好大哥!不是我想擾你的興致,但是您說的可都是些夢話啊!”

“怎么?你不信?”

“不大信。”老二猶豫再三,還是吐出了這三個字。

“洋人和洋人可還是不一樣的,雇咱們的洋人,可不一定能管住別的洋人,而且,和這女人好的洋人我可聽說是個長老!不是什么布道員!”

老三在一旁只覺得自己聽得云里霧里的,這洋人和洋人還有區別?

不都是金發碧眼,說著外國話嗎?

布道遠?什么布,還道遠?

長老又是個什么?

小說里的宗門長老?!

武俠小說在天津可是很是流行,他平日里也愛看,怎么洋人里也有武俠?

他不懂,老大可懂。

面對老二的問題絲毫不慌,老神在在的回道:

“放心吧,老二!你想到的東西,我都想到了。雇主也是基督教里的長老,因為和那個校長有仇所以才弄出這檔子事。”

“咱干完這一票之后,先北上去京城躲躲,過了幾個月再回來。那洋人校長找不到咱的。”

“而且…”

說到這里,他從懷里掏出一根金條,“這東西,夠咱們吃一年的了!”

“豁!這洋人還真有錢!”

老三驚訝一聲,別看方才老大老二說金條金條的,好像這弄金條是什么容易事一樣。

反正他自打入行一來,還是頭一次見!

老二聽到自己大哥這句話后,終于消除了絕大顧慮,只是還有一句疑問一直懸在心里。

“那洋人校長會不會找秦白衫幫忙尋這女人的下落?要是秦白衫出手,那咱兄弟可不歇了?”

“不會的!別看秦白衫和洋人平日里有說有笑的,但是你聽說過他幫洋人干過一件事嗎?”

“他要是真個兒和秦白衫有關系,還有必要找咱兄弟三個?把心放肚里吧!”

老大見老二還在懷疑,不由得露出一抹不滿,說話聲也不由得大了些。

一旁的老三在這時也接話道,

“就是就是二哥,大哥都想好了,你就別操心了。而且我聽說,秦白衫如今正忙著拾掇要字門和渣子行呢!哪有功夫處理這種事情。”

“你別說,他心里可真狠,李三海可是他的結拜兄弟,說殺就給殺了?就因為那些女人娃娃們?他秦白衫還真像小說里的大俠哩!”

老三說著,臉上冒出憧憬之色。

秦白衫大義滅親,從李三海那里救出來二十來個手腳殘疾、奇形怪狀的娃娃和女人,已經成為如今天津城里的一樁佳話了。

聽說官府都給秦白衫頒了獎狀,不少說書的都想把這事給編成說書,既賺了銀兩,又能討好秦白衫。

眼下里,他秦白衫馬上便要成為那“活菩薩”了!

誰知,老二卻在這時冒出一聲嗤笑。

“想什么呢老三,他秦白衫能有那么好心?!”

“真要是有心,那么多年都沒發現?要我說,無非就是秦白衫不愿意這要字門和渣子行聯合在一起,怕那馬老太和李三海勢大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所以才尋了個由頭給除掉。”

老三聞言一撇嘴,但他人小,說話不夠分,也不敢和二哥硬諍,只能希望大哥替自己發言。

“大哥,您怎么看?”

“我?”

老大剛想說話,忽然馬車停了下來,他打眼一瞧,一間小院出現在他的面前。

上面寫著“趙府”兩個字。

“我不看。行了,你倆別扯了,趕緊把人給搬下來。”

兩人聞言,利落的下車,把風姐從車上的雜貨堆里扛出來。

“老大,要我們跟您進去不?”

老三躍躍欲試道。

老大聞言擺了擺手,“那洋人只和我一個人見,行了放下吧,我扛著她,你們在門口聽著,如果有警察來問就說是洋人從進城嗎買的東西,連夜里拉來的。”

說完這話,他把一塊牌子丟給了老二。

……

趙府里,德拉科坐在太師椅上,正等待著趙利堂的好消息。

這位中國傳道員不愧是天津土著,那么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合適的人手。

“他來了,德拉科長老。”

趙利堂將“驢”引進了門,他的肩膀上扛著一名面容姣好的女人。

德拉科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上前去,用手撥弄了兩下女人的頭發,看清了她的樣貌。

略帶鄙夷的嘲笑道:“原來這就是貴族先生的維納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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