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三名子弟盤坐高石上,面前擺著不知從哪來的茶盤,打量眼下一切。
指尖悠閑地轉著青玉茶盞,為首紅衣輕啜一口靈茶,嗤笑道:
“撼岳武館這老狗倒是深諳市井之道,打不過就一起上。”
旁邊剛突破的紅袍青年,一口飲盡,眼眸掃過楊輝:
“那野小子倒是有趣,不愧能入六妹的眼。”
最年幼的少年突然捏碎核桃,眼露精光:“要開盤嗎?我賭三招之內……”
話音未落。
“咻!”
楊輝率先發難,彎弓搭箭,輕輕一扯。
飛箭隨著弓斷聲響起。
箭矢破空而出,箭尾拖出的氣浪將地面犁出三尺深溝!
箭快,人更快!
箭尚在途中旋轉激射,楊輝已縱身躍上箭尾。
足尖輕點箭翎的剎那,整個人化作一道暗金閃電緊貼箭桿飛行。
縱橫步伐,在如今肉身加持下,爆發出本不屬于它的極速。
眾人只見金色箭芒后方拖出螺旋狀氣浪,人影隨行而至。
“轟——!”
當箭矢觸碰岳山咽喉時,楊輝的靴底正好踢中箭尾。
千斤力道順著箭身轟然爆發,帶著岳山倒飛二十余丈。
石壁被撞出蛛網狀裂紋,精鐵箭承受不住力道,化作齏粉。
這位撼岳武館的大師兄,此刻就像標本架上的蝗蟲,雙腿還在反射性抽搐。
“咔嚓!”
青年手中茶盞突然炸裂,滾燙的靈茶潑灑在紅袍上卻渾然不覺。
“明明還未突破,肉身表現竟如此夸張。”
才突破的他,心中正隱隱自得,可看見楊輝當下的表現,這股驕傲徹底落下。
“這...這不可能。”
正想開盤的渾圓少年驚呼,震驚之余,眼里盡是無法進行賭博的嘆息。
隨即眼睛一亮,跟兩位哥哥急切道:“要不我們賭一賭,這家伙能不能跟六姐成婚?”
哎呦一聲。
他的耳朵被為首紅衣揪住,怒斥道:“賭賭賭,等這趟見了世面,回去不破元罡境,就別想出門!”
呵斥完,紅衣方正的臉上倒是多了一絲笑容。
“六妹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若真被男人拴住,說不定真能改一改性子。”
看著向一人逼退所有人的楊輝。
他心底倒真動了念頭。
三人此刻,哪還有半點居高臨下的從容?
……
鐵面覆甲下的呼吸聲明顯又粗重了幾分,他緩緩垂下突然幻痛的右臂,玄冰戈“鐺啷”一聲丟在腳邊。
識時務者為俊杰。
他分明看出,楊輝不是任人宰割,所謂靠運氣的廢物。
而是扮成豬的老虎。
以為自己是惡狼,結果是綿羊。
金屬面甲隨著低頭的動作微微下傾,露出脖頸處一道尚未痊愈的舊傷。
那是他上次向強者臣服時留下的印記。
“閣下……”
他聲音里刻意壓低的金屬顫音顯得格外刺耳,甲胄縫隙間游走的黑霧如退潮般縮回體內。
獨自向前走去。
等遠離人群,靠近楊輝的一身黑袍衣玦,以微不可察的音量祈求道:“可否上前一步說話?”
“行。”
楊輝見其姿態之低,到想看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要殺,也要等到將話問完再動手。
不急這一刻。
走到石壁拐角,眾人看不見的地方。
他突然單膝跪地。
面甲邊緣都抵上了楊輝的靴尖。
“外面人多,我服了,求……求給條活路。”
最后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起來說話。”
楊輝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關于墜龍坑,將你知道的都講出來。”
鐵面如蒙大赦,連忙起身,仍保持著微微躬身的姿態:
“我亦所知甚少,只聽縣令大人所說,這龍坑恰屬極陰之地,許久以前便是絕地。
“那神龍墜亡后,骨肉被分、血灑大地后,竟有一絲殘魂茍活。”
“但失去神智,每隔一段時間,即可入內取其龍元。”
“殘魂茍活?”
楊輝忽而笑道:
“既已失了神智,又怎會定期孕育龍元?”
目光如刀般刺向鐵面,“怕是還說了些別的吧?”
鐵面甲胄下的呼吸驟然一滯,他正欲開口,這坑中突然傳來沉悶的“咚”聲,像是某種巨大心臟在跳動。
楊輝猛地轉頭,瞳孔驟縮——本就漂浮的霧氣,霎時越發濃郁起來。
整個墜龍坑突然劇烈震顫起來!
地面裂開無數蛛網般的縫隙,從地底透出幽藍色的光芒。
“轟——!”
直徑十丈的藍金色光柱突然從龍池中央沖天而起,直貫九霄。
光柱中隱約可見無數莫名符文流轉,將方圓百里的云層都染成了瑰麗的霞色。
其中翻涌的氣息,猶如千萬把利刃刮過皮膚,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古老威壓。
高空一只誤入光柱范圍的蒼鷹,在振翅的剎那爆成一團血霧!
楊輝衣袍獵獵作響,瞇眼看著這天地異象。
光柱照耀下,他并未發現自己的影子竟詭異地拉長變形——那分明是一條張牙舞爪的龍影!
又在瞬間恢復原樣。
墜龍坑入口處。
黑袍強者猛然睜眼。
他手中那柄溫養了十年的觀天鏡突然炸開三道裂紋,鏡面上映出的赫然是那道貫穿天地的藍金光柱。
“哈哈哈哈!”
興奮地仰天長嘯。
他長袖一甩,一道猩紅血符沖天而起,在云霄炸開。
“等待多年,終得此刻!”
他獰笑著掐訣,地面突然升起九道漆黑鎖鏈,如活物般將方圓百米圈禁。
趕來的幾人臉色大變。
“大……大人,這是何意?!”
縣令面容瞬間慘白,慌忙后退時被鎖鏈絆了個趔趄。
他腰間官印突然迸發金光,卻在碰到黑霧鎖鏈的瞬間“咔嚓”裂成兩半。
撼岳館主一言不發,低頭不語。
只有趙家老頭反應最快,第一時間揮出某種寶貝,卻在觸碰黑霧一刻消弭。
臉色同樣蒼白,但他有趙家作為底氣,語氣也不再恭敬:“閣下雖強,但也…………”
“聒噪!”
黑袍屈指一彈,鎖鏈突然刺穿老者琵琶骨。
繼而怒道:“本座等待許久,豈容爾等壞事?”
黑袍漫不經心把玩著鎖鏈末端,陰影中浮現十八具懸吊的骷髏:“想走的,本座親自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