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只能期盼先前那番拼死搏殺能夠震懾住那些黑虎軍,讓他們心生畏懼,不敢再肆無忌憚地追捕自己。
畢竟,自己孤身一人,竟然接連斬殺了他們這么多同伴,這份狠勁和實力,足以讓任何人心生忌憚。
只要能拖延一兩天時間,等他上一次施展「閉息術」的后遺癥徹底平息,他便可以再次潛入附近的河流。
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這些黑虎軍再想找到他就難如登天了。
少年回想起,之前與山賊搏命一戰,這具身體的原主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已經命不久矣,而「他」這縷靈魂從藍星而來,便陰差陽錯地附身于此身少年,成為了新的方羽。
隨之而來的,便是無數記憶,天水郡,靈韻流轉,方氏一族已在此地繁衍生息三百年。傳聞三百年前,方氏先祖途經此地,見此地鐘靈毓秀,便帶領族人定居于此。彼時方氏一族人丁稀薄,不過百人,然方氏先祖身懷絕世武藝,且于游歷之時救下一仙人,獲贈數件奇珍異寶,更得仙人指點,自此方氏一族人人皆可習武,短短數百年間便在這天水郡中立下了赫赫威名。
但天有不測風云,大魏皇室不知從何時起,對這些寶物起了貪念。他們聽信門客之言,暗中聯合江湖上一些心懷不軌的散修,對方家布下天羅地網。在一個看似尋常的日子,郡守設宴款待方家族長,實則暗藏殺機。酒過三巡,正值賓主盡歡之時,埋伏已久的殺手突然暴起發難,將毫無防備的方家族長和幾位長老當場殺害。他們甚至卑鄙無恥地動用了封印奇寶「鎖龍令」,限制了方家老祖的實力,最終將其圍攻致死。方家蒙受滅頂之災,朝廷隨后下令將方家族人全部打入牢獄,擇日處死。
而這少年便是方家其中一個支脈的弟子,自幼習武,展現出驚人的天賦,在同輩之中可謂佼佼者。然而,方家遭逢大難,他也被牽連其中,被官兵押解著前往刑場,即將面臨斬首的命運。押送隊伍路過一片密林時,突然遭遇一伙兇神惡煞的山賊襲擊。這伙山賊竟也眼饞方家老祖的秘寶,聽聞方家被抄家滅族,便想著從這些幸存者口中逼問出秘寶的下落。官兵和山賊爆發了激烈的戰斗,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山賊頭領更是心狠手辣,施展邪門秘術,將押送的頭領一刀斬殺,拼死反抗的方家人寧死也要保全方家最后的一絲火種。
一想到這里,眼前頓時浮現一張滿是疤痕的大漢臉孔,那刀刻般的疤痕交錯縱橫,如同蜈蚣一般猙獰可怖,卻讓其心中為之一熱。
齊叔拼盡全力,用生命為代價,將周圍的山賊一一斬殺殆盡,但最后還是不敵那名獨眼首領,身負重傷,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就在那名獨眼首領放松警惕,以為勝券在握之時,方羽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忍著劇痛,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匕首刺入了那頭領的心臟,但自身也因傷勢過重,失去了意識,命懸一線。
正因如此,才被「他」這縷靈魂占了便宜,當方羽再次醒來之時,已是月黑風高之夜,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新的方羽帶著方家最后的希望,踏上了求生的路。
思緒飄回現實,方羽忽然臉色一變,原本向前跳出的身子在空中猛的一扭,腰腹發力,身軀竟瞬間卷縮一團,如離弦之箭般向另一側橫飛出去。
與此同時,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聲驟然響起,劃破了林間的寂靜。
十幾支弩箭,裹挾著凜冽的殺氣,從濃密的枝葉間激射而出,直奔方羽而來。這些弩箭通體漆黑,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幽幽寒光,鋒利的箭頭閃爍著淬毒的光芒,一看便知是致命的殺招。
方羽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弩箭從自己耳邊呼嘯而過,冰冷的寒氣幾乎要將他的血液凍結。
弩箭去勢不減,狠狠地釘在了他身后的樹干上,深深地嵌入其中,箭尾還在劇烈地震顫著,發出嗡嗡的低鳴。
「是誰」
少年目光如電,一個迅捷的翻滾落在了附近一處灌木叢中,手中的銀色長刃在他身前劃出一道森冷的弧光,隨即穩穩地橫在胸前,他冰冷的目光穿透層層密林,語氣森然地低喝一聲。
「身手不錯,怪不得能在黑虎軍圍剿下還能蹦跶這般長久。不過現在遇到了我,你只有死路一條了。」一個低沉而陰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一絲殘忍和嘲諷,如同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
一顆粗壯的巨樹后,人影晃動,一個身穿藍色綢袍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了出來。
這男子年約四十,面容普通,一雙細長的眼睛中透著冰冷的寒光,仿佛看待獵物一般。他身材魁梧,藍色綢袍下的肌肉線條分明,行走間帶著一股逼人的氣勢。
他的腰間插著一柄黃色木鞘短劍,劍柄雕刻著精致的圖案,顯然不是凡品。而他手中則舉著一柄三尺長巨弩,弩身漆黑如墨,散發著森冷的寒光,上面駑匣空空如也,顯然就是剛才對少年發起攻擊的利器。
「你就是方羽吧,方家唯一的幸存者?」中年男子語氣冰冷,眼神中沒有一絲憐憫,「我倒是很好奇,當初那么多人都死了,你是怎么活下來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乖乖束手就擒吧,或許還能讓你死的痛快一點」他故意拉長了語調,眼中閃過一抹兇光
話音剛落,就見藍袍男子將手中巨弩一抬,手腕一抖后,十幾根弩矢就化為點點寒光的向少年所兩側激射出去。
方羽呼吸一滯,怒吼一聲,身軀再次彈射而出,這次他沒有選擇躲避,而是迎著那十幾道寒光沖了上去。
「哼,不自量力!」藍袍男子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之色。
方羽的速度極快,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殘影,那些弩矢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飛過,但卻始終無法傷到他分毫。
「嗯?」藍袍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眉頭也不自覺地微微皺起。
這少年的身法之快,竟隱隱超出他的預料。他心中暗忖,這小子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實力。
念及此處,他眼中寒光一閃,殺意更盛。
他看著在弩箭間穿梭的少年,心中盤算著,還好這小子尚未成年,氣力不足,若是讓他再練上幾年,恐怕今日自己就要栽在這里了。想到這里,他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今日,便是這小子的死期!
藍袍男子想到這里,心中殺機更盛,一手將巨弩一再托而起,另一只手則一把將腰間木鞘中短劍拔了出來。
這短劍顏色灰白,輕飄飄的毫無分量,竟然是一柄骨劍。
「去死吧!」藍袍男子一聲怒吼,身形暴起,如同一只獵豹般撲向方羽。他手中的骨劍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取方羽咽喉。
方羽瞳孔微縮,這藍袍男子實力不俗,絕非之前那些黑虎軍嘍啰可比。他不敢大意,身形急退,同時手中銀刃一翻,帶起一道凌厲的劍氣,迎向骨劍。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起,方羽只覺一股巨力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幾步。
藍袍男子一擊未中,也不氣餒,冷笑一聲,手中骨劍再次化作一道道殘影,封死了方羽所有退路。
「小子,你的確不錯,可惜,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勞!」藍袍男子一邊攻擊,一邊獰笑著說道,「乖乖受死吧!」
方羽被逼得連連后退,心中暗自叫苦。
「不行,這樣下去,遲早會被他耗死!」方羽心中焦急,他必須想辦法破局才行。
藍袍男子骨劍去勢不減,劍鋒在方羽胸膛劃過,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方羽胸前的衣襟。
方羽悶哼一聲,卻強忍著劇痛,不退反進,身體如同獵豹般向藍袍男子撲去。
藍袍男子見一擊得手,心中得意,正欲乘勝追擊,卻見方羽不退反進,不由一愣。就在這愣神之際,方羽已經欺身而上,手中銀刃化作一道銀色閃電,直刺藍袍男子咽喉。
這一切都是快如閃電般發生!
突然,一道血線在方羽的臉頰上浮現,一絲尖銳的寒意幾乎是貼著他的皮膚掠過。
他甚至來不及看清那是什么,只感覺到鬢邊一涼,一縷發絲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方羽心中警鈴大作,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瞬間席卷全身,讓他幾乎是出于本能地側身避讓。
方羽堪堪避過這致命一擊,心中驚駭萬分。他穩住身形,目光死死地盯著藍袍男子手中的短劍,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那短劍之上,分明散發著一股令他心悸的氣息。
「難道……這就是仙器?」方羽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一個擁有仙器的對手!
藍袍男子眼中兇光大盛,語氣森然地說道:「小子,你這次死定了?!?
他臉龐在手中短劍詭異的光芒映照下,顯得愈發陰狠扭曲,右手一松,將沉重的巨弩隨意地丟棄在一旁,像是拋棄一件無用的廢物。
緊接著,他左手飛快地探入懷中,取出一枚龍眼大小,血紅色澤的丹藥,毫不猶豫地拋入口中。
藥入口即化,一股狂暴的氣息瞬間從他體內爆發開來,顯然,剛才那一招遠超常理的攻擊,他并非能隨便施展出來的。
方羽見此情形,面色一沉,大叫一聲「看暗器」,單手一揚,一團黑色的東西裹挾著勁風當即向男人激射而去,同時右腳猛地一踩地,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迅速沖入了一側幽深的密林中。
藍袍男子見方羽突然轉向逃入了密林,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一股被戲耍的恥辱感涌上心頭。
他怒吼一聲,身形一閃,擋在了方羽逃竄的方向。同時手腕一抖,手中骨劍光芒暴漲,朝著那團黑影狠狠一刺。
一道無形的劍氣,如離弦之箭,瞬間便追上了那團黑影。
「轟」的一聲巨響,黑影被劍氣擊中,在半空中爆裂開來,化作一團血紅色的粉末,如同火山噴發般,朝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瞬間覆蓋了附近數丈內的區域,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妖異的紅色。
藍袍男子瞳孔驟縮,意識到這血色粉末非同尋常,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反手將骨劍橫于胸前,同時左手并指如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奇異的符文。
口中念念有詞,語氣急促而低沉,仿佛在召喚某種強大的力量。隨著最后一個音節落下,骨劍上驟然爆發出耀眼的白光,一股強大的氣浪如怒濤般席卷而出,將周圍的血色粉末盡數震開。
剎那間,骨劍微微一亮,一層無形氣浪從上面一卷而出,將附近粉末全都一卷而開。
他穩住身形,猛地俯下身,修長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插入了地面上那層薄薄的紅色粉末中。
一絲白色的粉末沾染在他的指尖,散發著淡淡的土腥味。
他將手指移至鼻端,深吸一口氣,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認出來了,這是最普通的石灰粉!
「該死!」他低聲咒罵,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這小子竟然敢耍他!「小子,你給我等著!」他咬牙切齒地咆哮道,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殺意,「我一定會抓到你,將你碎尸萬段!」
藍袍男子在原地站定了一瞬,胸膛劇烈起伏著,顯然怒火中燒。
隨后,他深吸一口氣,將手中骨劍握緊,再次朝著方羽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知道,憑借著「氣血丹」的藥效,在短時間內還能爆發出數次方才那般凌厲的攻擊。對付一個毫無修為的毛頭小子,綽綽有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