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堂對戴安娜的獨家專訪
有一天,在天堂的一處超豪華花園中,剛剛當選“100年最知名明星”的戴安娜接受了吳先生的獨家專訪。
當今中國,沒有人不知道英國有位王妃——而且是離了婚、已經去世了的王妃名叫戴安娜。盡管她已經離開我們好多年了,可是每當有她的傳記出來還是被一搶而空。這是一件讓吳先生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說實在的,我原先根本沒興趣來采訪您。難得到天堂來一趟,愛因斯坦、孔夫子、羅斯福總統都眼巴巴地等著我去呢。”吳先生是一個坦率的人,說話一向直來直去。
戴安娜的臉上一片陽光,在過去的30多年中她只要一面對記者,無論當時的情形如何,她一律地顯得心無芥蒂,爛漫非常。
“但是,同愛因斯坦他們相比,您卻有一點遠遠超過了他們。”吳先生無可奈何地繼續說,“因為,您可能是有史以來死得最隆重的一位人士了。據說,在您剛剛去世的短短兩個月中,世界各地用60多種文字出版了300多部您的傳記,單是在英國,獻給您的鮮花就有1萬噸,您的葬禮吸引了30億觀眾,超過了奧運會開幕式。”
“就是到今天,還有20多部關于我的電影和電視劇正在拍攝之中。”戴安娜的聲音還是像過去一樣的好聽,帶著濃重的威爾士東部口音。
“這就是了,我想冒昧地請您談一下,這到底是因為什么?”
“改用貴國一位名人的話,那就是‘與其生得偉大,不如死得高價’。從古到今,很少有人懂得死亡其實是一個最好的商業炒作主題。”
一向以“炒作大師”而自詡的吳先生如聽天外梵音,一頭霧水。“您的意思是說,死亡會產生商業價值?”
“不止是商業價值。你知道,有多少人只知道如何辛苦地生,卻不知道如何有轟動效應地死。無非都是博一個名流青史嘛,我實在比別人輕松多了。”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秘密。”
“是的,我愿意把它無償提供給你。那就是,你必須死得讓全世界的人都滿意。”
“啊?”
“就是要刺激出奇,要前衛、艷麗,要亦正亦邪,要適合東西方人的共同的口味。”
“請說得具體一點。”
“比方我吧。如果我是死于癌癥,那肯定沒什么轟動了,如果是一起普通的車禍,也沒什么了不起,如果同車的不是來自文明古國埃及的巨商之子,也就沒有那么多的情趣了,如果沒有那幾位傻瓜一樣的攝影記者追蹤,就少了偷窺的刺激。但是,在我的死中,這些全部都有了。”
吳先生默想了一下,然后嘆了口氣,“這的確集中了當代新聞的所有要素。”
“請閉上眼睛想像一下:一輛豪華奔馳載著一對情侶風馳電掣般地穿行于隧道之中,然后在一聲轟響里同歸于盡,這是什么景象?”
“一起典型的意外車禍。”
戴安娜顯然為吳先生貧乏的想像力而失望,“這不正是一幕最生動、熱烈的現代性愛意象圖嗎?”
吳先生大驚,“原來死亡可以這樣定位。”
“世界本來就是被想像出來的。據瑪利蓮·夢露姐姐透露說,我的死亡是上帝親自策劃的。”
“這又是一個新聞。據我所知,您活著的時候,英國民眾對您的好感并沒有像您去世后那么強烈和廣泛,看來這次策劃真是非常的成功。”
誰知戴安娜聽到這里,卻冷笑了起來,“錯,當我在天堂里看到600萬倫敦市民參加我的葬禮,看到一向詆毀我的《時代周刊》稱贊我是‘凋謝了的蘇格蘭玫瑰’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在禱念的并不是我。”
“那會是誰?”
“誰也不是。其實,他們是在參加一個盛大的節日。在冷漠機械的摩登時代中,人們有了一個滿足獵奇、發泄廉價情感的絕佳機會,而那些商人們正是夸大了這一點,然后搶著出售我的骨灰。”
“難道就沒有人真正地同情您?”
“如果我告訴你,1997年8月31日在某個城市,一位中年女子在與人偷情中出車禍而喪身,你對此會有多大的同情?”
吳先生無言以對。戴安娜喋喋不休,因為這是她上天堂后第一次接受人間記者的采訪。
“在我的隔壁,就住了與我差不多同時上天堂的德蘭修女,她一輩子為窮人奔波勞苦。昨天她問我,為什么沒有1萬噸鮮花獻給她。我就對她說了一句話……”
“她沒有好好替自己的死亡策劃。”
這回,王妃為吳先生的機智而高興。“是的,她應該選一家艾滋病醫院,召集全世界最著名的十大宗教領袖,發表一項充滿慈悲色彩的宣言,然后絕食而死。當然,就刺激和艷麗而言,老太太是比不過我了。”
“看來,我回去以后應該馬上開一家臨終策劃咨詢公司,為那些行將去世的名人或準名人做策劃,讓他們的死充滿戲劇性,死出一點商業價值來,那不是非常地誘人嗎?”吳先生靈感大發。
戴安娜嘆口氣說,“如果你這家公司早點開,在我去世之前,我們就可以好好談一次,把死后的所有秘聞發布權都全部委托給你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滿天下的人都在賺我的錢,而我卻干坐在這里一點好處也沒有。”
吳先生笑道:“我的公司開起來以后,那些委托我的名人在生前就可以透支一部分錢財用于消費,生前死后名利雙收,真是平空多了一條發財門道。”
戴安娜盯住吳先生,嘀咕了一句,“看來我真該晚死一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