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被村民發(fā)現(xiàn)后救起來了?那為啥不把她送進醫(yī)院去?
難道還在衛(wèi)生所等著救護車轉(zhuǎn)移?還是說,她被綁架了?
可看情況貌似也不像啊。
說來倒霉,她前不久接了一個竹編單子,用料有些獨特,山腳下的竹子沒到年份,她便打算去深山里找找。
結(jié)果不巧的是,她居然在山上發(fā)現(xiàn)了幾個偷獵的人。
她記得自己最后是報了警的,那些偷獵者應該不會兇殘到把她也抓走吧?
就在她沉思時,耳邊傳來一陣爭吵,愛好八卦的夏螢連忙豎起耳朵偷聽。
不過,她們在說些啥?什么七出什么報官?一點也聽不明白。
是不是又有劇組來村子里拍戲了?
可她又聽了一會兒,啥也沒聽見,只聽到一個女人在哭,哭的還怪有特色的,起承轉(zhuǎn)合的情緒都被她哭出來了。
唔!
有點想去洗手間。
夏螢蹭起來,忽然就愣住了。
這是……啥地方?
她看著眼前比她設計的復古村屋還具有復古味道的房間,連忙揉了揉眼睛。
她眼花了嗎?怎么看到的都是古代物件,那缺了一角的油燈、磨損嚴重的紅木箱子、半舊不新的青色茶壺、這是什么朝代的東西?
等等,不對啊,她的手……怎么變小啦……
夏螢舉起手,突兀的睜大眼睛,此刻內(nèi)心受到了嚴重的驚嚇。
呃……呃呃呃……
呃,頭好痛,她要暈了!
砰!夏螢又栽倒在床上,觸電般抽抽兩下。
夏冬一回頭,就瞧見夏螢亮的發(fā)光的大眼睛,急忙歡呼。
“娘,妹妹醒啦?。 ?
隨后,一家子一窩蜂的涌進屋子。
……
夏螢睜眼,閉眼,再睜眼。
她反反復復的試探,直到眼睛都快眨酸了,她才徹底確認,自己這是穿越了。
不過她腦海中沒有半點原身的記憶,這可咋整?
好在,她現(xiàn)在是個小孩兒,應該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唔!”一勺子散發(fā)著豬油蔥香的蒸蛋喂進她嘴里,夏螢收回思緒,扭頭看向面前喂她飯的婦人。
婦人年紀應該有些大了,面相看著還算祥和,就是皮膚黑黃,眼角帶著許多皺紋,頭發(fā)盤的一絲不茍,身上穿著一件深藍色粗布衣裳,沒有補丁,瞧著干凈整潔,只是衣袖處沾了點血漬。
夏螢想,這血不會是她頭上的吧?
還有這人,是她……是她……奶?
主要她一點記憶都沒有,剛才圍著她那一大堆人,她一個也不認識。
黃四娘給女兒擦擦嘴角,跟往常一樣哄著她吃飯,“快吃啊,螢螢,你最喜歡的嫩蛋,娘用了兩個蛋呢,還放了香油的?!?
什么?這是她娘!!
夏螢包著口里的蛋,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只顧著震驚了。
黃四娘一愣,看著傻兮兮不知道吞食物的女兒,眼淚說來就來,沖外面大喊,“壞了!
她爹,怎么辦?螢螢不會吃飯了!”
難道真被廖大夫說準了,這孩子越摔越傻了??
她就說剛才螢螢醒過來的時候有點不對勁。
夏父趕緊竄進來,一臉焦灼,“螢螢怎么了?”
什么叫不會吃飯了。
吸溜!
夏螢趕緊在二老慌張的視線中把蛋吞進腹中。
這倒沒有,她能吃。
正好她也餓的不行了。
黃四娘松了口氣,嗔著夏螢,又稀罕的摸摸她小臉蛋,“螢螢啊,不許嚇娘,娘這次可是被你嚇壞了。”
“你放心,娘一定不會放過害你的那些人的。”
夏螢又吞了一口蛋,哦,原來她是被人害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找個借口,說自己失憶了?
唉,對不起啊,小姑娘,姐姐也不想占用你的身軀,實在是她能力有限,不知道怎么換回去。
礙于多說多錯的原則,夏螢沒有接話,只是乖乖吃完了飯,又僵硬的躺回床上。
就是…就是她有點憋得慌,想上廁所。
興許是母女連心,黃四娘喂玩夏螢吃飯后,又提了個木桶進來,然后小心翼翼抱起夏螢,給她把尿……
夏螢抗拒的木著一張臉,眼角微微抽搐,從沒想過自己還有被把尿的一天。
嗚嗚,她的面子……沒了……
她也不想這樣,可實在憋得慌,沒辦法,只好從了!!
淅淅瀝瀝的水聲過后,夏螢紅透了一張小圓臉,感覺自己的尊嚴也跟著流走了。
夏螢醒了,黃四娘的主心骨又回來了,一上午都在圍著夏螢轉(zhuǎn),給她喂了飯,把了尿,洗了臉,換了干凈的衣裳,還得去熬藥!
黃四娘樂此不疲,即便一夜沒睡,也精神得很。
至于夏家其他人,則是帶著夏大嫂去了她娘家,替夏螢拿鐲子,順便把夏大嫂的休書一并送過去。
這些夏螢都不知道,她很累,應該說,這具身子很虛弱,摔到頭的后遺癥顯露出來,多思考一會兒就頭疼困乏。
她也抵御不住這種倦怠,只能順從閉上眼睛。
另一頭。
夏父帶著夏三郎和夏家二房的子侄、子侄媳婦去了李家。
李家就在隔壁杏花村,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夏大嫂一路求饒折騰都沒用,等到了杏花村,夏父先是叫來杏花村的里正,說明來意后,才一同敲開了李家的門。
進了李家,李大媳婦兒正在洗衣服,她旁邊的小胖墩正在玩手上的銀鐲子,夏秋見狀,辨認了兩眼,上前一把就給搶了回來。
小胖墩立馬扯著嗓子大哭,李大在后屋翻土,聽見兒子聲音,提著鋤頭沖出來。
家中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可事實就是事實。
當夏父提出讓李家賠償夏螢藥錢時,李大暴跳如雷,一巴掌給自己媳婦,一巴掌給自己妹妹,揚言沒錢絕不賠!
夏父可不管那么多,不賠就報官。
最后,李大迫于杏花村里正的威嚴,不情不愿的賠了二兩銀子。
夏父收了錢,又把夏大嫂的休書給過去。
這個兒媳婦,他們夏家要不起!
李大狂怒,對著李翠翠又是幾巴掌,一邊打一邊罵,擺明了是做戲給夏家人看。
夏父不忍皺眉,但一想到自己女兒所遭受的傷害,愣是生生忍住了。
可李翠翠今日挨了許多打,一氣之下,竟然當著眾人的面跳了河!
最后,她還是被抬回了夏家,休書也跟著回來了。
李翠翠水鬼一樣躺在屋中,渾身冷的哆嗦,也沒有半點力氣,想給自己換件衣裳都困難,而黃四娘就站在窗邊破口大罵。
“你這有娘生沒娘教的小娼婦,就知道拿跳河這一套嚇老娘。
老娘告訴你,我夏家不吃這套。
當初看你可憐,才讓你進了我夏家的門。
真是我黃四娘瞎了眼,娶了你這么一個挨千刀的草包臭婆娘。
等我明天就寫信給大郎,讓他回家休了你,你這黑心肝的下作玩意兒,到時候你再跳河,老娘也跟著你一起跳。
反正老娘也活了這么多年了,夠本,誰怕誰!”
夏螢趴在主屋窗臺上,看她奶……她娘大發(fā)雌威,咧嘴傻笑。
她這是投到了什么人家中啊。
聽不懂,根本聽不懂。
黃四娘中氣十足的罵了一會兒,正好這時有人敲門,她又怒沖沖的開門去。
誰知,見到來人,她立馬變了臉色,客氣一笑,“她弟妹,你咋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來人是黃四娘的妯娌,親的,夏父親弟弟的媳婦,她弟妹。
來人年紀跟黃四娘差不多大,但明顯家中條件略差了一些,穿的是舊衣服,還打了補丁,手里拎著一個籃子,駕熟就輕的走進來。
“嫂子,我來看看螢螢。
螢螢好點沒兒?給,新鮮的雞蛋,晚點煮給螢螢吃?!?
夏父和夏家二房關系親密,兄弟倆共處一個村,住得也近,時常往來,兩妯娌關系也好。
趙云娘把籃子遞過來,黃四娘連忙推辭,又給她端來凳子,“好多了,好多了。
你瞧你,來就來,帶啥雞蛋,這么破費。”
趙云娘不依,直接把雞蛋給她擱廚房去,爽朗笑笑,面容帶著莊稼人的純真質(zhì)樸,“小虎子說他螢姑姑流了好多血,可不得補補嘛。只是家里能拿出手的就只有雞蛋,嫂子別嫌棄?!?
黃四娘欣慰,但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又怕強行推辭讓她心里難受,“瞧你這話說的,咱倆相處這么多年,你還不知道我的性子。
雞蛋家里也有,你留給小虎子吃啊。”
趙云娘擺手,拉著她往堂屋走,“沒事,嫂子,最近野草多,雞下蛋也快。
再說,我也沒拿多少,你就收著吧?!?
黃四娘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大兒子的屋子,轉(zhuǎn)頭跟妯娌說話,“說來我還沒感謝小虎子呢。
要不是小家伙聰明,看到螢螢被欺負了,知道去找人幫忙,估計螢螢還得遭罪呢?!?
趙云娘坐下,一臉無所謂的搖頭,“那不是小虎子應該的,誰叫咱們螢螢最小,最應該被保護呢。”
說著,她又壓低聲音,跟黃四娘說起悄悄話,“對了,聽俺家老大說,翠兒跳河了?這咋整?”
她也是有女兒的人,要是兒媳婦敢這樣欺負她女兒,她非得跟她撕破臉不可。
那有這樣欺負小姑子的,何況螢螢才六歲。
這姓李的女人這么狠,她怕自家嫂子壓不住她。
黃四娘朝地上呸了一口,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她愛死就死去,死了正好重新給春兒重新娶一房!”
這個位置,李翠翠聽不見,但夏螢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趴在床上,饒有趣味的偷聽。
等聽完她娘和這個嬸子嘮嗑,她大致也明白了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和身份。
梨花村,夏家,爹是里正,娘是辣妹,不是,是辣婦。上頭有四個哥哥,大哥夏春入了伍,去年娶了一個不喜歡的大嫂,半年都沒回家了。
二哥夏青讀了兩年書,跟著舅舅做買賣去了,不在家;三哥夏秋是讀書人,在鎮(zhèn)上書院讀書,這會兒在屋子里補覺;四哥夏冬,就是那個小正太,出去玩了。
她是這家的老來女,可惜是個腦子不靈光的,三歲才會說話,四歲才會叫爹娘哥哥。
不過她猜想,這個小丫頭日子應該都過得很舒心。
她身上的衣服跟夏家所有人都不一樣,摸著像是細棉做的,手上戴著一根不算細的銀鐲子,屋子里還有一塊她專門放自己東西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新舊頭花堆成了小山,還有頭繩和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唉,就是命運多舛,才活到六歲,就被人害了性命!
夏螢趴在床上,想著想著又睡著了。
嘮完磕,送走妯娌,黃四娘進了屋,看著睡得跟小豬一樣的夏螢,內(nèi)心憂愁驟然減輕了許多。
她拍拍夏螢的小屁股,摟著她躺下來,口中呢喃道,“螢螢啊,好好睡吧,娘保證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你?!?
夏螢在她懷里拱了拱,腦袋上裹著的布條看的黃四娘心痛。
她昨天怎么就那么糊涂啊,但凡把螢螢送到二房讓自家妯娌看著,也不會弄成現(xiàn)在這樣了。
黃四娘前兩天沒了親爹,昨天又被夏螢受傷的消息嚇到,身心早已疲憊不堪,摟著女兒就這么昏沉的睡了過去。
夏家此刻安靜無比,李翠翠小心的打開房門,哆哆嗦嗦的去了廚房。
春日寒氣還未散透,她被救上來后,沒人管她,連口姜湯都沒有,她實在凍的不行了,趕緊換了衣服,準備給自己熬點姜湯喝。
她知道,今日這一劫,她算是躲過去了。
夏父去結(jié)清了廖大夫的帳,拎著幾包藥,步伐平穩(wěn)的往家中走去,只是神色有些不大爽利。
女兒受傷,昨天他讓三郎拿了十兩銀子過來,竟還不夠藥錢。
今日他又揣了十兩來,去了六兩,這才結(jié)清藥錢。
廖大夫還說,女兒后續(xù)還得服藥,估摸又是四五兩。
這一來一去,就得花費二十兩。
廖大夫誠信,跟他相識多年,自然不會誆他,估計還少收了自己銀子。
夏父一想到今日李家才給二兩,就無比郁悶。
他心疼銀子,這可是一家子兩三年的收成。
還好家中兒子還算爭氣,大郎每月都將俸祿送回來,二郎也跟著大舅子做買賣,開了工錢就拿回來,三郎也是個省心的,筆墨紙硯費用家里給一半就夠。
四郎,四郎還小,花不了什么銀子。
前幾年,想著兒子也大了,要娶媳婦,家中就起了青磚瓦房,把他們夫妻二人的銀子花了個底朝天。
這兩年剛存了一點銀子,又遇到大兒子娶親,小女兒受傷。
如今,家中銀錢所剩無幾,得省著點用了。
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倒霉時,喝涼水都塞牙縫。
不等他們一家子緩上一緩,這在軍營的大兒子夏春居然又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