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洛家小姐吧?”一名衙役上前拱手問道:“我叫張寶山,我家兄長前日被滾石砸斷腿是您救的!”
洛水聽了臉色微變,此事并非救人這么簡單,當時張寶樹被石頭壓住了一條腿,身上又受了傷,若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憂。但當時張寶樹被巨石壓住,一時動彈不得,于是便與他商議,舍腿保命。
可這人雖然得救了,卻失去一條腿的張寶樹也沒了活下去的意志,昨日送藥的下人回來說藥也不用,別說吃喝了。
洛水面露愧疚,嘴唇輕啟:“當時情況緊急,我別無他法。”
洛水雖說行醫幾年,也都是醫治些簡單的病情。像這種直接一刀砍斷別人腿的,也是她第一次這么做,心里留下的陰影可想而知。
“洛小姐誤會了,我是要謝洛小姐救命之恩的。洛小姐救了我們很多村民,寶山感恩不盡。”張寶山緊緊抱拳行了一禮。
洛水微微一笑,還了一禮:“大人多禮了,不知各位大人來洛家所謂何事?”
“洛小姐不必客氣,聽說縣令大人和洛老爺曾是同窗舊友,所以才來拜訪。”
洛水讓小琳把藥材送到藥園,吩咐他們把藥材收拾妥當,自己則去了前廳。
“洛水見過張大人!”
屋內正在談話的二人聽見聲響,立馬住了嘴。
只見正堂上坐著一位端莊沉穩的中年男子,身著一套華麗卻略顯破舊的青色袍子,這人正是洛水的父親,洛戰泉。
洛戰泉旁邊身材魁梧,身披錦袍的男子,男子面龐圓潤,兩頰微紅,應該是剛享用過一頓豐盛的酒菜。想來這位就是張有明張縣令了。
洛戰泉還未來及張口,張縣令就率先笑道:“這就是我那賢侄女了吧?雖未見過,如今竟這么大了!聽說我這侄女外面美名可大得很呢!”
“不敢當不敢當,小女子家里待不住,外頭玩玩罷了,大人不必當真。”洛戰泉客氣道:“我這女兒自幼多病,幼時遇見一個行腳大夫,沒想到竟給她治好了。自此便跟著學些醫術,打發時間罷了。”
張有明對洛家擅自救助災民得了美名,功勞甚至蓋過自己,頗有些不滿。
“父親說的是,張大人治理有方,這次險情多虧大人神威,才能一舉化險。小女怎敢在大人面前班門弄斧?”
對于洛水的言辭,張有明顯然很受用,聽得哈哈大笑:“阿水小姐真是蕙質蘭心啊。對了,我來這么久,怎不見我那賢侄出來?”
聽此洛戰泉連忙問下人:“公子呢?怎么還不請出來見客?”
“父親忘了嗎?昨日我說缺了幾味藥材,哥哥去臨縣幫我購藥去了?”洛水連忙攔住下人回道。
洛水自然知道洛剡正在房里養傷,這是昨日二人便想好了對策。若有人找,便說出城買藥材去了。
水患以前洛水就喜歡拿各種藥材搭配著做試驗,洛剡則是全國各地尋遍奇珍異草,供她玩樂。洛家用藥量大,自然不會有人懷疑。
“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剛才所說之事就勞煩洛兄費心了。”
送走張有明,洛戰泉回到前廳,看見洛水正坐著喝茶,怒道:“你哥又去干那檔子事兒了?”
“爹,好端端的怎么生氣了?可是那張大人說什么了?”洛水笑著拉著洛戰泉的胳膊,讓他坐下。
“他?你當他來干什么的?你喜歡玩弄藥材我也不管你,你如今竟玩到外面去?功高蓋主你知不知道啊?”洛戰泉氣不打一處來。
夫人去的早,自己好不容易把倆孩子拉扯大,如今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可他們呢?一個不娶;一個不嫁。一個偷雞摸狗,一個貪圖玩樂。整天把行俠仗義,治病救人放嘴上。
這可讓他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如何面對已逝的夫人?
“爹,我攏共才救了幾個人?再說這贈醫施藥,不也有你的功勞嗎?你出錢出力,又給我找了那么多幫手,沒有你,女兒和哥哥兩個人又能做多少呢?”洛水笑嘻嘻的遞上了一杯茶。
洛戰泉看著這從小疼到大的女兒,心里是有苦說不出,只能唉聲嘆氣。
“爹,你這說了半天,那張縣令來到底是為什么,你也沒說啊。”
“我問你,你哥最近是不是又去干那檔子事去了?”
洛戰泉滿臉怒氣,洛水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也不撒嬌了,老老實實的坐下來:“爹,哥真的沒干什么。你不信他,難道連我也不信?”
洛戰泉嘆了口氣,才將這事一一說了出來。
這事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上個月沐陽縣遇上百年難得一遇的洪水,水勢浩大,淹了周邊數十個村子,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圣上得知此事,痛心疾首,立即撥了十萬兩賑災銀,以緩解民難。
可正是這十萬兩雪花銀,誰看了不心動?
于是,賑災銀本該在發下來的第五日抵達沐陽縣的,愣是拖了半月才到,這其中緣由不言自明。
在這期間,百姓無家可歸,開始各處流離,鬧出不少事端。當地衙署不僅不對他們施以援手,反而處處鎮壓,引得民眾忿忿不平。
而當地豪紳以陳家、趙家、鄭家為首的三大家族開始自發組織對百姓施粥贈藥,博得一陣好名聲。
張縣令本就對此頗有怨言,一時又找不到借口發作,正巧這時洛剡化名劫富濟貧的俠客濟世民出現,連著盜了縣衙不少寶貝。
于是張縣令就以此為由,四處散播賑災銀被俠客濟世民所盜,衙署再無錢救濟。不僅如此,張有明更是打著這個幌子,四處去各大家收集善款,今日來洛家也是為此事而來。
“一派胡言。”
洛水聽完,一怒之下將手邊的杯子砸到地上,門外的小廝見此又離得遠些,生怕殃及魚池。
洛水知道洛剡夜探衙署之事是瞞不住了,只好將最近所做之事一一稟告。
“爹,哥哥是去過衙署,雖然去了幾次,但是這不重要,賑災銀幾萬兩,哥哥怎么憑一人之力給全部盜走?”
這個洛戰泉自然明白,洛剡小打小鬧還行,盜竊賑災銀這種殺頭的罪名,他自然不敢去做。只是沒想到他真去了衙門,洛戰泉瞬間感覺嗓子有些堵得慌:“你哥呢?闖了這么大的禍,還不叫他出來?”
洛水瞬間沒了氣勢,低聲道:“他、他受傷了,在屋里養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