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里。
里坊向東第五鄰正當中,是一間門臉很小,但院墻很高的宅院。
后宅。
房間內的白銅仙鶴裊裊地吐著細煙,滿室暗香涌動。
黃花梨木的大床上錦帳低垂,地上鋪著錦繡牡丹的地毯,不遠處是一張古色古香的卷耳方桌,婁昭君穿著雪綢紗裙鵝黃襦衫,月牙白的腰帶,長發綁成兩條俏皮的長辮子,頭上結著少女特有的雙鬟丫髻,正坐在那兒翻看著一本本賬冊,不時從錦盒中拈一枚杏脯兒,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顯得十分悠閑。
以及滿足。
在她眼中,賬冊上的一個個文字不僅僅是文字,還是黃澄澄的金子!
她依稀記得自己穿越前,曾經看過一個名叫曹吉利的撲街作者寫的一本書,說是在這越發人性涼薄的世界上,唯有黃澄澄的金子才能給人帶來溫暖和慰藉!
她深以為然,怒投推薦票……兩張!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大賺特賺,變成了一個實打實的小富婆!
富可敵國的那種!
也不知道本富婆最后會便宜了哪個小雜毛……婁昭君歪著腦袋,嘴里咬著鉛筆頭,心中驀然浮現出一張陽光明媚的笑臉。
“不……”
婁昭君晃了晃腦袋,但絕望的發現那張笑臉始終鐫刻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忽然,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婁昭君一愣,轉過頭,看到的是她那個很是胸猛的小丫鬟。
馬冬梅。
嗯,這是她給對方取的名字。
那時候的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無比孤獨,因此想要用這個名字紀念自己的曾經,以及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不知道會不會有的同類。
那時候的她的夢想青澀而又稚嫩,盼望著能夠讓全世界穿越者聯合起來成為一家人,因特納雄耐爾就一定會實現!
而現在的她早就沒有當初的夢想,而且也長大了!
嗯,其實沒有。
婁昭君望著馬冬梅晃晃悠悠的兔兔,臉上不由得露出一個杯傷的笑容。
愛笑的菇涼,罩杯都不會太大……
“娘子,他來了!”
“誰?”
婁昭君有些疑惑。
馬冬梅喘了口粗氣,鵝蛋臉上滿是激動且興奮的紅暈:“就是那個頂頂好看的小郎君啊!今天的他更好看了,而且還穿著五品緋色官服!”
“五品?”
婁昭君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不是,難道真的是我這只蝴蝶扇動翅膀扇動的太狠,改變了這個世界嗎?高窮帥賀六渾怎么可能是五品官?是了,一定是我起床的姿勢不對……婁昭君心如電轉,默默走到床邊。
躺下。
起來。
在馬冬梅的滿臉習以為常中,婁昭君慢慢坐回桌子后面:“誰來了?”
“高郎君啊!”馬冬梅兩只圓圓的眼睛里閃著光:“聽門子說,高郎君如今受爵廣川縣男呢!娘子,廣川縣男是個什么爵位呀?比咱家大人的爵位還高嗎?”
婁昭君石化中,眼中滿是懷疑世界的神色。
良久,她才問道:“他來干嘛?”
“提親啊!”
“高郎君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著洛陽城最好的媒婆趙九娘,還有另一個婦人,聽門子說那是高郎君的嬸娘!”
馬冬梅笑的合不攏嘴。
準確的說,是合不攏腿。
作為和婁昭君約定一起長大但獨自發育的小丫鬟,婁昭君嫁誰,她定然是陪嫁丫頭,而根據某些不成文的規矩,陪嫁丫頭在當家主母身體不適的時候,要滿足主君的全部需求!
一想到婁昭君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不適’,小丫鬟帶著幾分嬰兒肥,顯得嬌俏可人的臉上就浮現出引人遐想的微笑。
婁昭君并沒有發現這一切。
她石化+1……
“提……提親?”
婁昭君懵逼之余,心中不由升起幾分慶幸。
還好她早早就讓人將門口的匾額改了,從之前‘婁府’變更為了‘劉宅’,否則還不分分鐘穿幫了?
婁昭君態度堅決:“你去告訴門子,就說主人出去了,不在家,讓高王……高郎、咳咳,高歡過些時日再來吧!”
“啊?”馬冬梅滿臉不解,問道:“娘子,難道你沒有看上高郎君?但我記得,那天和高郎君偶遇之后,娘子睡夢中時常呢喃著高郎君的名字呀……怎么現在又要讓他回去了呢?”
“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婁昭君拍了拍自己還能發育的胸膛,默默嘆了口氣:“我和他之間只能算是孽緣,在一起會有很嚴重的后果……等下收拾行囊,我們搬家!嗯,去京兆郡,那里雖然殘破,但廣闊天地也大有作為!”
馬冬梅:“???”
她很不理解。
但作為一個小丫鬟,她不能違背婁昭君的意志,只能默默聽命從事。
………………
劉宅門口。
高歡一身五品官的緋色袍服,英俊之余透著滿滿的威嚴之氣。
這讓那些躲在門縫里、院墻后,窗戶后偷偷看他的大姑娘小媳婦越發挪不開眼。
山大娘越發底氣十足。
永和里在內城,居住在此地的人家非富即貴,她對于高歡要她到這里提親本來不抱太高期望,但如今見到那些女子的花癡模樣,她就知道這件事十拿九穩了!
畢竟哪個女子,能拒絕一根前途無量的大魏國草呢?
過了一會,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走了過去,神情稍稍有些怪異,望著高歡下意識說道:“我家主人說她不在家,讓郎君改日再來……”
高歡默默打出一個問號。
山大娘黑著臉:“你家主人可說過他去了何處?”
管家搖頭。
“三郎,走吧……”山大娘招呼了一下高歡,旋即特意放大音量:“人家看不上你這司徒義子,廣川縣男,天子身邊的員外郎!”
高歡:“???”
一瞬間,他感覺周遭那些鎖定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得越發熾熱。
正如山大娘特意強調的那樣,他是權傾朝野,深受元恪信任的高肇義子,又有爵位,同時也算得上是天子近臣的員外郎。
重要的是,他很年輕。
如果未來不犯錯,保底也能做到牧守一方的刺史,獨當一面的都督!
他這樣的人,遠比宋朝之后‘榜下捉婿’的進士更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