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革禮成治,遺澤在民。世宗纂承丕業(yè),圣德昭遠(yuǎn)。朕以沖孺,屬當(dāng)寶圖,洪基至重,若履冰薄。王公百辟群牧庶官,皆受遇先朝,寵榮自昔,宜各勉崇,共康世道,戮力竭誠,以匡輔不逮……”
太常卿元修義抑揚(yáng)頓挫念念有詞。
百官打著哈欠。
直到高歡貓貓祟祟挪動到他們身邊,才打著精神交頭接耳。
高陽王元雍人麻了。
畢竟在元詡繼位之前,雖說朝堂上也沒有紀(jì)律性可言,但大臣也絕對沒有如此的放肆!
不過他也不好指責(zé)高歡。
并非畏懼高歡手中掌握的兵權(quán),更多的是法不責(zé)眾。
四處游竄聊天者并非只有高歡一人,還有許多往日就很散漫的鮮卑武人。
尚書、征西將軍、冀州大中正張彝滿臉不悅。
等到元修義念完新年第一道詔書,宣布改元‘熙平’之后,張彝黑著臉就要彈劾高歡以及那些鮮卑武人目無綱紀(jì)。
但他被元雍攔下了。
張彝不解。
元雍只是微微搖頭,什么也沒有說。
此時,任城王元澄站了出來,手舉笏板:“河南尹一職空缺良久,臣舉薦散騎常侍、后將軍高徽繼任河南尹。”
剎那間,太極殿中針落可聞。
高猛更是將目光死死盯著元澄,然后又用充滿狐疑的眼神望向高歡。
前任河南尹是甄琛,此人是高肇的故交。
前年高肇領(lǐng)兵伐蜀之時,甄琛為使持節(jié)、假撫軍將軍,領(lǐng)步騎四萬為前驅(qū)都督。
后來高肇死了。
甄琛受到牽連外放到了苦寒之地營州做刺史。
高猛這一年來用盡各種方法,走遍各方大佬的后門,為的就是想讓甄琛官復(fù)原職,如今好不容易有大佬愿意幫忙了,卻不料被元澄突然截胡!
而且高徽是誰?
這是高歡的親叔父!
高肇在時,高徽也算得上是高家人,可如今高肇死了,高徽就只是高歡的家人!
螟蛉小兒不當(dāng)人子……高猛眼中滿是怒火。
高徽一臉天上掉餡餅的樣子。
雖然高歡曾經(jīng)說過高肇準(zhǔn)備提拔他當(dāng)‘河南尹’,但后來高肇不是死了嗎,他就認(rèn)命了,反正散騎常侍屬于是那種既清貴,又不會被任何人瞧不起,還能福澤子弟的官職。
但現(xiàn)在嘛……
請諸位臣僚稱呼他為河南尹!
畢竟這是元澄的建議。
哪怕是天子,也無法拒絕!
果然。
丹陛之上的元詡奶聲奶氣的說了一個字:“可。”
就這樣,高徽就成了新任河南尹。
高歡這才滿意。
這是元澄等人對他幫忙干掉于忠的答謝。
至于他本人。
嗯,廷尉卿沒什么不好。
廷尉卿類似于最高法的首席大法官,雖然不如太常卿、大鴻臚卿之類的九卿清貴,但主掌刑律,權(quán)柄很重。
很快。
新一年的分餅結(jié)束。
基本上所有有權(quán)利吃大餅的人,都拿到了屬于自己的一塊。
至于沒那個能力的人……
嗯,他們至少飽了眼福。
畢竟今天的胡太后雖然是盛裝打扮,里三層外三層,但許是精心裁剪了一番,衣衫完美貼合線條,前凸后翹、窄腰寬臀,絕對的人間尤物!
尤其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以及屬于太后的高貴清冷和滿滿的未亡人氣質(zhì)……
毫不夸張的講,很多今日完全沒有參與大朝會的臣子堅持上朝,為的就是一堵大魏太后的綽約風(fēng)姿!
高歡目不斜視。
這娘們兒他招惹不起。
無他,小寡婦無限美好,但小寡婦還帶兒子的話就有多遠(yuǎn)躲多遠(yuǎn)!
多爾袞都搞不定的事,高歡覺得自己大概率也無能為力。
散朝后。
高歡頭也不回離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這讓胡太后越發(fā)對他迷戀。
人嘛都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yuǎn)在騷動。
不過現(xiàn)在的胡太后還遠(yuǎn)不到可以放飛自我的階段。
因此,高歡的日子過得很是太平。
眨眼間。
陽春四月。
萬物生機(jī)勃發(fā)。
高歡府邸中同樣如此。
婁昭君要生了。
依舊是嘹亮的喊叫。
“賀六渾,你王八蛋!”
“賀六渾,老娘再給你生孩子就把婁字倒過來寫!”
婁昭君中氣十足。
高歡十分放心。
在他旁邊,高英抱著高淞滿臉問號。
雖說北魏風(fēng)氣開放,可女人咒罵自己男人的事情還是少之又少。
所以,妹妹的脾氣真的是太不好了,不像我,只會心疼弟弟……高英半依偎在高歡肩上,滿臉溫柔。
高歡:“……”
他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綠茶。
甜!
凡是說綠茶不甜的人,大概率是因?yàn)椴璧牟皇撬伞?
高澄已經(jīng)會走路了。
每天一睜眼,他就開始了一天的鍛煉,即便是此刻被高婁斤抱在懷里,可他依舊不忘抓著奶瓶,狀似啞鈴側(cè)平舉……
高歡:“……”
半個時辰后。
產(chǎn)房內(nèi)突然響起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
高婁斤滿臉喜悅:“聲音這么大,一定是個兒子!”
姑姑你猜錯了……高澄斜了一眼,手中奶瓶從啞鈴側(cè)平舉變成了啞鈴飛鳥。
高歡:“……”
馬冬梅從產(chǎn)房內(nèi)跑了出來。
波濤洶涌。
“恭喜郎主,是個像極了郎主的小女娘呢!”
高歡嘴角揚(yáng)起:“好!好!好!”
他接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后興沖沖的走入產(chǎn)房,迎著婁昭君憎惡的眼光湊過去:“娘子辛苦了……”
婁昭君翻了個白眼。
但她不是拳師,因此只是掐了高歡一下,然后說道:“這個孩子的名字我來取!”
高歡點(diǎn)頭。
婁昭君毫不遲疑:“就叫她紫萱吧!”
說完,她閃過幾分心虛,偷眼打量著高歡的神色。
嗯,那是她上一世的名字。
高歡:“……”
他能說什么?
“這個名字取得好!”
高歡尬吹。
婁昭君尬笑。
高澄做啞鈴?fù)信e,目光中滿是陰冷。
很好。
他的妹妹已經(jīng)出生了。
雖然他聽到了婁昭君剛才痛罵高歡的話,但他知道那只是假象,按照他對那倆人恩愛程度的了解,最遲半年,他就會聽到婁昭君懷上高洋的消息!
到那時!
嘿嘿!
高澄覺得自己應(yīng)該換個更大的奶瓶,這樣才能痛擊愚蠢的弟弟!
……
時光荏苒。
七月初。
秋日的第一場雨落下,驅(qū)散了夏日的燥熱,也緩解了自五月以來的干旱。
不過外面的干旱不影響高歡府邸的小橋流水,鳥語花香。
湖心亭喂魚的婁昭君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干嘔起來。
她和高歡猛然對視,不由瞪大了眼睛。
高澄:“開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