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于忠被殺，他的部曲紛紛投降。

至于是否免死就不得而知了。

太極殿中很快恢復如初。

除了一抹揮之不去的血腥氣依舊縈繞眾人身周，讓人毛骨悚然。

高歡餓了。

他大概六點左右就出門，等在宮外，而現在一場鬧劇結束，已經快十一點了。

不只是他餓了。

在場的很多大臣也餓了。

咕嚕嚕的腸鳴聲此起彼伏。

元詡更是餓的小臉煞白，望向身邊胡太后：“母后，我餓了……想吃甜酪。”

胡太后點點頭：“嗯，阿母也餓了，不過咱們再忍忍！”

她其實不餓。

只是心里覺得餓。

不是對食物的渴望，而是對男人的渴望。

準確的說，對高歡的渴望！

她難以忘記剛才看到的畫面。

一群人圍毆于忠但被于忠一一反殺，而高歡只是簡單出手立刻扭轉戰局，鼎定乾坤！

如此健碩的男人。

如此俊美的面容！

她有些羨慕起了高英，羨慕對方能被那樣的男人攬入懷中，床笫承歡！

同樣是太后！

為什么高英吃的那么好？

胡太后吞了吞口水，視線從高歡身上離開，望向胡國珍輕輕頷首。

胡國珍立刻越眾而出。

他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奏疏，開始訴說起于忠的罪狀，同時宣布對元澄、元懌、胡祥、侯剛，以及爾朱世隆等守在殿外的直寢、直齋、直后武士的獎勵。

賦閑在家的元雍被授予了‘太師’之位。

而他本人則加領軍將軍，掌握于忠曾經統領的北魏禁軍。

眾人紛紛側目。

畢竟出力最大的是高歡。

若非高歡及時出手，于忠就掙扎著逃離太極殿，到時候他匯合宮外禁軍，現在北魏的皇帝是誰還說不定呢！

但高歡沒有得到封賞！

大家眼中滿是錯愕，以及嘲諷。

無他。

高歡崛起的太快了！

二十歲不到，已經是開國郡公，還掌握兵權！

誰不希望看到這樣‘別人家的孩子’倒霉？

而那些想要火中取栗的野心家，望向高歡的眼神中甚至帶著仇恨。

元詡雖然是太子繼位。

但他還太小了。

說實在的，誰家沒有這個年紀就夭折了的孩子？

因此，與其將寶押在一個隨時會噶的小屁孩身上，不如換一個成年人來繼承皇位！

而這更符合如今的亂世！

這樣想的大臣，以鮮卑武人最多。

也因此，雖然他們有著自忖不在高歡之下的武力，可依舊冷眼旁觀，看著于忠和侯剛等人纏斗，始終沒有做出絲毫臣子應該做的舉動。

高歡絲毫不慌。

他知道這種大的事件必然不是偶然。

元澄等人選擇在此刻發難，就是看準了大朝會時，于忠會和自己的護衛分開。

就如同于忠殺高肇一樣。

目標落單。

然后暴起發難。

所以，這是一個事前反復謀劃過的行動。

也因此，利益分配，早在行動開始前就已經結束。

況且經歷過于忠的擅權，即便是元澄等人想要將禁軍也交給高歡，只怕滿朝文武也不會答應。

重要的是，外戚掌禁軍之事古已有之。

但這不代表高歡對自己‘顆粒無收’而釋然。

許是看出了高歡的不滿。

亦或是想要討好高歡。

等到胡國珍念完詔書返回人群，胡太后當即用清亮的嗓音說道：“太原郡公高歡擒賊有功，特賜食邑千戶，黃金千兩，錦緞千匹，美酒千壇，長子高澄為散騎侍郎。”

剎那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這和高歡受到的實物賞賜無關，也和食邑無關，僅僅針對高澄的‘散騎侍郎’。

散騎侍郎是五品官。

要知道很多士族、勛貴的子弟入仕之后，第一個官職也不過是個六品的小官，家世特別好的人能獲得一個在中央朝廷任職的清貴官，而稍差一點就外放地方等著慢慢升遷。

而高澄不到一歲卻是五品官！

嘶！

那些剛才袖手旁觀的人無比后悔。

早知道，他們也圍毆于忠去了！

高歡上前拜謝。

胡太后望著高歡修長的雙腿，挺拔的脊背，帥得掉渣的容顏，聲音不由軟糯了幾分：“若無愛卿，朕母子今日休矣……”

嗯，太后也能稱朕。

最早自稱為‘朕’的太后是漢和帝的第二任皇后和熹鄧皇后。

而之前馮太后聽政的時候也自稱為‘朕’。

很快。

大朝會結束。

胡國珍匆匆拿了虎符出去接管禁軍。

元澄和元懌聯袂而去。

他倆準備去將賦閑在家的元雍請出來，然后重新恢復到之前的三王攝政。

高歡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嘴角滿是嘲諷。

今日胡太后已經用行動表明了。

她，要做馮太后！

所以，三王攝政只怕是不可能了！

但這些和高歡無關。

他現在的計劃就是蟄伏，然后靜待天時。

比如六鎮起義。

再比如河陰潛水大賽。

只有北魏氣運耗盡，他才有做‘亂世之梟雄’的機會。

……………………

高歡府邸。

這里歡聲笑語一片。

婁昭君、高婁斤以及來家里串門的元瑛有說有笑，元瑛間或用無比羨慕的目光望著一箱箱抬進來的御賜錦緞。

這是宮中的賞賜。

自從元恪駕崩之后，她這個公主已經很久沒有受到賞賜了。

高澄人都傻了。

他知道他重生之前歷史就開始跑偏，但萬萬沒想到居然能偏到這種程度！

散騎侍郎欸！

五品官！

大漂亮啥時候有這么大的本事了？高澄目瞪口呆吃手手，身體依舊在本能的練著蹲起。

一秒后。

他摔了個屁股墩。

若是普通孩子這時候說不定就開始嚎了，可高澄沒有，他爬起來，繼續練習腿部力量。

弟弟嘛。

打是親罵是愛，疼不過來用腳踹！

婁昭君：“？？？”

高婁斤笑容滿面：“阿惠兒真是與眾不同！尉粲這時候還只會爬幾個來回，阿惠兒已經開始練習走路了，難怪太后要賞賜他散騎侍郎的官職！”

“五品啊！”

“這可比你姊夫的獄櫞有前途多了！”

……

婁昭君臉上微微閃過幾分滑稽。

高澄確實有前途。

但尉景卻有錢途。

他倆人都有美好的未來！

……………………

日子一天天過去。

眨眼之間又是一年新春。

高歡天不亮就上朝了。

不過這次的新年大朝會朝廷管飯，不至于讓文臣武將餓著肚子去，餓著肚子回家。

慣例。

皇帝在上面講話，群臣在下面閑聊。

高歡正在串聯。

不為別的，河南尹的位置空缺。